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女人是肉,男人是狼,不得不防啊 吴梦被关在铁北的一个小院里。这是一个平房,窗上上着铁栏,从窗口望出去, 外面是用旧砖砌起的很高的围墙。 吴梦戴着手铐平躺在床上,满脸茫然。 在外屋厅里,贺彪在看电视。门开着,他坐的位置正好能监视到吴梦。他有些 心不在焉,时常不由自主地把眼光停在她身上。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拿烟抽着,用 遥控器不停地换着台,可换着换着,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盯到了吴梦身上。他起身, 走进屋里说:“吴梦啊,快起来,洗洗脸,吃点东西。” 吴梦的眼珠动也不动。 贺彪说:“你看你,这都四天了,不吃不喝的,你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呀。” 吴梦仍不动。 贺彪说:“你呀,何苦呢。龙哥相中你,也是你的福气。别这么糟蹋自己了, 你拗不过他。他也不会让你死。再不吃东西,就找人给你打吊瓶了。”他忽然听到 开门声,忙回去坐好。 门开了,陈一龙走进来,贺彪起身说:“龙哥。”陈一龙说:“怎么样?”贺 彪摇摇头。 陈一龙进屋,将一个塑料袋扔到床上说:“喂,起来吃点东西!” 吴梦好像没听见一样。 陈一龙说:“告诉你一件事,我白加了一番小心,姓魏的小子根本就没再找过 你。看来,你现在在他心里,真的是一点位置也没有了。” 吴梦仍不吭声。 陈一龙过去拍拍她说:“起来起来,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吴梦仍一动不动。 陈一龙恼怒地说:“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哼,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他打开塑 料袋,拿出一个包子来,上床骑在吴梦身上,捏着她的嘴往里塞着说:“你给我吃, 吃,吃……”贺彪过来拉住他说:“龙哥龙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陈一龙 回头看着他说:“谁让你过来的?”贺彪说:“龙哥,她四天没吃东西了,再折腾 我怕出麻烦。” 陈一龙盯盯地看着他,贺彪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松开手。 陈一龙说:“你是不是有点心疼了?”贺彪大为尴尬,说:“龙哥,我哪敢哪。” 陈一龙盯着他起身说:“我看你敢。行啊,彪子,会怜香惜玉啦。”回头看看 吴梦说:“真相中了?相中跟哥说一声,送给你。” 贺彪说:“没有没有。” 陈一龙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没有,别后悔。去,把胜子和亮子给我叫来!” 贺彪应着,擦着汗出门了。 陈一龙回身看着吴梦说:“行啊,这彪子才来看你几天,就勾搭上了?挺有魅 力呀。起来,穿衣服。” 吴梦动也不动,只是眼角淌着泪。 陈一龙说:“我叫你起来听着没有?” 吴梦仍没动。 陈一龙说:“我查五个数,你要不起来,可别后悔。一、二、吴梦死了一样。 陈一龙说:“较劲,我跟你说,还没人敢跟我这么较劲,而且叫劲的人也都没 有好下场!像你叔那样死了算便宜的……”突然发现说走了嘴,笑笑说:“现在告 诉你也没关系,姓魏那小子猜的不错,你叔是我叫人捅楼下去的。该,我让他走, 谁让他赖在这儿不走来?割下个耳朵还敢跟我较劲,那不自己找死么?你说呢?” 吴梦呆呆地瞪着他。 陈一龙说:“你是死鱼呀?以前还真没看出你这眼珠这么难看。给我翻回去!” 吴梦只是瞪着他。 陈一龙用手捏着她的眼睛说:“翻回去翻回去!”他撒开手,吴梦的眼睛仍然 瞪着他。 陈一龙说:“现在我可真烦你了。这可是你自找的,还两个数,你要再不起来, 后果自负啊—…。我数啦:四,五!现在你要是跪下来求我,还来得及……哼,好, 你有种。”走到门口打开门,贺彪、莫春胜、洪明亮进来,贺彪说:“龙哥,找来 了。” 陈一龙说:“亮子,胜子,这妞交给你们了,玩吧。玩够了劳驾顺手给我卸了。” 用手点着贺彪说:“你跟我出去,没你份。”贺彪看了一眼吴梦,说:“龙哥,这 ……”陈一龙说:“这什么这,走!”起身往外走。 莫春胜和洪明亮向床边走去,吴梦突然惊叫一声:“别走!” 陈一龙回头看看,又瞅瞅贺彪说:“哎,叫你还是叫我呀?”贺彪羞得无地自 容说:“龙哥,我嘴笨,你可别闹了。”陈一龙说:“不是闹,得整明白。”对吴 梦说:“你叫我么?” 吴梦点点头。 陈一龙说:“我是谁呀,你得招呼出来。” 吴梦说:“龙哥,你别走,我,我这就吃饭。”她从床上拿起一个包子使劲地 往嘴里塞着。 陈一龙冷笑说:“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乖了,晚啦!” 吴梦猛地停住,呆呆地看着陈一龙,突然从床上扑过去跪着抱住他的腿说: “龙哥,我错了,求求你让他们走吧!” 陈一龙说:“这么说,你听话了?” 吴梦点着头说:“嗯。” 陈一龙说:“再不跟我耍这套把戏了吧?” 吴梦说:“嗯。” 陈一龙说:“好吧,念你是初犯,饶你一回。你们几个,出去吧。” 洪明亮等三个走了。 陈一龙拿了一个包子说:“张嘴。” 吴梦张开嘴。 陈一龙拿着包子走着说:“来来,过来。” 吴梦愣愣。 陈一龙说:“爬过来呀?还不听话是不是?” 吴梦戴着手铐不得劲,膝行着爬过去。陈一龙领着她转了一圈,将包子掰成两 半,将其中一半向高处抛着说:“接着!” 吴梦伸嘴接,没接住,包子掉在地上。 陈一龙说:“捡起来。吃了。” 吴梦顿顿,伸手去捡。陈一龙一脚踏住她的手说:“谁让你用爪子了?用嘴!” 吴梦猛地抬头看着他。 陈一龙脚下使劲踩着说:“用不用,嗯?又有脾气了是不?” 吴梦疼得咧嘴,使劲地点头。 陈一龙笑笑,抬起脚,在吴梦手下按着的那块包子,已经被踩扁了,脏兮兮的。 陈一龙说:“瞅什么?吃呀,快!” 吴梦俯身叼住了包子。 周平平在小棚子里查看着爸爸留下的笔记本,周妻进来说:“平平,不早了, 回去睡吧。”周平平说:“马上就完。” 周妻说:“平平,妈跟你商量点事儿,明天,先别去了,再等等。”周平平苦 笑笑说:“我等了半个多月了,还等什么?天上掉馅饼啊?” 周妻说:“要不,还是妈去吧。”周平平说:“妈,怎么又说这个?不行,你 走了,爷爷怎么办?有点啥事,奶奶搬不动他。”周妻说:“可你挺大个姑娘……” 周平平说:“我不怕,再说,我可以化妆么。”周妻说:“不行,要不,咱们谁也 别去。这不有好心人给咱寄来一千块钱么?加上上次你爷住院那五千,够咱们活一 两年了,先花着,慢慢再说。” 周平平说:“那来历不明的钱你也能花?”周妻说:“反正我不能让你去捡破 烂。” 周平平说:“妈,你就别争了,这不光是捡破烂的事,我爸还在搜集证据。你 不识几个字,啥事也弄不明白。”周妻说:“我怕的就是这个!” 周平平说:“妈,咱家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怕什么?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咱一 定得拼到底!”她看着笔记本,突然一愣说:“鞋?呀,我忘了大事了!”去墙角 拿起那双装在塑料袋里的鞋说:“妈,我去传魏叔叔。” 周妻说:“咱家电话欠费停机了。” 周平平说:“我去打公用电话!”跑了。 急促的敲门声将杨昆和巫丽从梦中惊醒过来,杨昆从枕下摸出手枪,一跃而起, 问:“谁?” 魏涛说:“师兄,开门,是我!” 杨昆松了口气,将枪放回原处,点着灯披上衣服,巫丽也起来穿着衣服。 杨昆打开门说:“这么晚了,什么事?” 魏涛打开手里的塑料袋,拿出一双旅游鞋来说:“师兄,你看!” 杨昆一把抓过鞋说:“哪来的?” 魏涛说:“周所K 发现的。” 杨昆说:“第三双了。”他回身拿过一个文件袋来,掏着里面的照片比对着, 魏涛说:“我已经比对过了,不是这双。” 杨昆有些泄气,放下照片说:“啊。” 魏涛说:“但有可能是大鹏丢的那双!” 杨昆看看他说:“魏涛,大鹏那个案子,你还怀疑?” 魏涛说:“你不怀疑?” 杨昆说:“可郑队走了,现在去看守所提审大鹏得邱局批。”魏涛说:“他凭 什么不批?师兄,你是不是不想干?” 杨昆说:“魏涛,你能来找我,说明你还相信你师兄。好吧,我帮你。” 鞋放在邱副局长的桌上,他反复地看着,与照片比照着。 杨昆和魏涛坐在沙发上等着。 邱副局长放下放大镜说:“很明显,这不是做案的那一双。” 魏涛说:“对,但可能是大鹏丢的那双。”邱副局长沉下脸说:“魏涛,铁案 如山的事,你还怀疑?”魏涛说:“不对,这个案子除了区大鹏和那个刘三的口述 以外,没有任何证据。” 邱副局长说:“那射钉枪不是证据?刘三的胶布不是证据?”魏涛说:“我对 这一点也很怀疑,如果刘三有问题,一切都是可以伪造的。” 邱副局长说:“你还不如直说陈一龙有问题!” 魏涛说:“我是这个意思。” 邱副局长说:“你的意思是局里在包庇陈一龙破一个假案?造一个冤案?” 魏涛说:“如果我的怀疑成立,从客观上讲,是。” 邱副局长冷笑道:“狂妄。你是不是以为咱们分局除了你魏涛一个人,其他人 都是草包或者是罪犯哪?” 魏涛说:“我没那么说,但这两种人咱们局里肯定有。” 杨昆轻声喝止说:“魏涛,你太放肆了!” 魏涛瞅他一眼,不吭声了。杨昆说:“邱局,魏涛最近心情不太稳定。你看是 不是这样,为了稳重起见,你批准我们再去提审一下区大鹏?” 邱副局长说:“区大鹏可以提,但态度要端正。如果带着偏见,很容易办成错 案。这样吧,杨昆,你和陈一龙去提审区大鹏,魏涛就不要去了。”在申请文件上 签字说:“去吧。” 魏涛说:“我不去可以,但陈一龙也不能去!” 邱副局长皱皱眉说:“执行命令。”魏涛还要说什么,杨昆拉了他一把。两人 从局长室出来,魏涛大为不满,说:“杨昆,这算怎么回事?他明明知道咱们怀疑 陈一龙,却偏让他参加提审,如果区大鹏是受胁迫,陈一龙在场,他会说实话么?” 杨昆说:“喂,注意,现在怀疑陈一龙的只是你?少废话,跟我走。” 魏涛一愣,高高兴兴地跟上去。 两人来到院里,杨昆发动摩托车,坐在车斗里的魏涛忽然有点犹豫,说:“师 兄,这么干,邱局要知道,可饶不了你。” 杨昆说:“我知道。” 魏涛说:“可郑队走了,上上下下都说要提你呢。”杨昆瞪他一眼说:“你小 子怎么变得这么俗了?不敢去滚蛋。” 魏涛高兴地说:“去!” 杨昆骑上车说:“我可告诉你,到那儿不许给区大鹏任何暗示。”魏涛说: “那当然。”杨昆说:“还有。我陪你这一趟,是为了对周所长有个交待。从某种 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他用生命换来的证据,无论这个案子有没有问题,放过这个细 节,都对不起那位老警察。但这不说明我就支持你的怀疑,如果提审结果没什么出 人,那就说明你对陈一龙的看法是带有偏见的。你得答应我,以后在工作上跟他好 好配合,咱们三人一个组,别总闹内部摩擦。” 魏涛没有回答。 杨昆说:“听着没有你?” 魏涛不大情愿地说:“听着了。”杨昆说:“这态度还差不多,就是挨顿批, 我也算值。”杨昆开车正要走,陈一龙的车迎面开来,挡在前面。陈一龙从车里探 出头来说:“师兄,干什么去?”杨昆说:“啊,有点事。你小子怎么迟到了?最 近你可很少擦地啦!” 陈一龙说:“对不起,我请个假。” 杨昆脸上一喜,又板住说:“什么事?”陈一龙说:“我女朋友好像怀孕了, 带她去做个人流。” 杨昆说:“你女朋友?”陈一龙说:“啊,其实你们也认识。”回头对后边说 :“喂,跟我两位师兄打个招呼哇!”低声威胁地说:“听着没有?微笑,说话!” 后门车窗打开了,吴梦从车窗里露出头来,强笑着摆摆手说:“@!” 魏涛猛地起身,杨昆拉住他说:“你坐着!”对陈一龙说:“陈一龙,你这事 办得可有点不是人哪!” 陈一龙说:“是。不过师兄,我们可是在他们彻底黄了以后才扯上的,不信你 问吴梦。吴梦,是吧?” 吴梦说:“是。”关上车窗。 陈一龙说:“那我走啦。”开车出去。一直前倾的魏涛这时才一屁股坐四座上。 杨昆熄了发动机说:“走,上楼。”魏涛说:“干什么?”杨昆说:“看你这 样,跟我上去冷静冷静。”魏涛说:“不用。”杨昆说:“那不行,带情绪办案肯 定不行。” 魏涛拿出烟来说:“嗯。” 杨昆拿出一支,魏涛点火,自己也点着一支吸着。 杨昆说:“你嫂子快生了。” 魏涛没吭声。 杨昆说:“也不知道男孩女孩。” 魏涛仍闷头抽烟。 杨昆说:“我还是希望他生小子……”忽然意识到这话题有些不对,就说: “你看我,咋扯上这个了?谈点别的吧。” 魏涛抬起头来,忽然笑了说:“怪不得嫂子总说你不会说话,就是爱哪壶不开 提哪壶。那边刚说怀孕,这边你就要生了。”杨昆看着他说:“受刺激了?”魏涛 笑笑说:“没事。人家都到做人流那地步了,我还刺激什么?” 杨昆说:“魏涛,你小子有点怪。” 魏涛说:“那我怎么办?哭?”杨昆说:“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平时办案吧, 挺细心的,怎么一到吴梦这儿就这么粗心呢?你没觉得,她不大情愿?” 魏涛强笑着说:“哪能,我看她笑得挺灿烂的。走吧,我没事了。”杨昆仍不 放心,说:“一般像这种情况还能笑出来,心里毛病肯定大了。” 魏涛严肃起来,说:“好,说实话:要说我不痛苦,那是骗人。可现在我心里, 痛苦装得太多了,多这点儿少这点儿,真的无所谓,我受得了。跟周所长一家比, 你说,这算个事么?” 杨昆看他一眼,发动车走了。 杨昆和魏涛在看守所提审室里的桌后坐着,区大鹏被押解进来,坐到椅上,他 的眼睛不停地四下转着。 杨昆说:“区大鹏。” 区大鹏说:“有。”仍四处看着。 杨昆说:“你在找什么?” 区大鹏说:“龙哥呢?他没来?” 杨昆说:“你找他干什么?” 区大鹏满脸希望地说:“他没来?是吧?” 杨昆说:“这不关你的事。老实坐着,交待问题。” 区大鹏突然扑腾一下跪到地上说:“队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哇,杀人那个案子, 真不是我做的,那都是陈一龙他陷害我,屈打成招哇!” 陈一龙在医院妇科门外的椅上等着,吴梦走过来,陈一龙问:“怎么样?是不 是?”见吴梦点点,说:“那就做吧。”从兜里拿钱出来说:“给,去交钱。”电 话响了,他接电话说:“啊,是我。你谁?”恭敬起来说:“啊,邱局,什么事? 啊,我在医院……一个朋友病了。”突然一脸惊愕说:“什么?提审?我不知道哇! 今天早上,我在门口还看见他了……啊,我明白了。”收起电话,拉着吴梦说: “走。” 吴梦说:“不做了?” 陈一龙说:“以后再说,快走。”拉着她快步向外走去。 听了区大鹏的供诉,杨昆感觉问题严重了,他仔细地核对着细节:“这么说陈 一龙是头天晚上抓的你?几点钟?怎么抓的?”区大鹏说:“不是抓的,是刘彬打 电话把我骗去的。那天我刚吃完晚饭,也就八九点钟吧,刘彬打电话,说叫我去一 趟,有急事。我一点都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就去了,结果,一进车库就让贺彪把我 制住了,硬说是我杀了李向明,他们拿着一堆材料对着一句句问,我一句句猜,稍 不满意贺彪就紧绳。整了半宿连猜带他们告诉,最后总算一句句对下来了。陈一龙 怕我忘了,又一句句地重来了两遍。后来那个陆书记又让他们带我去认熟了去现场 的路。” 杨昆紧皱着眉头,满脸沉重,魏涛却有点神色飞扬,飞快地记录着。 陈一龙开车来到香格里拉饭店,贺彪在门前等着,把从车上下来的吴梦领走。 陈一龙开车,拉起警笛横冲直撞地走了,他车技很好,在车流里左右穿行着。 前面是红灯,他径直闯过去。其他的车纷纷避让。 路边,戴着墨镜的仇伍盯着远去的车,喉头抖动着。 提审室里,杨昆在审问着:“什么,你叫你老婆给仇伍报了信?什么时候?” 区大鹏说:“就贺彪他们押我回去,等着陈一龙来再抓我的时候,我趁他们没注意, 跟我老婆说的。” 杨昆说:“怎么说的?”区大鹏说:“我叫她告诉仇伍,说枪案犯了。” 杨昆说:“你说不是你做的,怎么又说枪案犯了?”区大鹏说:“当时有人看 着,话还不能多说,我也蒙了,就说那么一句。” 杨昆说:“还有个问题,你的旅游鞋呢?” 区大鹏说:“丢了,真丢了。” 杨昆说:“你的鞋有什么记号?” 区大鹏说:“有一回打麻将抽烟,烟头火掉鞋上了不知道,在鞋舌头上烧了个 小眼儿。” 杨昆说:“哪只脚?” 区大鹏说:“左脚。” 魏涛抬起头来,面露喜色地看了杨昆一眼。杨昆不动声色地说:“现在你能认 出你那双鞋么?” 区大鹏说:“能。” 杨昆说:“好,你在这几双鞋里辨认一下。”他拿出三双同一牌子的鞋,让狱 警交给区大鹏,区大鹏看着说:“这双是我的,你看,这有个洞。” 杨昆说:“你细看看。”区大鹏看着说:“不过,那只好像不是。”杨昆说: “为什么?”区大鹏说:“我那只鞋上的商标掉了,后上鞋摊钉上的,用的是个白 铆钉。” 杨昆说:“你再细看看其他的鞋。”区大鹏找到了,说:“就这只!” 狱警将鞋拿给杨昆,杨昆和魏涛看了一下。 区大鹏说:“队长,这回你可得给我做主哇,我真是被冤枉的,是屈打成招哇!” 杨昆说:“你说你是被冤枉的,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想起翻供?” 区大鹏说:“陈一龙就是刑警,案子是他办的,我要是翻供了,他能整死我和 我全家呀。” 杨昆说:“那你现在为什么又翻供了?” 区大鹏说:“狱友们帮我分析了,都说我这个案子肯定是死刑,我想了好长时 间,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扑腾一下……”门开了,陈一龙闯进来,说:“区大鹏, 你想扑腾什么?” 区大鹏吓得面如土色说:“龙哥……”吃惊地看着杨昆说:“你们,你们合伙 给我下套子!” 陈一龙说:“你老实点!我告诉你,扑腾得越狠死得越难看。”过去拿起记录 要看,魏涛挡住他,陈一龙说:“怎么?我连这权利也没有了?是邱局叫我来的。 邱局还叫我告诉你,叫你们赶快回去。” 杨昆用眼光制止魏涛说:“区大鹏,你过来,看看记录,签个字。” 区大鹏看看陈一龙,说:“这……” 陈一龙说:“等等。”翻着记录看着说:“好哇,翻供是不是?”拉过一把椅 子坐下说:“说,你冤在哪?” 区大鹏吓得面无血色,说:“我……我就是怕枪毙,所以,想了这么一个招, 龙哥,我不翻供了,保证不翻供了!这宇,我不签了,就当我没说,行不行?” 区大鹏被狱警押回牢房,牢门打开,他走进去,屋里的犯人们好像谁也没注意 到他,都呆呆地坐着。 区大鹏神色恍惚,呆呆地坐在自己的铺上。突然,有人用棉被蒙住了他的头, 一帮人涌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区大鹏像杀猪一样叫着说:“哎呀,救命啊,再也不 敢啦!” 狱警喊着跑过来说:“于什么干什么?都给我老实点!”他来到牢门前,向里 看。 里面静静的,所有的犯人都像原来一样坐在自己的铺上,只有区大鹏一个人捂 着脸在哭泣。 狱警说:“区大鹏,你叫唤什么?” 区大鹏不抬头说:“没事。” 狱警说:“都老实点!”走了。 区大鹏抬起脸来,他鼻子被踢破了,正在流血,眼角青肿一块。 有人递给他一张纸,他塞着鼻孔。 邱副局长在看审讯记录,他面色阴沉如铁。魏涛和杨昆在桌前站着。邱副局长 看完了,问:“怎么没有犯罪嫌疑人的签字?” 魏涛说:“正要签,陈一龙来了。” 邱副局长点点记录说:“那,这算怎么回事呀?” 魏涛说:“邱局,区大鹏一案,肯定有问题!他是冤枉的!” 邱副局长说:“有什么根据呀?” 魏涛说:“那双鞋!” 邱副局长说:“鞋?就算这双鞋是区大鹏的,你怎么知道他只有一双鞋,如果 他有两双相同的鞋呢?” 魏涛语塞。 邱副局长说:“当警察,必须有铁的纪律。怕你带着偏见把案子搞糟,提审区 大鹏,我不是不让你去吗?为什么还要去?” 杨昆说:“是我让他去的。”邱副局长看看他,摇摇头说:“杨昆,警察是一 个特殊的职业,不听上级招呼,是警察的大忌。你要记住。” 杨昆说:“是。” 邱副局长说:“去吧,记录就放我这儿吧。把陈一龙给我叫来。这件事,在真 相没有查清之前,不要向外散布,以免造成恶劣影响。” 杨昆说:“是。” 魏涛说:“可是……”杨昆拉他一把,两人走了。 邱副局长看着记录,揉着额头。 陈一龙在外面敲门说:“报告。” 邱副局长说:“进来。”陈一龙进来说:“邱局,你找我?” 邱副局长猛地一拍桌子说:“陈一龙,你好大的胆子!” 陈一龙说:“怎么了,邱局?” 邱副局长用手指点着桌上的记录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了立功,不择手段, 严刑逼供,制造冤案,你知道这一切的后果么?”陈一龙说:“邱局,你不要信魏 涛的。这个案子,我保证是个铁案。”邱副局长说:“那区大鹏说这些是怎么回事?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头天晚上私自审过他?” 陈一龙顿顿说:“是。” 邱副局长盛怒,一拍桌子,说:“你!太胆大妄为了!” 陈一龙低着头说:“是,我是想抢个头功。所以把他先抓起来审了一下,可我 没冤枉他。我是根据那个刘三,就是那焊工提供的线索抓他的。胶布、射钉枪的特 征都对,怎么会冤枉他呢?那记录上也说了,他是怕判重刑翻的供嘛。我再回去提 他!” 邱副局长说:“你不要去了。” 陈一龙说:“嗯?” 邱副局长说:“一会儿我安排朱兵和大全去。你、杨昆和魏涛,都先回避一下。” 陈一龙说:“是。” 邱副局长说:“陈一龙,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案子,你到底做没做手脚?那个 证人刘三,是不是你安排的?如果是,你老老实实告诉我,现在替你指屁股还来得 及。”陈一龙说:“肯定不是。是我们在排查走访中,刘三根据照片认出了那把射 钉枪是他焊过的,跟厂长反映,厂长告诉我的。虽然他是我们公司下属企业的工人, 可在那以前,我根本不认识他。” 邱副局长说:“不是就好。这个案子的主犯仇伍至今没有到位,枪也没有找到, 疑点不少。你要盯紧仇伍的家属,争取早日破案。” 陈一龙说:“是。其实,我一直安排特情给我找呢。” 老陆在办公桌后坐着,贺彪和莫春胜带着刘三来了。刘三说:“陆书记,你找 我?”老陆说:“啊,刘三呀。坐。”刘三说:“站着行。”老陆说:“刘三,大 鹏的射钉枪,真是你焊的?”刘三说:“是呀!怎么了?” 老陆猛地翻了脸,说:“怎么了?那个焊工找着了,射钉枪根本不是你焊的, 区大鹏也不是凶手!”刘三一愣,扑腾一下跪在地上说:“陆书记,饶命啊。我太 想帮龙哥立功了,这才做错了这件事。你可帮我跟龙哥说说呀!” 里边卧室的门开了,陈一龙怒气冲冲地出来,上去就踹了他一脚说:“刘三, 你干的好事!” 刘三爬起来,左右开弓地打着自己耳光说:“我不是人,我该死,我不是人, 我该死……”他上前抱住陈一龙的腿,磕着头说:“龙哥,你饶了我吧,我都是一 片好心哪……” 陈一龙一脚踹开他说:“做了他。”出去了。 贺彪和莫春胜向刘三走过去。 下班铃响了,邱副局长穿上衣服要走,曹文丽敲门进来了,把一张纸递给他说 :“邱局,我觉得有必要拘传刘三,你签个字。” 邱副局长说:“啊,那个区大鹏又翻供了?” 曹文丽说:“没有。但我觉得有必要。” 邱副局长看看她,签字。 曹文丽拿着出去,匆匆下楼,魏涛在她车里等着,两人开车来到美迪夜总会, 服务员迎出来说:“二位,唱歌?” 曹文丽问:“刘三在么?” 服务员说:“刘二?他昨大就辞工不干了。” 魏涛说:“嗯?上哪了?” 服务员说:“好像是上深圳他舅舅那儿去了吧?” 曹文丽说:“他舅舅在深圳干什么?” 服务员说:“不知道。” 曹文丽和魏涛对视一眼,说:“走吧。”两人回到车里,曹文丽发动车,魏涛 说:“要不,咱们去搜一下?” 曹文丽说:“服务员的话你没听见?你认为刘三还可能在这儿么?”她启动了 车。 魏涛狠狠地说:“晚一步,又晚一步,为什么我们总是比陈一龙晚一步?” 曹文丽说:“如果你没错,那陈一龙一定有一个很严密的黑社会组织。魏涛, 你个人素质很好,但太好冲动了,这样下去,你单枪匹马的永远斗不过陈一龙。” 魏涛没吭声。 曹文丽说:“又伤着你了?” 魏涛说:“没。文丽,谢谢你。” 已经是后半夜了,松江大桥上空无一人。 一辆货车在江桥上走着,车厢里的两个人将两个编织袋悠向江里。 这两个人是贺彪和莫春胜。 仇伍躲在孙永红家里。这是一个光棍的家,虽然什么也不缺,但很零乱。 仇伍坐在屋里,一边看影碟,一边擦枪,听到有人开门,仇伍持枪藏到里屋, 孙永红开门进来,回头看看,关上门说:“伍哥,是我。” 仇伍从屋里出来说:“没人注意你吧?”孙永红说:“没有。伍哥,吃吧。酒 我也给你买了。”打开手里的塑料袋,仇伍将枪放在桌上,撕了一块烧鸡,拿出白 酒来,咬开瓶盖喝着说:“大红,你还算够意思。这大恩大德,哥们肯定忘不了。” 孙永红说:“伍哥,说那干啥?谁都有遇难遭灾的时候,要掉过来是我,伍哥 你还不是一样?”仇伍说:“那是。怎么样?听鲁占山说你在陈一龙那儿混得不好?” 孙永红说:“别提了。咱们在那儿,是个外掰秧。他手下,三六九等分得可清了。 投奔了他,就是削去我一块地盘儿,给我留下这一块,还得二八分成,他八我仇伍 说:”这也太欺侮人了!“孙永红说:”没办法,那小子太狠。惹不起他。“仇伍 说:”狠?我就不信我狠不过他!大红,我要把他干了,咱们一起去投奔鲁哥,我 老二你老三。“ 孙永红说:“那说啥了?这小子为了制住我,叫人毁了我这张脸,我这辈子记 着他!伍哥,你这玩意是真的不?”伸手去摸枪,仇伍一把按住说:“别动!”孙 永红说:“看看都不行啊?” 仇伍说:“当然是真的。鲁哥给我牵的线,还能假?”将子弹退出来说:“给, 看看。”孙永红拿枪看着说:“啧啧,真好。”将枪还给他说:“鲁占山也是想借 刀杀人哪。现在龙哥势力太大,挤得他日子也不好过了。” 仇伍说:“我知道。不管他那么多,不干了陈一龙,我在松江市就别想露头。 你给我打听着,看有什么机会下手。”孙永红说:“不好整。他现在基本住在香格 里拉,出人都有人跟着。哎,对了,他把老袁的又一个店兑下了。明天他们跟老袁 在饭店谈事,中午,那饭店又停业了,估计人能少。” 仇伍说:“到时候方便你给我个信号。” 孙永红说:“我也不一定去。这种事,一般都是他和陆书记出头,对了。最近 他泡了个对象,小子也够损,抢那姓魏小子的,漂亮,挺拿得出手,出来进去的总 带着。” 仇伍说:“啊。” 孙永红将一叠钱交给他说:“伍哥,这是两千,今晚你还是找个浴池吧。我这 儿不安全。”仇伍接过钱说:“嗯。大红,哥们要有东山再起那天,肯定忘不了你。” 洪明亮、王东平、老陆、莫春胜在香格里拉饭店的餐厅里喝酒。 莫春胜说:“陆书记,敬你一杯?”老陆摆手说:“我不行。对了,给彪子要 菜没有?一会带上去。”莫春胜说:“要了。”小声地说:“陆书记,我看彪子看 吴梦那眼神有点不对,你得想法把他摘出来,别让他总守着吴梦,再出点事儿。” 听他开了头,王东平和洪明亮也附和着。老陆说:“这是龙哥安排的。就是要考验 考验他。”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说话了。 服务员端菜过来,老陆给王东平使了一个眼色,王东平猛地站起来,撞了服务 员一下,服务员惊叫一声,一盘菜全扣到了莫春胜身上,她大惊失色,连声道歉: 一对不起,对不起……“ 莫春胜起身说:“怎么回事?你?我这套衣服两万来块,你陪得起么?”服务 员吓得哭起来说:“先生,对不起……” 洪明亮说:“叫你们经理来!”餐厅经理跑过来说:“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有什么事,跟我说。”莫春胜说:“你算干什么吃的?”餐厅经理说:“先生,我 是餐厅部经理。”莫春胜说:“我不跟你说,叫你们老板来!”餐厅经理说:“先 生,有什么话请坐下,慢慢说。”莫春胜扯过他就打了两个耳光说:“说什么说? 叫你找你们老板,听着没有?” 王东平等也闹着。 餐厅经理说:“好好,我这就派人去找。” 吴梦在楼上陈一龙包的房间里坐着,看着电视,贺彪坐在门口,看着她。吴梦 觉出他的目光,对他笑笑,贺彪也咧嘴笑笑。 吴梦说:“彪哥,你吃饭去吧,我想洗个澡。”贺彪笑笑说:“那不行。你别 让我为难。” 吴梦不吭声了,拿出烟来,叼上。贺彪过去给她点着。吴梦说:“谢谢彪哥。” 贺彪说:“别叫彪哥,你是龙哥的人,叫我彪子就行了。” 吴梦抽烟,呛了一下,咳着。贺彪不由自主地动动,又坐下来说:“不会抽就 别学了,这玩意不好。” 吴梦说:“谢谢。”抽着烟说:“好不好能怎么的?我现在算什么?也就彪哥 你还把我当个人。” 贺彪说:“别这么说。其实,其实,龙哥挺好的。” 吴梦冷冷地笑了一下说:“彪哥,你跟他很长时间了吧?”贺彪说:“嗯。好 几年了。”吴梦说:“这些人,我看属你最能干,陆书记和龙哥都挺器重你的。” 贺彪说:“那是。咱干活行。龙哥有今天,陆书记是孔明,我是关云长。很多事都 是我给他拿下的,包括他那个局长。” 吴梦说:“局长?咋回事?” 贺彪发现走嘴了说:“啊,这个,以后跟你说吧。”吴梦说:“彪哥信不过我?” 贺彪说:“那倒不是……”门外传来开门声,吴梦做了一个手势,贺彪忙坐正,吴 梦也扭头看着电视,门开了,陈一龙进来,老陆在后边跟着。 吴梦点头说:“回来了?” 陈一龙说:“啊。今天怎么样?” 吴梦说:“挺好的。龙哥,我想演电视剧去。”陈一龙说:“晚了。你跟我闹 绝食,人家等不起,安排别人了。”吴梦说:“那你再说说嘛。”陈一龙说:“那 不行了,老陆跟人家谈,赔了咱们两万块钱毁约钱,再去找,就不讲究了。” 吴梦说:“他们,赔咱们钱?”陈一龙说:“那当然。没去是你没去,他再找 是他不对。两万是少的。” 老陆说:“我看吴梦这两天精神挺好的。你先休息一段,不就演戏么,有龙哥 罩着,只要你愿意,以后有的是机会。” 陈一龙看看贺彪说:“彪子,下去吃饭去,这儿没你事了。”贺彪起身走了, 陈一龙说:“彪子这两天怎么样?没给你找麻烦吧?”吴梦说:“没有。他那人挺 老实的,成天坐那儿一动不动。” 陈一龙说:“他要欺侮你,你告诉我。” 吴梦说:“他欺侮我于什么?” 陈一龙笑笑说:“女人是肉,男人是狼。不得不防啊。” 吴梦说:“没人理你。” 陈一龙哈哈笑起来,说:“老陆,楼下怎么回事?”老陆说:“你不要在这儿 长住么?服务员把盘子扣胜子身上了。” 陈一龙说:“哦。谈得怎么样?”老陆说:“他们中方经理出面了,说好先送 去洗,洗完不满意再说。” 陈一龙说:“傻样。能满意么?” 老陆笑笑。 有人按门铃,老陆起身去开门,孙永红进来了说:“龙哥,你在。” 陈一龙沉下脸说:“谁让你上这儿来的?不懂规矩。”孙永红说:“龙哥,我 有急事,找亮哥找不着。”陈一龙说:“什么事?” 孙永红说:“我看着仇伍了!” 陈一龙和老陆都一愣。 贺彪在隔壁的房间的床上躺着,看着天棚。莫春胜从卫生间出来,看看桌上的 饭菜说:“彪哥,怎么不吃?都凉了!” 贺彪说:“不饿!” 莫春胜看看他,走过去,拿出烟来说:“嗯。”贺彪拿烟,莫春胜点着说: “彪哥,咱哥们是生死之交,有句话我不怕你不高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贺彪瞪眼说:“你什么意思?” 莫春胜说:“得,算我没说。”倒在床上,拿起遥控器看电视。 陈一龙听了孙永红的汇报,有点亢奋,追问:“你真看见手枪了?”孙永红说 :“真的,枪号我也记下来了。64537678924.”陈一龙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看着, 说:“对,就是他,李向明丢的那枝枪!”突然一愣,说:“老陆,那刘三咱们做 错了?” 老陆看了吴梦一眼说:“龙哥,咱们说这个吴梦听着也没意思,我打电话叫彪 子和胜子领她去玩玩吧。” 陈一龙看了吴梦一眼说:“不用。现在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是吧,吴梦?” 吴梦笑笑,起身说:“我下楼去透透气儿。”陈一龙一把拉住她说:“不用。 男人要是跟女人上了床还收不住她的心,那这男人也太窝囊了。看你电视去。” 吴梦皱皱眉,嗔道:“看你。”回去坐着看电视说:“没好节目。” 陈一龙说:“那就看广告。” 吴梦不吭声了。 老陆阴着脸,没吭声。 陈一龙对孙永红说:“你怎么不把他留下?”孙永红说:“龙哥,我要留下他, 能出来么?电话里这事也不敢说。” 陈一龙说:“你小子怕沾包吧?”孙永红嘿嘿地笑着说:“我是真怕他起疑心。” 陈一龙说:“老陆,明天你安排一下,设个套。” 老陆说:“大红,枪号你记准了?”孙永红说:“肯定错不了。” 老陆说:“龙哥,这回咱们别自己动手了。抓大鹏弄得挺被动,这回敲准了枪 在仇伍手里,一切都能找回来了。你最好向上边汇报一下,公事公办。”陈一龙说 :“他手里有家伙,要汇报,不得动防暴啊?别的不怕,怕他看出点动静溜了。” 老陆说:“那你也得在刑警队里找两个见证人,别像上回似的弄个私捕。”陈一龙 思忖着说:“那,我明天先瞒着,中午找个机会把大师兄拉出来。他枪快,有他在, 更把握些。他最近又和那姓魏的近便起来了,我给他个立功机会,拉他一把。” 老陆说:“其实,应该把那姓魏的也带上,你们三个一个组么。”陈一龙说: “那小子不能要。别说他能不能坏我事,把这立功机会给他,我傻呀?” 老陆说:“要想干仇伍,提前得踩盘子。明天咱们早点,六点动手,把那店控 制了,安排好。等仇伍来,肯定看不出破绽。”陈一龙说:“就怕他不敢来。” 老陆看看吴梦说:“吴小姐明天辛苦点,跟着去吧。你那个师兄叫他扮成保镖, 就你们仁去,仇伍现在是恶狼了,这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陈一龙说:“老陆, 你还是信不着吴梦?”老陆笑笑说:“不是。明天你请你大师兄出面,这些弟兄不 好明跟着,可你一个人又会让仇伍看出破绽。吴梦跟你在一起,瞅着像那么回事。” 陈一龙说:“嗯。也是。” 早晨,魏涛在跑步,化了妆的周平平推着手推车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 过去。 周平平推着推车来到美迪公司附近的垃圾箱边,在垃圾箱里翻拣着,她现在化 妆成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毫不引人注目。 一个人骑车过来,将一大捆纸盒扔到她的车里。 周平平抬头说:“邱枫?” 邱枫说:“我们小区新卖了几栋楼,搬家的挺多。” 周平平说:“你怎么找到我的?”邱枫说:“我跟了你好几天了,看你天天早 上都先到这儿来。”悄声地说:“你在监视陈一龙对不对?” 周平平一愣,看着他,邱枫说:“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顿顿,又说 :“包括我爸。” 周平平点点头,说:“以后你别来找我,我也换个时间。” 邱枫说:“我们那小区这两天搬家的可多了。我都给你收着,行不?”周平平 说:“不用,我自己捡。” 邱枫说:“我就想帮你这点忙也不行么?我不知道你和我爸谁对,但我很难受。 其实,我有更简单的办法帮你,但我想你不会接受。” 周平平郑重地说:“谢谢你,邱枫。” 邱枫说:“我看马路对面有个网吧,我昨天去问了,他们想要个人,一月三百, 你去么?”周平平说:“不去。这样行动自由些。我觉得,他们的总舵好像不在这 儿了。你别在这儿了,怪显眼的。” 邱枫骑车走了。 周平平望着他的背影。 楼上老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着望远镜看着。他想想,将纸篓里的塑料袋拎 出来,出去。 楼下的保安看见老陆下来,拉开门说:“陆书记,出去?”老陆说:“啊,一 点垃圾。”保安说:“我来吧。”老陆说:“不用,我想出去走走。” 周平平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有些失望,刚要走,见老陆拎着塑料袋从 楼里出来,又停住,低头假作翻拣。 老陆过来,将垃圾袋扔进箱里。 周平平翻拣着。 老陆说:“捡破烂的,你再别到这儿来了。这垃圾箱有什么翻的?什么也不会 有。” 周平平一愣,可她不动声色,只是低头翻着。 老陆转身,怪怪地笑一下说:“这位大嫂,你胳膊挺白呀。”走了。 周平平一惊,忙缩回胳膊。 老陆的背影。 周平平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