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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把她稀少的头发剃了她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在那里独自数着指甲的个数。从上镜之后,她就一直做起尼姑来,住进了塔内,慕名而来的施主也多了。

  预言是别人配的音,尼姑口齿不清,而且也说不好话,打上去的字幕。

  可惜尼姑并不感兴趣自己上了电视,也没有告诉她上了电视,通知她去看。换成其他人,是要张扬很久的。

  河垓里的大人们都说,头发就代表着头。唐掌也说,在古代,头发相当于头,古代削发当砍头来谢罪,尼姑削了头发表示重生。男人头,女儿腰,只能看,不能捞。

  发型影响到一个人的运气,就像动土一样,动的好就好,动的不好就拐了。拐是“转弯”的意思。不然在新的一年里,大家理完发,总会舒一口气,相互问候,从头开始,从头做起。

  尼姑她是动的好,还带动起了文殊院,我却是动的不好,总之每次被冉年年制作了发型以后,我总会大病一场,而且紧接着哪怕在病中,也会被妈妈暴打一顿。

  我妈妈真够无聊,有什么好打的,人都病成这样了,你又不能把我打痊愈。难道生下我,只是为了殴打我。

  我觉得文殊院一定有幕后主使、带头大哥,尼姑是被雇佣的、被摆布的,匹四是来做兼职的。由此可见,我从小就有商业头脑。

  可是我好了伤疤忘了疼,死猪不怕开水烫,频频向冉年年谄媚,随时随地提供头顶。每当我看见婴儿,坐在推车上,脖子上围着一块口水布,鳄鱼样子,像上岸的螃蟹那样,滋滋地吐着口水,就会想起冉年年。

  轻轻解开我脖子上雨衣般反光的布料,短硬的头发,刺一样抖落一地。拿一块海绵沾点凉水或者痱子粉,在我眉间抹了又抹。那丁点儿凉意,就冰镇了整个夏天。

  当然这样的服务是在理发店开张大吉收费之后。没收费之前,还在练习手艺的阶段,我的头发戳进我毛衣里、耳朵里,痒得要死,她任之由之。

  十

  拍个片子当回演员可没什么大不了的,冉年年的爸爸冉抢儿当年也进了尼姑所在的这个剧组,而且戏份比尼姑要重,他出演的是个起义军的小头目,手下有十几号人,却要造成百多人的假象,那些人只好来回跑动,死了也爬起来继续倒下。

  我们这边是平原,没有马的,剧组自己带的有几匹马过来,其中还有一匹是小马崽子,可能是在运送过来的途中生的,腿还有点跛,刚下地,腿软站不稳,它也被凑数安排在戏中的撕杀场面里跑,我看过这个片子,这个马崽子太小了,没有被操练好,跑着跑着忘记了任务,走不动了、饿了,抢着问它妈妈要奶吃,在妈妈的肚皮下面擦啊擦,样子还是一匹大狼狗大小。

  镜头捕捉到的这只小马好象一直在它妈妈身下跑,没跑出过她妈妈的四肢范围,可怜它妈妈是马里面的主演,上面还要骑个把人,或者驮着几个中箭的伤员,身子压得很低很低,多次踩到它。如果是卜算子家的大狗,早被踩得哇哇大叫了,可见这是一匹坚韧的小马。是不是母马,镜头飘得太快,没看清楚。戏里面打仗,因为缺马,爬山啊、淌水啊,部队都是自己走路去的,看起来没什么阵仗,相当儿戏。最多一窝土匪,哪里是什么起义军。

  冉抢儿得意地否决我,那小兔崽子是公的,他摸过的。

  他唤那小马为小兔崽子,让我想起了兔子和马的共性,好马不吃窝边草,兔子不吃回头草。对,还有一匹马,它干脆就叫赤兔马呢。

  在这个神话片子里面,有人能飞翔,表现他的飞行方法,就是在他的前面放一片芭蕉叶子,随风摇曳,在后面抛出很多烟雾,吹拂着、扩散着。不根据剧情,从中途贸然看到,还以为他引火烧身、练功自焚了。唐掌说那是一种化学药品,学名叫作二氧化碳,化学式叫作H2O。

  为什么要请到冉抢儿呢,也许是因为是附近当地的居民,调动起来容易,也算安抚民心。也许是不能忽视他的身份,没错,他以前是个橡胶厂的保安,有佩过枪。他每天给河垓里同我玩耍的女孩子带来了好多皮筋,一个一个套接起来可以跳皮筋,独自一个可以扎辫子,送给我的我用来做弹弓,对付在河垓里出现的每一个可疑的人。

  橡胶厂垮台了,原来生产的是轮胎,很多轮胎半埋进土里,露出一些边缘、一些齿轮,很古典的样子,规则的圆,像花盆的沿。高大的植物从轮中长起来,像埋在地里破土而出的盆栽。

  还以为是古代的植物,考古现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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