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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年年抓住那个小孩子的扣针，扯了一下，那小孩厌烦地把她的手打开。年年不好意思地说，是真的，不是粘的，不该怀疑他。

　　唐掌说，这个花瓣嘴，是妈妈怀孩子的时候吃错西药造成的，故意的或者无意的。

　　年年着急，那到底是吃什么西药造成的。

　　我很不服气，天底下哪有妈妈是故意的，我妈妈心肠那么硬，也没把我生成花瓣嘴。

　　唐掌想了半天说不出来，后来看见一个看客的牙齿很黄，就说，我知道那种牙齿是怎么得的。是吃了四环素，荧光闪闪的。

　　多年以后，我去听一个演唱会，看到影迷手里的荧光棒，会想起年年今时今日的惶恐。

　　年年吓坏了，我们河垓每年涨水，为了消灭勾端螺旋体和二号病，都要在洪水过后吃四环素的。她自责得把戏都不想看了。

　　唐掌不断安慰她，首先你是成人了，你吃点四环素牙齿不会变黄，这点，你放心。我们以后生孩子呢，要到一个远离河水和洪水的地方去生。听起来很战乱，好象要远离硝烟和战火。而那种药要在怀孩子期间吃了才有这些副作用，平时吃了是没有的。

　　为了分年年的心，哄年年开心，唐掌在花瓣嘴男孩手里买了一包瓜子。选了半天，选了一包颗粒大的。外面的招牌上说好了有美女蛇的，是在外国捉到的，身子是蛇，头是人，大波浪头发，还能扭动。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蛇都没看见一条，倒是看见许多瓶子里放了好多死婴，基本上都是怪胎。

　　唐掌说，在美国的伦敦，有一对联体兄弟。对，是外国人。

　　冉年年叹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个外国人。河垓里有老人们见过，还是老早教堂旧址上，传教士什么的。

　　非常抱歉，我也没见过外国人，年年比我大那么多，我们又住一起，她都没见过，我更加没见过。

　　唐掌说，外国人也不就是人，有什么稀物。就是比我们牛高马大，显得老苍，我们这里人老了头发才白，或者太操劳、营养不良才会白，他们生下来就已经白发苍苍，当然，还有一些是金发。

　　听到白发苍苍，我就想起垂垂老矣。这一对词就像年年和唐掌，是永远不能够分开的。

　　那时候还不流行染发的这门手艺，年年对头发的颜色没有什么见解，插不进什么话。

　　外国人喜欢生病，他们作风不好、水土不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喜欢乱搞，有很多传染病。我以前在澡堂里洗澡，看见外国人，要是他已经在池子里了，我就不下去了，等他走了好久，估计水更换过了才下去。要是我先在池子里，看见他下来，我赶紧跳上岸去，怕给我传染病。我年年轻轻的，什么坏事都没干，老老实实洗个澡，就给传染了病，我也划不来呀。那病，是进口的，国内也难以治，我找谁去。

　　但是联体不是一种传染病，是先天性的，一生下就是，不会传染。对了有个外国，以前是叫独联体。对了，还有一个外国，叫阿尔及利亚，在广播里听起来像在说，打儿打你妈。

　　打儿打你妈，真象我妈妈，欺负我们一家三代人。

　　电视报道的，兄弟俩都有二十多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当然，在国外，几岁就可以谈情说爱了，大人们都不管的。不像你爸爸，你都这么大了，他偶尔还要说你。

　　他们是同年同月同天的，相差了几分钟而已，哥哥先歪出来，顺滕摸瓜，顺着哥哥扯，弟弟也跟着吧唧出来了，把当妈的吓坏了，怎么生出那么大一片来。妈妈竟然发疯般想把他们撕开。医生和护士扑上来给她注射镇定剂。可是外国人比我们富有，比我们富有爱心、同情心，撕不开就算了，认命了，也会养下去，宠爱有加。如果是我们这里，撕不开肯定就想法子扔掉、弄死，不要了，重新生一胎去。所以，就有了瓶子里的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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