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放过你 仇伍戴着墨镜,在南湖公园里划船。正是金秋时节,天高水清,风和日丽,气 温也较前几日回升了许多,这很可能是北方今年最后一个适于整天在户外活动的双 休日了,湖面上的船很多。 仇伍将船划近游泳区,停下桨点烟。冬毕竟近了,别看湖面那么暖和,水已经 透骨凉了,湖里游泳的人很少。 一个戴泳帽的人从水里钻出来,是秃头,他伏在船头上,叫了声:“老王。” 仇伍四下看着,用手在船帮上拍了三下。秃头见暗号对头,将另一只手从水里 拿出来,将一个绳头递给他。 仇伍也将身边挂在水里的一个绳头交给他,秃头顺着绳头捋持,点点头,潜人 水里。 仇伍划船走了,不慌不忙地来到大桥下,看看没人,又点着棵烟抽着,眼里观 察着周围的动静,悄悄解下船上的绳头,慢慢往船上拉着。 水里出现一个布袋,他迅速地提到船上来,在船舱里打开布袋,里面是一个塑 料袋,塑料袋里是一个白纸包。他将纸包拿出来放进自己的包里,将布袋顺船舷扔 进水里,松开绳子。又四处看看,在船里打开纸包。 纸包里,是一只六四手枪。 鲁占山在香格里拉已经很长时间没活动了。自从仇伍被通缉以后,陈一龙气焰 万丈,不仅收罗了仇伍大部分手下,控制了仇伍的地盘,还时时派人到他的地面来 骚扰。鲁占山给手下的指令是不要轻易出手与对方结仇,这退让使得陈一龙一伙更 加猖狂,前两天公然到滚雷迪厅去要求派人帮他们看场子,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了。 鲁占山给陈一龙打电话,约他出来见见,没想到陈一龙现在架子大得很,约了两回 都说没时间,鲁占山问起滚雷的事,陈一龙推说不知道,答应给查一查,却再没有 消息,连鲁占山的电话都不接了。 有人按门铃,保镖去打开门,领着秃头进来了。秃头将一个塑料袋交给鲁占山 说:“鲁哥。事办好了。” 鲁占山打开,里面是钱,他随便拿了一叠给秃头说:“你的。”秃头接过说: “谢谢鲁哥。”鲁占山说:“仇伍知道你认识我么?”秃头说:“不知道。我们俩 一句话都没说,他根本没见过我。” 鲁占山冷笑着说:“很好。”拿出一张机票来递给他。秃头说:“机票?鲁哥, 这不好意思。”鲁占山说:“哎,这不说远了么?你今晚就走,回云南想法再给我 弄两只短家伙来,什么时候用,我给你电话。”秃头应着,看看表说:“鲁哥,那 我走了。” 鲁占山说:“卖仇伍枪的事,你对谁都不能说。”秃头说:“鲁哥你放心,这 规矩我能不懂么?”开门向外看看,走了。 一打手说:“鲁哥,这事办得绝。仇伍拿了这支枪,无论能不能杀了陈一龙, 杀李检察那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鲁占山瞪他一眼说:“你怎么那么多话?” 邱副局长坐在办公桌后,使劲地揉着额头,听到敲门声他直起腰,恢复了往日 的神态,说:“进来。” 郑重走进来,邱副局长说:“啊,郑支队,坐。” 郑重坐下。 邱副局长说:“今天去市局报到?”郑重说:“是。”邱副局长说:“调令昨 天下午才到,今天就催你去报到,也太急了。这些天,叫周剑飞那个事闹得,干什 么都没心思,本来应该给你饯行,就想拖一拖吧,等调令来了再说。没想到调令来 了,人也马上要走了。”郑重说:“这顿酒你欠不下,早晚得补上。” 邱副局长说:“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郑重说:“不用。哪敢劳你局长大 驾。”邱副局长说:“跟我别扯这个。再说,你荣升,咱们局里总得去送送嘛。于 公于私,我都责无旁贷呀。”郑重说:“真不用。我去火葬场送送老周,然后直接 就到市局去了。” 邱副局长脸沉了一下说:“啊,对,老周今天火化。我也准备去送送。不管怎 么说,老同志了。” 郑重说:“邱局,还有什么嘱咐么?”邱副局长说:“哎,别这么客气,现在 咱们可是平级了。”郑重说:“平什么级呀,过两天你一扶正,不还是差半格?” 邱副局长冷笑一下说:“扶正?不好说哟。老周这个事没有及时处理好,现在 人一死,上上下下议论纷纷,闹得我是焦头烂额呀。昨天市领导还给我打电话,过 问这件事。我跟他说了四条:一、老周自动离职后,局里一直在做他的工作,可他 坚持不清除陈一龙就不回来上班,我们也没办法;二、陈一龙不是咱0 拉动调来的, 是他们领导硬介绍来的,在此之前,我和陈一龙根本不认识,也自然没有任何关系 ;三、至于周剑飞同志跟陈一龙之间的矛盾,双方各执一词,据我们调查,所有人 证、物证都对周剑飞不利。尽管如此,我们考虑到他是一个老同志,多年来表现一 直很好,即使在工作中有所失误,也还是全力保护他,为此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 他的离职,完全是个人行为;四、陈一龙调来以后,工作是肯干的,连续在两个重 要案件的破获中有突出表现,我们没有理由根据周剑飞个人没有任何证据的指控, 就清除这样一个同志。”他看着郑重,“我说的还实事求是吧?” 郑重说:“表面上看,是这样。” 邱副局长说:“表面?什么意思?” 郑重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没有任何证据。” 邱副局长沉下脸。 派出所的人和群众在火葬场院内告别室外等着。 两辆汽车开进来,邱副局长和郑重下车,派出所李所长迎过去,敬礼。邱副局 长和他握手说:“亲属都来了吧?”李所长说:“哦,周所长的父母还没到,魏涛 和杨组长接去了。” 邱副局长说:“这个魏涛,老人不是瘫痪了么?就不要让他来受刺激了嘛。” 李所长说:“原是没打算让两位老人来,也和他们商量好了。可我们在太平间 的时候,老太大突然打电话来,说老头突然变卦了,一定要来,不然就要爬窗台跳 楼。” 邱副局长叹了口气,说:“唉,白发人送黑发人哪。” 一辆面包车开过来,直接停到告别室门前,杨昆、魏涛和派出所的两位民警将 周父连同轮椅一起从车上抬下来,抬进告别室。 李所长说:“局长,开始吧。” 邱副局长点点头。 李所长说:“哎,大家注意,过来集合。我说一下顺序啊,一会告别仪式开始, 局领导走在前面,所里的民警,最后是群众。大家注意啊,亲属现在都很悲痛,所 以希望大家一会能控制点情绪,最好不要在亲属面前大声哭,也不要在灵前长时间 停留,一个挨一个地走……” 屋里突然传来周父的怒吼声说:“不对!你们,你们这是给他穿的什么?我儿 子是警察,警察!” 邱副局长和郑重一愣,对视一眼,跑进去。 人们也纷纷向告别室门口涌去。 告别室里,周所长穿着一套普通的寿装,躺在鲜花丛中。 周父坐在轮椅上,抓着儿媳妇的袖子,满脸怒容地喊叫着:“为什么不给他穿 警察衣服?我儿子从小就想当警察,他当了一辈子警察,为什么死了要给他脱下来?” 周妻说:“爸,是剑飞他自己不想穿,他这警察当得……太累了,爸……”她 痛哭失声。 周父说:“他自己不想穿?不可能,不可能,你们,给他换上,换上,不换衣 服,他就不能火化……”他挣着向李所长伸手说:“把这衣服给他脱下来,脱下来!” 周平平哭着说:“爷爷,爷爷!你听我说,我爸已经不是警察了,他早就不当 这个警察了……” 周父如雷击般呆怔,他看着孙女,眼里泪花闪动,说:“平平,真的?” 周平平哭着说:“爷爷……” 周父转目看着众人,哺哺地说:“这么说,他,已经没有穿这衣服的资格了?” 周母走过来说:“他爸,这都是剑飞自己的主意,你就别难为他媳妇了。” 周父说:“他自己的主意,自己的主意?”突然捶着腿哭起来说:“他怎么就 这么犟啊……” 周平平和母亲一起围过去,叫着“爸爸”,“爷爷”,哭成一团。 周父说:“糊涂哇!死了他也糊涂!当了一辈子警察,这算怎么回事?临了临 了,连穿警服的资格都没有了……” 邱副局长突然接上话说:“不,他有这个资格!” 众人一愣,看着他。 李所长忙介绍说:“大爷、大娘,这是咱们分局的邱副局长。” 邱副局长走过来,他脸上挂着泪,握着他们的手说:“两位老人家放心,周剑 飞同志在我们心里,一直是个好警察,他永远有资格穿这身衣服。”他退后一步, 摘下自己帽子放在周所长的身边,接着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众人惊愕地看着他。 邱副局长手下未停,脱下了自己的裤子和鞋说:“李所长,把这身衣服给周剑 飞同志换上。” 李所长说:“邱局……”小声地说:“尸体已经僵硬了,很难换的。” 邱副局长说:“请殡仪馆的师傅来!” 周平平有些冲动说:“妈……”要过去拦阻。 她的母亲一把拉住她。 门外,来送行的警察和群众伏在窗上看着,有人在悄悄地流着泪。 殡仪馆的师傅把周所长推出去,换了警服又送回来,安放在鲜花丛中。 哀乐低鸣。 邱副局长只穿着衬衣衬裤,光着脚,恭恭敬敬地站在遗体前,三鞠躬。 他泪流满面。 穿警服的记者在摄像。 郑重站在灵前敬礼。 杨昆、魏涛在灵前敬礼。 派出所的所有干警们排成两排,敬礼。 邱枫在电脑前打电子游戏,听到开门声回头,惊讶地说:“爸……” 邱副局长说:“啊。”进屋去找衣服穿着,邱枫关切地跟进来说:“爸,你衣 服呢?” 邱副局长说:“送人了。” 邱枫耸耸肩说:“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叫人洗劫了呢。我说么,扒公安局长的 衣服,这也太狂了。”忽然一愣说:“嗯?送人?送谁呀?” 邱副局长说:“啊,周剑飞同志。他火化的时候没穿制服。” 邱枫立时关切起来说:“他已经不是警察了嘛。”邱副局长说:“不,他是, 而且是一个好警察。” 邱枫说:“可是……”邱副局长说:“没什么可是,我们看人,不能看他的一 时一事,而要看他的一生。” 邱枫说:“你这衣服,在火葬场脱的?” 邱副局长说:“是啊,当时他爸爸哭着要求给儿子穿警服。” 邱枫看看他说:“哦。” 邱副局长觉出儿子的不敬说:“嗯?” 邱枫说:“爸,你挺会做秀的。” 邱副局长说:“做秀?” 邱枫说:“不懂?” 邱副局长说:“不懂。你是说我在表演?” 邱枫说:“差不多。如果你一定要我用一个准确的词汇来描述,那就是哗众取 宠吧!” 邱副局长大怒,说:“你放肆!” 邱枫吓了一跳,说:“怎么啦,说句笑话嘛,”看着爸爸,又恢复了那副嘻皮 笑脸的神态说:“哦,不幸言中,恼羞成怒是吧?” 邱副局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邱枫,我有时很不喜欢你这种玩世不恭的模 样。一个人如果把聪明都用在嘴上,就是耍贫嘴。百无一用。” 邱枫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转身走了,嘴里却不服气地说:“我明白你想听什么 了。好。爸,我很感动,我为有这么一个体贴下属的爸爸而骄傲。”他坐在电脑前, 拿起游戏机手柄说:“满意了吧?爸,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他是那么好的一 个同志,值得你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穿在他尸体上,人没死的时候,你干什么来?” 打着游戏说:“其实,他们家也挺宽宏大量的,要是我,决不会违背他的遗愿,让 他再穿警服。” 邱副局长惊愕。 魏涛在练功房里打沙袋,他浑身是汗,满脸是泪。 杨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他。 魏涛打到筋疲力竭,用最后的力气飞起一脚,踢起沙袋,自己也疲惫地躺在地 上,使劲地叫着:“啊……” 杨昆走过来,点燃一支烟,插进魏涛嘴里。 朱兵、曹文丽、大全,还有另外三个刑警戴着手套进来,准备训练,看见魏涛, 大家都觉得不是滋味,悄悄绕过去。 杨昆起身,拍拍手说:“今天按课目进行,对练啊。自己找对象。” 几个刑警都找到了对手,练起来。 杨昆拍拍魏涛说:“咱俩有日子没较量了,等我去换衣服。”走了。 魏涛仍在地上躺着。 陈一龙走进来说:“我来晚啦,谁跟我一伙?” 大全说:“你等杨昆吧,换手套去了。”话音未落,魏涛从地上跃起来说: “我。” 陈一龙看看他,没吭声。 魏涛挑衅地说:“不敢?” 众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们,陈一龙有点下不来台,说:“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来就来!”他猛地挥出一拳。 两人打起来。 陈一龙显然已经进步不小,他左右腾挪,防御为主,护着自己。 魏涛连连挥了几拳不奏效,飞起一脚,将陈一龙踢翻。 朱兵说:“哎,犯规了!” 魏涛已经飞身扑上去,抡拳向陈一龙打起来。 其他人见状忙扑过来,要拉开他,魏涛挣着,朱兵的鼻子挨了一拳,出血了。 杨昆进来,见状扑过去,帮助抓住魏涛。 魏涛几近疯狂,使劲挣着。 杨昆猛地照他脸上打了一拳,魏涛被打倒。 杨昆说:“起来!冲我来呀!” 魏涛起来,向杨昆扑去。 两人认真地打起来。 魏涛越打越勇,终于一拳将杨昆打倒。 杨昆躺在地上说:“打得好!”又站起来,晃着拳对魏涛说:“再来!” 曹文丽说:“别打了,杨昆受伤了!” 魏涛本要进攻,听她喊叫愣了一下,停下来,与此同时,他脸上挨了杨昆重重 的一拳,向后仰倒。 杨昆眼角流血糊住了眼睛,他用手套按按。 曹文丽说:“杨昆,你别动,快,扶他去更衣室,拿药箱!” 众人扶着杨昆走了。 魏涛一个人躺在地上,他忽然翻过身,使劲捶着地,号陶痛哭。 更衣室里,曹文丽给杨昆擦着药。 魏涛的哭声传来,她停了一下。 众人都侧耳听着。 曹文丽眼里涌满泪水,她忽然转身,盯着陈一龙说:“陈一龙,你到底砸没砸 过派出所?” 众人都看着陈一龙。 陈一龙说:“没有,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撒谎,死在你们大家的枪口之下!” 奔驰车在沿江的街道上跑着,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了,路上车少多了,奔驰车 跑得飞快。吴梦坐在车里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说:“喂,魏涛么?” 电话里传来魏涛急切的声音:“吴梦?是吴梦么?你在哪?” 吴梦说:“我出差了,见面再说吧,老地方,我等你。”她挂上电话,坐在旁 边的陈一龙伸手将电话拿过去。 吴梦看着他。 陈一龙停下车,说:“吴梦,你记着,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魏 涛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能劝醒他。”他在吴梦的胸前伸手替她打开那一侧的 车门,吴梦下车,向路边的麦当劳餐厅走去。 她买了两份快餐,一个人在桌边等着。窗外,一辆奔驰车停在马路对面的江边, 在她身前身后,三三两两地坐着五六个陈一龙的人。 魏涛匆匆进来,巡视着,吴梦抬臂招招手,魏涛快步过来,盯盯地看着她。 吴梦避开他的目光,将快餐向他推去,说:“坐呀。”魏涛说:“你上哪了? 我找得你好苦。” 吴梦说:“能不能坐下说?” 魏涛坐下。 吴梦拿起薯条来,慢慢地咬着说:“我单租了一个房,想静一静。” 魏涛说:“在我和陈一龙之间做一个选择?” 吴梦说:“魏涛,过去的事,对不起。现在,我不想多解释,我只希望你能给 我一次机会,咱们重新开始,好么?” 魏涛说:“陈一龙威胁你是不是?” 吴梦说:“魏涛,咱们不谈那件事行么?” 魏涛说:“不谈?不谈就没法重新开始!”他的声音很高,所有就餐的人都回 头看着他们。 一个服务员过来说:“对不起,先生,请小点声。” 魏涛忍下气,拿着饮料喝着。 吴梦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她拿起包走了。 魏涛起身跟着她。 两人出门,吴梦刚一抬手,一辆出租车就滑过来,吴梦说:“我领路。”拉开 前边车门上去,魏涛愣了一下,坐到了后座上。 司机问:“上哪?” 吴梦说:“春草路。” 车开动,魏涛坐在后面,他在赌气,抱着膀一声不吭。 吴梦通过后视镜看着。 后面跟着奔驰车。 汽车拐进一个居民小区,魏涛有些奇怪说:“喂喂,你这是要上哪去?”吴梦 说:“到了你就知道了。”魏涛不吭声了。车在一个楼前停下来,吴梦说:“到了。” 魏涛忽然说:“师傅路挺熟哇。” 开车的是莫春胜,他笑笑说:“常来。”对吴梦说:“十块。”吴梦付了车钱 下车,说:“走吧,五楼。”魏涛不吭声,跟在她身后上楼,楼道里没有灯,他支 起耳朵、用手脚熟悉着周围的环境。 楼道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家家房门紧闭。吴梦来到五楼,用钥匙 打开门,说“请进。” 魏涛怀疑地看看她,进去。 吴梦说:“哎,换鞋。”进去,锁上门,从门边的鞋柜里拿出拖鞋来,扔在地 下,魏涛换了鞋进去,打量着。 吴梦打开厨房的门说:“这是厨房。天然气。啊,卫生间在那边。” 魏涛没吭声,跟在她后面看着。 吴梦打开卧室的门说:“这是卧室,进来吧。” 魏涛进去,打量着。 吴梦拍拍床说:“坐吧。” 魏涛没坐,说:“怎么回事?” 吴梦说:“怎么样?咱们的小窝。” 魏涛说:“咱们的?” 吴梦说:“是。”她忽然搂住了魏涛说:“魏涛……”魏涛略略挣了挣,但吴 梦紧紧地吻住了他,两个人倒在床上亲吻着。良久,吴梦松开嘴,长出了一口气, 用双手抱着他的头说:“魏涛,咱们结婚好么?” 魏涛仍伏在她身上,“嗯”了一声。 吴梦说:“就明天,好吧?” 魏涛说:“明天?”他抬起头看着她说:“明天?” 吴梦说:“明天。明天咱们就去登记,结了婚,咱们永远在一起……” 魏涛忽然坐起来,怀疑地看着她。吴梦有些心虚,说:“怎么了?” 魏涛说:“明天急了点,咱们什么都没准备。” 吴梦说:“我不要,咱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起身搂住魏涛说:“魏涛,在这段时间里,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她眼里忽 然蒙上了泪水。 魏涛说:“我也是。”下了决心说:“好,就明天。” 吴梦惊喜说:“真的?” 魏涛说:“当然。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做伪证?” 吴梦说:“魏涛,咱们不谈这个好么?” 魏涛说:“你到底怕什么?” 吴梦说:“结了婚,慢慢地告诉你,好么?” 魏涛说:“这不行。事情不弄明白,就总是个阴影,我不想带着阴影和你结婚, 那太不负责任了。”把住她的肩膀盯着她说:“告诉我,是陈一龙在威胁你,是吧? 你别怕,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吴梦沉默片刻,说:“没有人威胁我。” 魏涛猛地推开她,扬起手臂说:“你……” 吴梦说:“魏涛,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是打我一顿能出出气,那就打吧。” 魏涛收回手,坐到桌边,拿出烟来抽着。吴梦起身,拿烟灰缸放在他面前,见 魏涛不理她,又回去坐下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伤了你的心,可魏涛,慢慢你 会明白,我是爱你的。” 魏涛冷漠地说:“哦,谢谢。” 吴梦猛地抬起头,眼里慢慢盈满了泪水,低下头垂泣。 魏涛看着房子说:“啊,你还没告诉我,这房子怎么回事?” 吴梦一愣,看看他,又低下头,声音很小地说:“我……贷款买的。” 魏涛说:“骗人。” 吴梦说:“零首付。” 魏涛说:“就算房子零首付,那这些家具呢?还有电视、冰箱……加在一起得 两万吧?你哪有那么多钱?” 吴梦沉默一会,忽然下决心地抬起头说:“好,我说实话,这房子是别人送给 咱们的。” 魏涛猛地一愣,不敢相信地说:“陈一龙?” 吴梦说:“是。” 魏涛呼地一下站起来,又坐下,使劲地抽着烟。 吴梦此时反倒有勇气了,说:“他还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演电视剧。” 魏涛没有吭声。 吴梦越说越快:“他还准备成立一个影视公司,叫我去当副经理;还有一个武 术学校,想聘你当副校长。他还保证,绝对不让你干违法的事。” 魏涛说:“还有什么?” 吴梦说:“魏涛,陈一龙的确不是好人,可他能量太大了,咱们斗不过他。只 要他不再跟咱们作对,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咱们结了婚,好好过日子,和他井水 不犯河水,好么?” 魏涛说:“你的意思是,叫我脱了这身衣服?” 吴梦说:“不,去武术学校是业余的。陈一龙说他心里挺佩服你的,非常想跟 你交朋友,只要你不找他麻烦,他肯定不跟你过不去。陈一龙还说,如果你实在不 愿帮他,这武术学校也可以不去,只要你不再跟他过不去就行。魏涛,为了我,你 就委屈一次行么?” 魏涛说:“不行!陈一龙说陈一龙说,陈一龙还说什么了?” 吴梦不吭声了。 魏涛说:“那好,你去跟他说,就说魏涛说,陈一龙你太小看我魏涛了,这么 个小破房就想把我买去,我没那么贱。魏涛还说,陈一龙你个臭流氓,我知道你能 量大,手腕多,可我不怕你!无论你使多少花招,阴的也好,狠的也好,包括这种 糖衣炮弹和美人计,对我魏涛都没用。我绝不放过你!只要你不杀了我,早晚有一 天,我要把你送上法庭!”他将烟头按在烟缸里,碾碎说:“记住了么?”起身向 外走去。 吴梦说:“魏涛,你听我说……” 魏涛拉开门说:“什么也别说了。你我心里都明白,说什么也没用了。再见。” 他走了,重重地关上门。 吴梦拉开门喊着说:“魏涛,你回来!” 魏涛站住,说:“对了,还有件事不知道你参与没?周所长死了,车祸。” 吴梦惊呆。 魏涛说:“我再说一遍,你告诉陈一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过他!” 咚咚地下楼了。走到二楼时,他的BP机响了,他点着打火机看看,快步往楼下走, 一楼的门灯突然亮了,陈一龙从里面出来,站在他面前说:“师兄,谈得怎么样?” 魏涛看见他,手下意识地放到腰间,冷冷地说:“陈一龙,你最好别惹我。” 陈一龙说:“哦,看来谈得不大痛快。师兄,我是真想跟你交朋友,也是诚心 诚意地向你道歉。” 魏涛说:“陈一龙,无论你使什么手腕,我都不会放过你。现在我有事,你让 开。” 陈一龙说:“急什么?进屋来谈谈么。怎么,不敢?” 魏涛冷笑一下说:“我今天没工夫,你给我滚蛋!” 莫春胜、洪明亮从屋里钻出来,站到陈一龙身后。 魏涛突然一跃,顺楼梯栏杆一下溜到陈一龙身边,还未等这几个人反应过来, 他的手枪已经顶到了陈一龙头上,说:“老实点!” 陈一龙还未从惊愕中缓过来,说:“师兄……” 魏涛的呼机又响起来,他咬着牙说:“陈一龙,我今天有急事,没工夫答理你。 都给我滚屋去!” 莫春胜和洪明亮乖乖地进屋了,陈一龙镇定下来说:“师兄,别误会,我是一 番好心……”没等他说完,魏涛一脚将他踹进屋去,回手关上了门,跑走了。 门开了,莫春胜、洪明亮端着猎枪从里面冲出来,要追,屋里传来陈一龙的喊 声:“站住!”莫春胜和洪明亮站住了,陈一龙捂着肚子从里面出来说:“这小子, 下手真他妈狠。”对莫春胜和洪明亮说:“把枪放回去。” 莫春胜和洪明亮将枪放进屋,又走出来。陈一龙说:“看到了吧?人家这素质。 不服不行。他刚才怎么下来的?”走上二楼说:“真绝。我试试。”往上一跃,滑 了没有半米,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他赶紧抓栏杆,还是没站稳,摔倒,坐在楼梯上 说:“你们谁行?” 莫春胜上去,滑了一下也掉下来。洪明亮说:“我试试。”上去,他叉开两腿 骑在楼梯上,撒开手,人猛地向下滑去,到头却没站稳,从栏杆上冲出去,咕咚一 下撞在墙上,疼得“妈呀”一声捂住了脸。 莫春胜过去查看,洪明亮松开手,他的脸撞得不轻,鼻子也出血了,和灰拌在 一起,红红白白抹了一脸说:“眼睛都冒金星了!” 陈一龙和莫春胜笑起来,陈一龙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咳,白瞎姓 魏这小子那人才了。”他向楼上看看,“你们先屋去吧,我上楼看看。” 吴梦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听到敲门声停住,问:“谁?”门外传来陈一龙的 声音说:“‘我。开门。” 吴梦冷下脸说:“对不起,我睡了。”陈一龙说:“有点急事,穿上衣服,我 等你。”吴梦说:“有事明天谈吧。”回身继续往箱子里装着东西,忽然听到用钥 匙开门的声音,一惊,回头。 门开了,陈一龙走进来说:“啊,你这不是还没睡么?不乐意理我?” 吴梦恼怒地说:“你……” 陈一龙晃着手里的钥匙说:“这钥匙是备用的。怕你出意外。如果你和魏涛谈 好了,这钥匙也给你们。可你没谈好。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识抬举,不过没关系, 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吴梦说:“对不起,龙哥,我要睡了。” 陈一龙说:“撵我走?你不是要睡,是要跑吧?”吴梦说:“我往哪跑?”陈 一龙说:“对,哪儿你也跑不了。因为今天晚上,我要占有你。这词挺有档次吧?” 吴梦惊惧地说:“龙哥,别跟我开玩笑。” 陈一龙说:“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我留着你,就因为我以为你可以控制住 魏涛。现在,一切都不是障碍了。”说着向吴梦走过去。吴梦惊惧地向后退着说: “龙哥……”陈一龙说:“怎么,还对姓魏的小子心存幻想?眼睛那么红,还挺伤 心是吧?” 吴梦说:“周所长是你杀的?” 陈一龙顿顿,说:“魏涛说的?”突然冷笑一声,说“你好奇心还挺强,先跟 我人洞房,明天早上,一切都告诉你。”一把抓住她。吴梦说:“你,你别胡来!” 陈一龙说:“我这人就喜欢胡来。”用手捏着她的脸说:“我真奇怪,像你这么漂 亮的人,怎么就拴不住魏涛的心呢?” 吴梦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哀求着说:“龙哥,我求求你放过我,再给我一次机 会行不?明天,我再找魏涛,我一定说服他!行不?” 陈一龙说:“不行。现在你就是能说服他,我也不要他了,我要的是你!”将 吴梦扑倒在床上。 吴梦尖叫着说:“救命啊!” 陈一龙没想到她敢呼叫,愣了一下,去堵她的嘴。吴梦趁机一脚踹开他,起身 向外跑。陈一龙追到门前,将她拉回来说:“往哪跑?” 吴梦说:“救……”陈一龙捂住了她的嘴说:“好哇,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 拖着她拽回去,将她扔到床上,扑上去,吴梦刚要喊叫,被陈一龙用枕头狠狠地堵 住了嘴。 曹文丽在刑警队屋里坐着,魏涛跑进来问:“曹组,怎么回事?” 曹文丽说:“不知道。三十分钟前,有个女人打电话来,说周所长是被人谋杀 的。” 魏涛说:“电话查了么?” 曹文丽说:“查了,是公用电话。” 魏涛说:“她还说什么?” 曹文丽摇头说:“就这些。” 魏涛说:“你们怎么不细问问?” 曹文丽看他一眼,没有吭声。魏涛也觉自己说得不在理,坐下说:“对不起啊。” 曹文丽说:“没事。这两天,你对不起人的事做得太多了。魏涛,吴梦失踪、周所 长被害,我们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所以,你有些过激言行,大家也都能谅解你,可 你这么下去不行啊。你瞅瞅你像不像一条疯狗?一天到晚见谁咬谁。你是个刑警, 你应该知道,指控一个人有罪无罪,不能只凭你两片嘴皮子一碰,得拿出证据来!” 魏涛看她一眼,低着头不吭声。 杨昆进来了,曹文丽说:“怎么样?”杨昆说:“我接到你电话就往那儿赶, 电话亭那儿早没人了。” 曹文丽说:“也许她还会来电话。”杨昆说:“也只好等了。”对魏涛说: “你小子,见了师兄也不打招呼了?怎么样,吴梦有消息么?”魏涛讥刺地说: “你会不知道?”杨昆一愣,说:“你什么意思?” 魏涛说:“你不是陈一龙的手下么?他送给吴梦和我一套房子结婚,事先没和 你商量?” 杨昆脸色严峻起来,说:“你见到吴梦了?什么时候?”魏涛说:“我刚从新 房回来,我已经跟吴梦说过了,你不妨替我再转告陈一龙一次,一句话,我绝不会 放过他!” 杨昆已经站起来,开柜拿着手铐,曹文丽在魏涛说话时也拨通了电话,说: “喂,值班室么?大全是吧?你马上带咱们组值班的人,到车上集合,我这就下去!” 她起身,对魏涛说:“走,你带路!” 魏涛有些发蒙说:“嗯?” 杨昆说:“猪脑袋,吴梦可能被人控制着你知道么?” 曹文丽说:“快走,找到吴梦,一切都清楚了。”三人匆匆向外走,杨昆忽然 停住说:“文丽,我看家吧。” 曹文丽看看他说:“也好。”跟魏涛匆匆走了。 大全和朱兵还有一个刑警已经坐在三轮摩托上等在门口了,魏涛坐上曹文丽的 车,领着他们向吴梦的住处扑去。来到门前,曹文丽示意大全上前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谁?” 大全说:“警察,开门。”门打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衬裤站在门 口说:“什么事?”大全将他一推,控制在门边说:“别动!”出示证件说:“警 察!” 卧室的门半开着,曹文丽和魏涛闪身过去,推开门,拿枪控制着两侧说:“不 许动!” 屋里没人。 魏涛持枪在屋里搜了一遍,屋里家具很简单,除了床下和门后,没什么地方能 藏住人。 与此同时,另两位警察已经将厨房、平台和卫生间搜了一遍,出来报告说: “曹组,没人。” 陌生男人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呀?”魏涛扑过去抓住他脖领说:“吴梦呢?” 陌生男人说:“什么吴梦啊?” 曹文丽说:“魏涛,松开他!” 魏涛狠狠地松手,曹文丽对大全示意,大全解除对男人的控制。 曹文丽说:“同志,对不起啊,刚才在这儿住的人呢?” 陌生男人说:“什么人?我家就我一个人。” 曹文丽说:“这房子是谁的?”陌生男人说:“我的呀。你要不信,我拿房证 给你看。”进屋去,从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来说:“你看,这是我的房证、户口、 身份证,还要什么?” 曹文丽看着房证说:“这房子你买了一个月了?” 陌生男人说:“是啊。” 曹文丽说:“以前租给谁了?” 陌生男人说:“谁也没租,我一直空着。” 魏涛说:“你胡说!” 陌生男人说:“谁胡说,这房子就卖出我这一套,楼上楼下就我一家,所以我 不常在这儿住。” 曹文丽将房证还给他说:“啊,对不起啊,一场误会。” 陌生男人说:“没事没事。” 几个人打着手电下楼,大全甚为不满地嘟哝着:“这算什么事呀?这家房东是 老实的,这要告咱们一下,吃不了兜着走。” 曹文丽说:“魏涛,你肯定没记错地方?” 魏涛说:“没有。”指着一楼的门口说:“我下楼的时候,陈一龙就带人从这 个屋里出来的。” 曹文丽说:“停。” 大全等站下。 曹文丽说:“魏涛,你肯定没认错地方?” 魏涛说:“肯定。” 曹文丽说:“大全,叫门。” 大全说:“曹组……” 曹文丽说:“少废话!” 大全敲门。 里面没人应声。 大全又敲。 里面还是没人应声。 曹文丽沉吟一下说:“小修,把门打开。” 大全说:“曹组,咱们没有搜查证。” 曹文丽说:“喷,打开。” 小修拿出一串钥匙上前,很熟练地打开了门,曹文丽和魏涛领先进去,屋里静 悄悄的。大全等跟进来,用手电照了一下,关上,见没动静,又打开查看着,这是 一个新的空房,几个警察动作很熟练地将各屋看了一遍:空的,没有一点住过人的 迹象。 大全从厨房出来说:“空的。” 曹文丽说:“撤。把门锁好。” 几个人从楼里出来,曹文丽说:“今晚的行动,不要对任何人说。”大全等应 着,上了摩托车。 曹文丽打开车门说:“那车冷,上这车来两个。”大全说:“不用了。”三个 人都上了摩托车,开着走了。 曹文丽看看魏涛,打开车门上车,魏涛从另一边上车,车开走。 汽车在夜晚的街道上走着。曹文丽开着车,魏涛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吭,他拿 出烟来,看了一眼曹文丽,又放回去。曹文丽放下车窗说:“抽吧。”魏涛点着烟。 曹文丽说:“你肯定没记错?”魏涛说:“当然。”曹文丽笑笑说:“我觉得你和 陈一龙之间的故事,有点意思了。” 魏涛突然说:“杨昆?!” 曹文丽扭头很严肃地看了他一眼说:“魏涛,如果你怀疑一切,这刑警你还是 别当了。” 魏涛门头抽着烟。 吴梦在美迪夜总会办公室里间的床边面朝` 坐着,贺彪守在卧室的门边。 老陆、陈一龙、莫春胜在外间,陈一龙在接电话说:“啊,好,知道了。”他 挂上电话说:“陆书记,你真是料事如神哪,姓魏的小子果然领人杀了个回马枪。” 老陆没有说话,笑笑。 陈一龙伸个懒腰说:“没事了,现在我想要睡了。”他向里屋走去。老陆说: “龙哥,你们还是上铁北吧。” 陈一龙回头看看他说:“有必要么?”老陆说:“小心没大错,在那边睡着踏 实。”陈一龙:“好,听你的,把人带上,走。”贺彪和莫春胜进去架起吴梦,她 手腕上戴着手铐。 一套崭新的警服放在周平平家的床上,警服旁边,还有一个信封。 周平平一家人都看着那套警服,在她的对面,坐着邱副局长和局里的一名干部, 李所长在他们身边站着。 邱副局长说:“这是我们局党委的决定。前赴后继,平平,从现在起,你就是 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了。明天,你就到局里外事科报到吧。” 局里的干部说:“由于邱局长一再力争,这次局里对周剑飞同志是破了先例了。 平平的工作安排,也是邱局长亲自跑的……”邱副局长摆摆手,制止住他说:“这 是局党委的决定。周剑飞同志是个好同志,出了这样的意外事故,我们很痛心,也 很同情你们一家。你们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尽力解决。” 周父、周母、周妻连声道着谢,只有周平平一声不吭,周妻说:“平平,怎么 不说话?快谢谢邱局长。” 邱副局长说:“谢什么,应该的。” 周平平说:“这身衣服,我不穿。” 屋里所有的人都一愣。 周妻说:“平平!” 周平平说:“妈!我不能违背我爸爸的意愿!邱局长,我们家本来就很困难, 我爸爸走了,可能会更困难,你替我们安排的一切,都是雪中送炭。可是,我不能 接受。因为我听我爸爸讲过他辞职的原因,我相信我爸爸决不会撒谎,我认为在这 件事上,你们局里不公平,你邱副局长不公平……现在我爸爸死了,你们出于关心 也好、同情也好、怜悯也好、内疚也好,给我们一家这么优厚的待遇,我真的应该 接受,应该很感激,可我不能。因为我接受这些就等于妥协,就等于背叛了我父亲。 除非,你们清除陈一龙。”她转身向自己的屋里走去。 邱副局长沉下脸。 李所长追出去,拉住平平说:“平平,你冷静点。别的不说,你总得为这个家 想想吧?你爸爸走了,你们一家老的老,病的病,靠什么生活?” 周平平说:“捡破烂。” 李所长惊愕说:“平平,你……” 周平平说:“对,我。前赴后继。”她走进自己的屋里,关上门,使劲压抑着 哭声,泪水在眼里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