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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方瞳，你知道吗？我也为了你被人毫不留情地踩在脚底都不曾挣扎，不过是希望看到你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能露出真心的笑颜。于是那些从没落实过的罪名，我都默默担下，替你承受嫉妒的报复。

　　可是，现在你却站在我面前，指着鼻子说我嫉妒。

　　夏尹无法抑制自己悲哀的想法，就算是嫉妒，首先打破游戏规则的人也不是她。

　　方瞳恨恨地甩开拽着她校服上衣的手，嫌恶地说："所有人都排挤你的时候，是我维护你；所有人都当你是怪物的时候，只有我愿意做你朋友。"

　　夏尹的思绪倏忽飘回到刚开学的时候，画面像旧胶片快速放映，带着厚重的回忆的声响。开学第一天量校服，当夏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站起来的时候，班上爆发出刺耳的哄笑。体育课全班女生做游戏，她也总是被戏弄的那一个。有同学借机拿篮球丢她，是方瞳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站出来，捡起篮球照着那同学的脸丢回去。每天下课以后，方瞳拉着她到操场上看男生打球，在微薄的暮光下，指着远处奋力跑跳的男孩子告诉夏尹，她喜欢上他，他的名字叫林育然，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如果天鹅公主不被黑骑士吸引，从此和白马王子相爱，是不是她们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有那么几秒钟，从前稚拙的友谊，几乎令夏尹感动得落下泪来，可是当方瞳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像多啦A梦口袋里的任意门，将她瞬间从天堂跌堕地狱。

　　只是，大雄得到的全是宝物，而夏尹的，却是万劫不复。

　　"早知道你是农夫怀里的那条蛇，苏醒了就会置人于死地，当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和你做朋友！如果这就是做你朋友的代价，那我们两清了，各不相欠，从此也不要再见！"方瞳的口气带着决绝的意味，不同于吵闹，冷漠才是最伤人的利器，"我只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不管不顾地保护你。"

　　方瞳的眼神流连在裴逸的眉目间，没有特地放柔声音，但却不似刚才对夏尹时那种犀利的淡薄，而是缓缓的像是在陈述一件谁也无法左右的事实："不论之前怎么样，此时此刻我喜欢的人是你。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她露出微笑："再见，裴逸。"

　　方瞳甚至没有给他任何回旋的余地，没有等他迟疑地伸出手来挽留，她就是骄傲的白天鹅，连转身离去的姿态都像是拍打着轻盈的羽翼。

　　裴逸望着她走远的方向有些出神。信任或中伤，都来得太快，不要说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裴逸，即便是夏尹都有些无措，当方瞳说她后悔曾经那么义无反顾地保护她。

　　裴逸转过头来，双手摸进口袋里，那是他一贯的插裤袋的姿势，脸上也恢复了以往那样云淡风轻的淡漠，他没有去追方瞳，而是看着夏尹，缓缓地说："小姑娘，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一个人在外面可不安全，我也走了。"

　　夏尹点了点头，可是裴逸却没有看到。他沿着方瞳离开的方向，向夏尹望不见的尽头走去，直到黑暗完全吞噬他的背影。夏尹不知道他是不是急着想要把方瞳找回来，还是真的想要回家而已。

　　看起来牢不可破的东西，却这么轻易地在眼前土崩瓦解，这一晚，夏尹逃开父母，可爱情与友情又一路碎裂。她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明天到来之前，她彻底失却了一切退守。

　　彭阿姨看着夏尹像丢了魂一样走回育幼院，迎向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迷路了？其实你一出门我就有点后悔，你对这一带不熟悉，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出去买洗衣粉。"

　　"啊……"夏尹一声低呼，"洗衣粉……"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既然没有买到洗衣粉，那么出去了这么久，又失魂落魄地回来……彭阿姨没有追问夏尹，而是走上前去俯下身搂住她，她瘦削的肩膀在她怀中不易察觉地战栗。多么招人心疼的孩子，总是像一只受伤的小兔，挂着委屈的表情，这样小小的年纪，青春不是应该绚烂美好才对吗？

　　第四章【如果总有一天，他喜欢我呢？】

　　去上学的路上，夏尹设想过千万遍遇见方瞳的情形。昨天，方瞳对她说了那么重的话，晚上窝在窄小的沙发里睡觉的时候，夏尹忍不住将她和方瞳从相识到要好的始末，仔仔细细回想个遍。方瞳一定不能原谅她了吧，明明最初是她先说的谎，却当着裴逸的面将方瞳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有点害怕，害怕这样的自己，打着喜欢裴逸的名义践踏友情。

　　可是，好像还有什么不甘心似的，先喜欢裴逸的人毕竟是她。方瞳背着她和裴逸亲吻，树影下两人相拥的身影像一道魔咒，钉得夏尹定力全无，在他们如此亲密无间的时候，方瞳有没有想过她，哪怕一秒？

　　夏尹的思绪很乱，想不出合适的表情对上方瞳的注视。可事实上，她根本就是多虑了。

　　下课的时候，夏尹瞥见方瞳拉着另外一个女生的手，绕过讲台走出班门，从前跟在她身后相携一起去厕所的人是她，如今她不再需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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