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 > 米米七月:小手河 >
四十四


  追到教堂门口的时候,卜算子老婆实在跑不动了,又无法往教堂里跑,手扶着教堂门口的一根石膏柱子喘气,那是日常的一个午后,太阳眩目,没人肯走动。三个人跳下车,把她拖到隐蔽一点的地方,扔在墙壁上,从一个有红色十字的挎包里掏出一个注射器,开始执行任务。那个十字和教堂屋顶上的十字一样,一个是鲜红色一个是暗红色,反正都是十字。

  其中一个人拿着注射器朝天挤了挤,连她的衣服都没撩开,就隔着衣物往她腰上扎下去,推了一下针管。大概几秒钟,卜算子老婆被镇住了,很快她惊醒过来,拼命甩了几下,奋力摆脱了他们,把针自己夺了下来。那注射器是正对着抢过来的,针头似乎从她手里跳过,扎破了她的手心。她也顾不了刺痛,把摁她的其中一个人的手臂复仇性地扎了几针,吓得那几个人跳开了,急忙上车走了。

  幸好被扎的那人是个男人,不然也会陪她一起流。

  她搂起裙子,观察了下针眼的深度,挤捏了几下,似乎要把药水挤出来,她思索了好久才往家里走,四处张望有人看见了没有,看得出来她十分恐慌。

  等她走远了,我才跑过去,那根针管在太阳下面闪闪发亮。我注定是个闪闪发亮的人,我小时候捡到过很多闪闪发亮的东西。真棒,原来它还是玻璃的,那时候吸毒的少,还没有塑料针管。这种针管我们平时打针,只要它不破碎,是可以消毒再用的,比较珍贵,我拿着这个针管,赶紧跑回家清洗了下,接着,吸满了水,给家里花盆里的每个花骨朵打针。

  我妈妈不是有爱心的人,她不喜欢动物,却是个爱花之人,花花草草种了不少,隔三插五地给它们泼尿。好象是因为安置这些尿,才种这些花的,颠倒了原委。仿佛泼的是硫酸,常常蔫掉。也不知道稀释下,浓度那么高,滚烫,干脆给花浇些开水煮死了算了。

  我开了化学这门课之后,把原理教给她听,她很烦躁,听不进。

  把每朵花注射完之后,那些花开得更懂事了。那些花好象要以身相许了,快平身,快起来。

  其实,那些花要是有膝盖,都要跪地求饶了。就像没被偷走前的观音大士,要是有眼泪会被香火熏得泪流满面。一个观音般的假设。

  我对那些花是有感情的,它们多次给我解围,多次为我而死伤。我们学校要搞活动、仪式,我们都得带花束,欢迎领导,欢送新兵,我家里没有,提了几次妈妈也不放在心上,不肯给我买,要我去别家借。拿着花主要是用来摇,摇得七零八落还回去,别人下次再也不给借了,真伤自尊。

  我就带鲜花,摘上一大把,栀子花居多,常被老师点名,说我是带了这么多白不白黄不黄的花,真不吉利,又不是扫墓,说我喊口号的声音太大,像哀号。当然,这种活动不能太频繁,不然,我就真的没什么可带了。

  现在,我常常想放弃手上的活,开一个鲜花店,我和妈妈轮流照看。

  我当医生当上了瘾,先是过渡时期,当一阵子兽医,把卜算子家的大狗欺骗过来,翻看了它的眼皮,精神状态不够好,对准它的后腿就是一针,它不解地看着我,也没有跑开,只是呜咽了好久。

  年年的爸爸冉抢儿曾说过,很多人医都是兽医变的。他这么说,我产生了错觉,好象是在说,好多人都是兽变的。他们橡皮厂没垮台的时候,看病都是厂里负责,医务室只有一个医生,美其名曰军医,是从部队转业来的,其实在部队上是给马儿钉马掌钉的,说白了就是鞋匠或者铁匠。真正的老军医,那是专门治疗性病的。

  接着,我直接从兽医升级为人医,快是快了点儿,发展到给河垓里的小把戏们打针,想他们长得更好。把服我管制的小把戏招集起来,也有好几个,排队给他们治病,给他们挂号,据诊断,他们都得了性病,传染源大概就是当时流连过我们河垓的那个小女孩。这些手下,连首长的女人都敢碰,真不成体统。我这个薄情人,把我早期的新娘又出卖了。


123456网文网(123456ww.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