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_未央·沉浮

一一五

　　我直直的看着她，惨然一笑：“那太后娘娘为何还不动手？”

　　薄太后的面容逼得更近，恨声道：“你以为你狐媚了恒儿，就能保全你的性命么？此时你如果敢出得代宫，怕是连尸骨都让人吃了去。”

　　刘恒果然又帮了我一次，在他自己也无法知道我是不是真凶时先选择相信我。

　　怀中的武儿受不了这里沉闷气息，开始挣扎着啼哭起来。

　　薄太后刚刚还是狠戾的眼眸在听到哭声后闪逝而过一丝慈爱。

　　我遂伸手，将武儿递过去，她扭头不理。双手僵持好久，我又将武儿抱回。

　　回头唤来馆陶和启儿，他俩对祖母仍有些生疏，我低下身，轻轻对他们说：“熙儿哥哥去了，祖母很难过，你们去陪陪祖母。”

　　启儿仍有些畏惧的退缩，馆陶却快步爬上床榻，搂抱着薄太后的颈项，说：“祖母不要伤心，还有馆陶在这儿陪您。”

　　我在一旁放下武儿，一把将启儿也抱上床榻，薄太后看见我的举动不耐德厉声道：“这是做什么，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轻笑一声给启儿一个眼色，启儿见姐姐爬上去没事，他也爬到薄太后身边直往怀里钻：“祖母，还有启儿呢！”

　　两个孩子一缠一闹，化了她心底的些许伤痛，薄太后面容上虽然布满了不情愿，却没有立即抬手将他们推开。

　　武儿仍在啼哭，我抱他走到太后面前，淡然说“或许太后娘娘是希望臣妾此刻就死的，只是臣妾只想问一句，熙儿之死您固然难过，难道他们就不是您的孙儿？”

　　馆陶和启儿依然卖力的摇晃着薄太后，她的目光扫过他们俩的小脸，眼泪应声而落。

　　我心有些微酸，轻轻将武儿放在薄太后身边，回身走到殿门外，抬手将门掩了。

　　内里猛然传来一阵阵恸哭。

　　灵犀上前，担忧的问：“娘娘，您就不怕太后娘娘对郡主他们不利么？”

　　抬眸，看看初升起的太阳，微眯了眼睛，眼泪快速流下来。

　　“她是他们的祖母，他们是她的孙儿，太后娘娘不会那么做。”虽说如此，我却也不敢确定。

　　灵犀依然不放心，前进一步说：“可是奴婢刚刚听太后娘娘的话，对娘娘您似乎异常的愤恨呢！”

　　长叹一声，幽幽出声，似在拷问自己：“她是恨我么？还是在恨汉宫？”

　　她仍想说些什么，我伸手将她拦住：“太后娘娘恨我是因为我们没有骨血亲缘，现在里面的四个人是骨肉相连，她不会因为恼我杀了自己的亲生孙儿们。”此番话，安慰了灵犀也在安慰着自己忐忑的心。

　　灵犀见劝我不动就再不言语。

　　我命奶娘在此服侍，起身回转承淑宫。

　　乌云仍然笼罩着代国，那场等候已久的暴雨仍未倾盆而下。寒风凛冽贯穿了整个大殿，我却不想关窗避寒。

　　刘恒深夜摆驾承淑宫，见我身着白色丧服衣衫单薄的站在刺骨风中，一把拉过我的双手：“听宫人们说你把孩子都留在宁寿宫了？”

　　我点头，为他解下外衣，“太后娘娘现在正是伤心之时。臣妾想，有孩子们的陪伴也许会好些。”

　　他语意温暖低沉：“你总是为他人着想，可想过自身？”

　　“臣妾没想过。现在臣妾不过尽些做人媳的本分，至于其他事，臣妾交给代王去想。”我幽幽的说，将手中的衣物叠好。

　　他苦涩一笑：“你倒是信得着本王，你可知道今日朝堂之上，本王几乎保你不住？”

　　“那又如何？臣妾此时不仍站在代王面前？”我故作轻松，笑着说。

　　刘恒狠狠将我揽入胸怀，我仿佛能听见自己浑身的骨头被箍得咯咯作响。

　　“能保你多久，连本王自己都不知道，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他无奈的问。

　　不笑还能如何，我只是笑，不肯接他的话语。

　　“若是他日，代王与汉宫兵戈相见。阵前若需要用臣妾撒血祭祀，代王也不必再费今日这样的力气，就顺了众臣的意思，臣妾不会有丝毫怨言，只是要等到代王大业得成的一天，还记得为臣妾立块碑文，也算是于国有功，于臣妾有些安慰了。”我俯在他肩头，泪却已经涌出，晕湿一片。

　　再无言语，彼此默默十指相扣，以体温传递给对方勇气。

　　风渐渐大了，我如枝头瑟瑟摇晃的树叶，牢牢攀附上眼前唯一的安全。风声啸过，衣裙飞扬。我站立于翩然白色当中，悲哀的含泪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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