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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我躲在房门后，手里紧紧抓着那只风筝。

　　"这地方，阴气森森的，看着就害怕，还是快回去吧。"

　　"那怎么行？这风筝可是皇上御赐给娘娘的，丢了怎么交待啊？娘娘还等着呢。"

　　隔着门看去，两个宫女站在院中，一个小心地看着四下，眼里流露出害怕，另一个强作镇定。

　　"我们去那后面找找吧。"她们说着，就要朝后院走去。

　　我浅浅一笑，依在门上，看着她们明丽的身影消失在廊柱后，但她们的说话声依旧传了过来。

　　"惠姐姐，我真怕，这里，可是冷宫啊。"

　　"这里才不是冷宫呢。"另一个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都说这里是个废弃的院子，以前是皇上一个妃子住的地方，那美人受人诬陷，为表清白自尽了，后来，这里便开始闹鬼，很是厉害，都说这里离冷宫太近，沾了不少的晦气。"

　　"难怪呢，不过，咱们进来的那条小路真是隐蔽，若不是惠姐姐你发现了，哪里走得到这儿啊。"

　　"要来也是可以的，就是要进那冷宫，后来这里都打通了。可是，冷宫门前的守卫怎么会让你我进来啊？"那个被称作惠姐姐的女子说道。

　　"就是，看他阴沉的脸，没准就是主子来都不会让进呢。"

　　"主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别瞎说。"那惠姐姐斥责的声音响起。

　　我轻轻一笑，主子？主子为何就不能来？

　　"找到没有啊？"

　　"没有啊，这里都没有，可是眼见着掉进这院子里的嘛，难道……"那说话的声音已经恐惧起来。

　　"大白天的……不会的，我们先回去吧。"

　　我看着她们的身影走了回来，手上紧了紧，可是我没有迈出脚步，那两个丫头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所谓的小路，恐怕就是皓月为何能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原因吧。我不会用那小路出去，我要有个正式的名头出去。

　　我看了看手上精妙的风筝，美丽的花纹在暗室里依旧能反出五彩的光，我想，如果真的是皇帝所赐，那么，她们一定会再回来的。

　　晌午之后，又有脚步声传来，我靠在门上，树影婆娑之处，走出一个秀雅端庄的女子，身着浅赭色绫罗宽边竹叶裙，天青色鸳鸯玉带飘摆，鬓发如云，桃花满面。有那么一瞬，我似乎看到了刚入宫的自己。

　　"主子，您慢点，小心。"那个叫惠儿的宫女小心地搀扶着这个女子，从一处土坡上走下，"我说主子，这种地方您干吗非要来？这里……"

　　惠儿没有说完，那女子盈盈一笑："毕竟是三郎亲赐的东西，我怎能弄丢呢？"

　　三郎？我的心一震，这应是她对沈羲遥的称呼吧。再看眼前的这个女子，竟是那日在紫碧山房中被紫鹃唤作的"怡姐姐"。心像被人用力揉了一下，不疼，但却极酸，像极了未熟的青梅，只一口，就有泪流出。如今，她应是沈羲遥最宠的女子了，可被唤作"怡妃"了。

　　"哎呀，雪儿，回来！"惠儿一声惊呼，我顺着她的声音看去，一团雪白冲着我跑来，仔细一瞧，是只白猫。

　　我的心一动，这猫，我是熟悉的。不由地再次感怀老天的安排，他并没有弃我于脑后，而是一直在为我铺设着契机。

　　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夜，我蜷在墙角朝自己哈着气，依旧是冷，冷得我无法入睡，四周漆黑一片，外面，寒风裹着雪花，我紧紧地抱着自己，困倦袭来，我睡了过去。我以为我会在那个夜里永远沉睡，虽然心有不甘，可却抵挡不住严寒的肆虐。

　　一声极轻的叫声，微小，虚弱。我睁开了眼睛，暗夜里两颗碧绿的明珠熠熠发光，我有些惊恐，但还是镇静了下来，低语道："什么在那边？"话音刚落，一团雪白就扑进了我的怀中。低头一看，一只玲珑可爱的白猫，娇小可人，它一直朝我怀里钻着，身上的毛已经被雪打湿，我打了个寒战，抱紧了它。就这样，在肆虐的寒风中，在看似无尽的黑暗中，一个人抱着一只猫，静静地等待。我再也没有睡去，只是不停地抚摸着怀中小小的生灵，直到天亮起来，风停了，才将它放了出去。自此，这只猫不时地跑来，但只是短暂地停留一阵，大多时候，都是我抱它一会，就将它放走。我知道它不是野猫，它的皮毛与神情极佳，我也知道，它的主人地位不低，这后宫之中，是不允许私养动物的，除非是特许。这猫儿，一定是哪位正得宠的妃子的爱物吧。春意渐浓之后，它没有再来，我的日子也因此变得寂寥起来。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它，还见到了它的主人。

　　"雪儿，原来你叫雪儿。"我弯了腰，将正在蹭我的猫儿抱起，它"喵喵"叫着，好像在表述思念。我柔和地笑了，看它将头靠在我的怀里，走了出去。

　　门外的两个人愣了片刻，我将怀中的猫交给怡妃，说："这是你的猫吧。"

　　怡妃怔了怔，突然笑起来："它喜欢你呢，雪儿很少对人表现亲近。"她伸手接过，四下打量，问道："你住在此处？"

　　我垂下眼帘，面上半长的纱巾飘荡在膝间，用略带暗哑的声音说道："我是被责罚至此的。"

　　"责罚？"怡妃有些诧异，她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一座废宫吗？"

　　我摇了摇头，这怡妃进宫的日子不会比我长，这里又一直只是传说之地，因此，我可以编出些有利于己的说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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