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陈一龙,我现在要揍你 天已经放亮了。在汽修厂的车库里,对大鹏的审讯还在进行。大鹏因为合作, 现在已经有了待遇,拇指上虽然还带着绳子,但手被松开了,正在低头抽烟,他有 意抽得很慢,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可烟还是抽到手指了。 陈一龙说:“怎么样?拍完了吧?” 贺彪和莫春胜要上前,大鹏忙央求说:“等会儿,还有一口。”他使劲地吸了 一口烟,慢慢地吐着说:“龙哥,我都交待了,咱们能不能不绑绳了?” 陈一龙说:“可以,只要你乖乖合作,可以宽大。”从腰间摘下手铐说:“彪 子,把这个给他带上,咱们再审一遍。” 贺彪接过手铐给他戴着,大鹏说:“松点彪哥。” 老陆说:“彪子,别弄出伤来。” 大鹏说:“谢谢陆书记。龙哥,这都两遍了,我都背下来了,别审了。” 陈一龙说:“不行,还得整两遍,你好好回忆回忆,还有什么细节没说。” 大鹏苦笑着说:“我都说了,龙哥。” 陈一龙说:“少废话,再来一遍。姓名?” 大鹏说:“区大鹏。28岁,捕前住新安街七委八组……” 陈一龙说:“罗喷什么?问一句说一句。” 大鹏说:“我寻思争取个宽大处理。” 陈一龙说:“你少废话,行了,这些先省略。” 大鹏说:“嗯,问一句答一句,我知道了。”陈一龙说:“老实点,想上绳怎 么的?”大鹏说:“不不不,我老实。” 陈一龙说:“怎么到公安机关来的?” 大鹏说:“本月3 日早晨,松江公安分局的人在我家抓的我。” 陈一龙说:“因为什么?” 大鹏说:“因为我杀人、抢枪。” 陈一龙说:“你杀了什么人?” 大鹏说:“松江市检察院刑事二科的检察官李向明。” 陈一龙说:“在哪儿作的案?” 大鹏说:“在李向明家。” 陈一龙说:“他家在什么位置?” 大鹏说:“松阳小区六栋二门303.” 陈一龙说:“用什么作的案?” 大鹏说:“射钉枪。” 陈一龙举起照片说:“是这把么?” 大鹏看着说:“啊,是。” 陈一龙说:“你为什么要杀李向明?” 大鹏急切地说:“不是我要杀,是我大舅子让我杀的。” 陈一龙说:“你大舅子是谁?” 大鹏子说:“仇伍。” 趁父亲还在睡着,周所长悄悄地爬起来,穿着警服出门来到小棚子里,换了捡 破烂的那身衣服出来,推着手推车走了。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每逢路过一个垃 圾箱,都要认真地瞅一眼。在一个垃圾箱前,他看到里面有纸箱露出来,停下车过 去捡起来,扔到车上。 魏涛穿着运动服从那边跑过来,见到他,停下说:“所长。” 周所长说:“跑步?今天改路线啦?” 魏涛说:“总跑一条线没意思。大爷怎么样?” 周所长说:“见好,你接着跑吧。” 魏涛跑走了。 周所长推车走了。 经过反复审问,区大鹏对所有问题都已经对答如流了。陈一龙伸了一个懒腰说 :“行,你总算招明白了。先回家等着,一会儿我去抓你。” 大鹏说:“龙哥,你这就抓了得了。省得你费二遍事。”陈一龙说:“不行, 公安局有公安局的规矩。记着,再审问你,不许说昨晚在我这儿。”大鹏说:“不 能,龙哥你放心,准保一句差不了。” 老陆说:“大鹏,到了公安局你不会翻供吧?”陈一龙说:“他敢!你听着大 鹏,你哥我就在刑警队,无论我在不在,你要是敢给我乱说一句,弄出点反复来, 我叫你死不了活不成。你不是怕疼么?我能叫你浑身的骨头没一节骨是连着的。包 括你全家。” 大鹏打了一个冷战说:“别别,龙哥,我肯定不翻供。” 陈一龙说:“嗯。彪子,你俩送他回去。” 老陆说:“等等。龙哥,要不要带他到现场去回忆一下?” 陈一龙说:“嗯?有这必要么?大鹏?” 大鹏说:“不用不用,我记得清楚的。” 老陆说:“还是去一下好。把你怎么去李向明家的路线搞清楚。” 陈一龙一拍脑门说:“对对,得万无一失。彪子,你们把他押到车上去等我。” 莫春胜打开大门,和贺彪领着大鹏走了。 陈一龙收拾着桌上的材料说:“这回,可是铁案如山了。怎么样老陆?我这办 案能力还行吧?到底叫我给他审明白了。” 老陆说:“龙哥,你说肯定是他?”陈一龙说:“那还能错?他不都说了么?” 老陆点头说:“嗯。可也是。” 天刚刚亮,时间还早,汽修厂门前的路上冷清清的,没有行人,只有一个捡破 烂的老头在较远的垃圾箱前低头翻捡着。这老头是周所长,他的位置正好可以透过 铁栏大门,看见莫春胜和贺彪押着大鹏上了陈一龙停在院里的4500. 陈一龙从车库 里出来,上车,老陆小跑着到门前,打开铁栏大门,4500开走。 老陆关上大门,忽然停了一下,注意地看了周所长一眼。 周所长将装废品的编织袋放在车上,骑上走了。 老陆盯着他的背影看看,犹疑地走开。 魏涛来到吴梦先前的住处,上铺和下铺的两个女孩都才起床,听魏涛问起吴梦, 都摇头说不知道。魏涛只得快快地下楼,要往回跑。一辆出租车从他身后开过来, 在楼头停下,铃铃下车,看见魏涛,转身想走开。魏涛叫住她说:“你站住!” 铃铃索性停下,将包甩在背上,看着魏涛,说:“魏哥,怎么到我们这儿跑步 来了?想我,跟我上楼说呀!” 魏涛一把抓住她说:“告诉我,吴梦在哪?” 铃铃说:“疼啊,你松开我!”魏涛松手说:“你说。”铃铃说:“不知道。” 转身要走。魏涛一把抓住她说:“你说!”铃铃说:“你撒手,要不我喊救命啦! 救……”魏涛知道她真喊得出,只得松开手。 铃铃说:“这就对了,有话好好说啊。请我吃饭?” 魏涛说:“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铃铃说:“那你就治呀。”将包甩在背上走了。 魏涛说:“铃铃!”铃铃停下说:“哦,你肯叫我名了?好听。”她打了个哈 欠说:“对不起哥,我现在困了,要想知道,中午12点来,我等你。”转身往楼里 走。魏涛说:“你站住!”铃铃头也不回地说:“别碰我呀,碰我我喊救命。12点 来吧,今天没空明天,明天没空后天,我连等你三天,够意思吧?”进楼了。 周所长在大鹏洗浴中心附近一垃圾箱旁翻拣着,他是瞄着陈一龙的车来的。那 辆4500现在停在洗浴中心门口,车上警灯闪亮,还不停地响着警笛。 陈一龙、贺彪、莫春胜押着戴手铐的大鹏从居民楼里出来,推上车,鸣着警笛 开走。 楼上窗口露出不少脑袋,向下看着。这其中也有大鹏的老婆,见警车开走,她 在窗口缩回头来,拿起电话拨号,急得跺脚说:“快快快快……”电话通了,她对 着电话急急地说“喂喂,哥么?我是小兰哪,大鹏叫公安局抓走了,陈一龙抓的, 大鹏叫我告诉你,枪案犯了!你快跑吧!”她挂上电话。 仇伍接到大鹏媳妇的电话有点蒙了,在床上坐着呆呆发愣。他媳妇推他一把说 :“谁的电话,怎么了?”仇伍说:“小兰,说大鹏叫公安局抓走了,还有什么枪 案犯了,叫我跑。” 仇伍媳妇说:“那你还不快跑?” 仇伍说:“什么枪案,我没做过枪案哪!”仇伍媳妇说:“别的案子也受不了 哇,你快跑吧。”下地穿着衣服,将他的衣服扔给他说:“快穿哪!”仇伍起身, 穿着衣服说:“陈一龙抓的大鹏,这里能不能有假呀?”仇伍媳妇说:“别管那些 了,先躲起来再说,等探听明白没事,你再回来。” 外面传来警笛声,仇伍媳妇掀开窗帘向外看看说:“来了,这可咋办哪!” 仇伍动作也快起来,他打开柜,拽出一个包来说:“我先上楼去你二姐家,你 打个电话让她开门,来人就说我昨晚没回来。”悄悄打开门出去,快步上了两层楼, 轻轻敲了一下门,门开了,仇伍闪身进去,他将门留一个小缝,侧耳听着。楼下传 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是按门铃声,陈一龙叫着:“开门,警察!” 仇伍悄悄地关上门。 陈一龙扑了个空,心里有些不甘,那边叫莫春胜和贺彪翻箱倒柜地找枪,这边 把仇伍媳妇拽进一个屋里问话。仇伍媳妇一口咬定他昨晚就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在 哪。陈一龙说:“我问你,仇伍有把枪,你知道他藏在哪了?” 仇伍媳妇说:“枪?我们家没有枪。” 陈一龙说:“你老实点!现在要是不交待,等我们翻出来你就是窝藏罪,知道 么?”仇伍媳妇说:“我们家真没枪。啊,我想起来了,有一个。”陈一龙说: “在哪?”仇伍媳妇说:“在那屋。”领着陈一龙到孩子的屋里,打开一个纸箱子, 在一堆玩具里掏出一把枪来,问:“是这个吧?” 莫春胜说:“就是它!”伸手要去抢。仇伍媳妇说:“给你。”将枪口对准他。 陈一龙大叫一声:“当心!”拉了莫春胜一把,顺势一脚踢飞了枪。 仇伍四五岁的孩子醒了,见状哭起来,仇伍媳妇过去搂过孩子说:“不怕不怕, 啊。”捂着手脖子说:“你干啥呀,踢这疼。” 贺彪将枪捡起来,递给陈一龙说:“龙哥,就是它!”陈一龙拿起掂掂,忽然 觉得有些不对,细看看,扣了一下扳机,一股火苗窜出来,原来是个打火机。 陈一龙说:“跟我耍滑头是不是?”仇伍媳妇说:“我们家真就这一支枪,平 时仇伍总带着,昨天晚上孩子闹着要玩,借孩子玩两天。” 陈一龙看看孩子,拿着枪走过去,说:“不哭,啊,告诉叔叔,这是谁的枪?” 孩子伸手要抢,说:“我爸的!”陈一龙门躲过,哄着孩子说:“你好好说,好好 说叔叔把枪还你。你爸有几把枪啊?” 孩子说:“一把。” 陈一龙说:“是这把么?” 孩子说:“是,你还我!” 陈一龙说:“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枪还你。你爸的枪怎么在你这儿呀?” 孩子说:“借我玩两天。”陈一龙说:“你爸以前总带着枪么?”孩子说:“带, 抽烟就带。你给我!” 陈一龙将枪还给孩子,对仇伍媳妇说:“告诉你啊,不许给仇伍打电话报信, 听着没有?”仇伍媳妇说:“往哪打电话呀?他成天不着家,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陈一龙说:“他来电话也不许告诉他。”仇伍媳妇说:“嗯哪,我不说。”陈一龙 说:“走。”带着贺彪等走了。 仇伍的二姐在楼上阳台向下看着。楼下,车响着警笛远去,仇伍的二姐说: “走了走了。” 仇伍长出了一口气说:“妈的,陈一龙这小子!真狠哪!” 李向明被杀一案惊动了高检和公安部,上边催办得挺急,这边却一直进展不大, 邱副局长为此挨了不少批,昨天临下班省厅又把他召去训了一顿,今天一上班,他 就把刑警队的所有办案人员都召集来开会。案情没进展,大家都觉底气不足,又有 邱副局长在座,气氛便显得格外严肃。 邱副局长喝了一口茶,扫了一眼说:“人都到齐了吧?” 其他两个组的人都说到齐了,只有魏涛起身说:“报告,我们组杨昆在整理材 料,马上到。陈一龙还没来。” 邱副局长看他一眼,微微皱皱眉说:“啊,那再等一会儿吧。” 郑重说:“魏涛,去看看杨昆。”魏涛刚要起身,杨昆拿着卷宗进来了说: “来了。”看表说:“一秒不差。”看见邱副局长已经在座,规规矩矩地坐下。 魏涛不识时务地说:“就差陈一龙了。” 邱副局长心里很不满意,但没有表现出来,低头喝了一口茶,抿着嘴里的茶叶 说:“小角色,不用等他。” 郑重说:“好,咱们开会。下面,请邱副局长讲话。” 众人鼓掌,邱副局长摆摆手说:“大家不用给我鼓掌,我今天来,是给你们加 压力的。昨天省厅的三位厅长,专门把我叫到省厅,向我传达了公安部的批示。” 9.20“案件上报公安部后,部里领导相当重视,认为这起公然杀害检察人员,抢夺 枪支的案件不仅手段残忍,危害性大,隐患性强,而且影响极坏!公安部命令省厅 督办、限期破获此案。在两个月内要抓获犯罪嫌疑人,找到被抢去的枪支。为此, 省厅决定,由我们牵头,由市局配备技术力量,成立一个专案组。组长由我担任, 副组长由市刑警支队的曲副支队长和郑重担任,组员市局方面由曲副支队长点将, 十点他们将带人过来,咱们这边由我和郑重点将。我们商量了一下,除原来两个小 组以外,再把老崔那个组充实进去,大家看看有什么困难么?” 一刑警站起来说:“报告,我要求加入专案组。”他一说,又有三位刑警站起 来要求加入专案组,邱副局长用手势示意他们坐下,说:“坐下坐下。同志们的心 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兵力,都投人到这一个案件上去,还要有人 作机动,对付其他案件嘛。另外,专案组的名额也有限,不能无限扩大。” 魏涛说:“我提个建议,把陈一龙换下来,他什么也不是!”杨昆在一边拉了 他一把。 邱副局长横了魏涛一眼说:“谁上,谁不上,我们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这个问 题不要再讨论了。我强调一点:现在是非常时期,要想打胜仗,最重要的一点是团 结一心,一致对敌。在这一点上,咱们的刑警大队,历来是相当不错的,我希望大 家无论新同志还是老同志,都能发扬这个光荣传统,不要为了一点个人恩怨,就不 团结,互相之间不是紧密配合,而是闹磨擦,结果让敌人钻了空子。咱们丑话说在 前头,如果出了这样的问题,影响了破案工作,不管他是谁,一律严惩不贷!”他 拿起茶杯起身说:“好,会就开到这儿,你们抓紧准备一下,十点,咱们和市局来 的同志一起开会。”对郑重说:“那个陈一龙怎么还没来?”郑重说:“我叫人传 他了,还没回话。” 邱副局长说:“不像话!他来了叫他到我办公室去一趟,这么无组织无纪律, 怎么得了?”话刚说完,门被人撞开了,陈一龙将大鹏推进来说:“进去,蹲下!” 郑重说:“陈一龙,怎么回事?” 陈一龙兴奋地说:“报告郑队,这小子就是杀李向明的凶手,”9.20“案件, 叫我拿下了!” 满座惊讶。 杨昆、魏涛和陈一龙在审讯大鹏。杨昆居中,魏涛和陈一龙坐在两侧,魏涛在 记录。审讯已经进行了一半,大鹏显得很配合,上来就交待是他大舅子仇伍雇佣他 杀害的李向明,以下是审讯记录。 问:交待你的作案经过。 答:是。20号晚上十一点多,我到李向明家。当时他家里只有一个人,他开门, 我进去,坐在厅里我抽了一棵烟。 问:你以前认识李向明? 答:不认识。 问:那晚上十一点多,他怎么能开门放你进去? 答:我大舅子事先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我有事求他。他以前办过我大舅子的案 子,所以认识。 问:你大舅子是谁? 答:仇伍。 问:接着说。 答:进屋以后,我抽了一棵烟,跟他说了一会儿闲话。 问:闲话?不是说你有事求他么? 答:啊,那是骗他的。我编了一个人名,他说这个案子还没到检察院,还说就 是到了,他也帮不了这个忙,叫我不要再找他。我抽完烟就出来,他送我,我一掏 兜,把钱包掉在地上,趁他低头捡的时候,我就用射钉枪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他 就倒了。我怕他不死,又把枪顶在他太阳穴上,打了一枪。完了关上门,我就跑了。 问:你拎着射钉枪进屋,他没有反应么? 答:我没露出来,是用一个布袋装着的。 问:什么样的布袋? 答:蓝的。 问:布袋呢? 答:杀完人我害怕,摘下他的手枪,拎着射钉枪就走,把布袋忘在屋里了。出 了门想起来要回去取,门在我出来的时候带上了。 问:(出示证物)是这个布袋么? 答:是。 问:你接着说。 答:从他家出来,我跑下楼,嫌射钉枪太沉,就扔在他家一楼的楼道里了。 问:楼道什么地方?说清楚! 答:是。就一进门那个地方,放在门边,左侧。 问:作案时你穿的什么鞋? 答:旅游鞋,我姐夫送给我的。说是在卓展后边买的,他买了两双。 问:什么牌子,多大号? 答:说是香港货,好像叫莱斯阿斯,42号的。 问:(出示几张各类旅游鞋的照片)你看看,哪双是你穿的那种鞋? 答:(准确地指认A4号照片)就这双。 问:鞋呢? 答:作案后叫我扔了。 问:作案后?什么时候? 答:从他家楼道出来。我先准备了一双布鞋,放在他楼头的小树后。出来就换 上了。那双鞋用装布鞋的塑料袋装着,走到一个垃圾堆,我就扔了。 问:哪个垃圾堆? 答:记不住了。反正离他家挺远。好像是快到新民广场那疙瘩吧? 问:你做完案乘坐什么交通工具? 答:没有。当时天挺黑,道上没人,我一直走了两三站路,才打车。 问:为什么当时不打车? 答:我怕马上打车,案发以后你们查出租车。所以多走几步。 魏涛紧张地记录着。 陈一龙在一边,掩藏不住兴奋。 邱副局长和郑重听了杨昆的汇报,立刻派他们这一组带人马上去抓捕仇伍。两 人把审讯记录看了一遍,觉得不是很踏实,当即决定再提审一次区大鹏。这次是由 郑重在主审,在他身边,坐着朱兵和曹文丽,曹文丽记录。 大鹏几经审讯,已经越来越熟练了。他交待说:“……当时李向明就穿检察院 的衣服,敞着怀儿,没系扣。枪就在腰里挂着。” 郑重说:“你刚才说你抽了一棵烟?李向明不抽烟哪。” 大鹏说:“他没抽,我自己抽的。” 郑重说:“你回忆一下,你抽烟的时候,烟灰缸放在什么地方?” 大鹏说:“他家没烟灰缸,烟灰就往地下掸。” 郑重说:“你怎么知道他家没烟灰缸?” 大鹏说:“我抽烟的时候问了,他说我家没那玩意儿,没事,往地上整吧。” 郑重说:“烟头扔哪了?” 大鹏说:“扔地下了,我还碾一脚,碾得稀碎。” 郑重说:“为什么要碾一脚?” 大鹏说:“我有那毛病。” 郑重说:“你平时抽什么牌子的烟?” 大鹏说:“红河。” 郑重说:“那你怎么说抽红塔山?他给你的么?” 大鹏说:“不是不是,我自己带的。这不说求他办事么,我寻思得装得像点, 买盒好烟。” 郑重说:“你抢的手枪呢?” 大鹏说:“当天晚上,我就给我大舅子了。” 郑重说:“在哪儿给的,什么时候?” 大鹏对答如流:“在南湖大桥。我们商量好的,我办完事给他打传呼,然后到 南湖大桥等他。” 杨昆、魏涛、陈一龙等去抓仇伍,扑了一个空。他们刚回到队里,邱副局长就 过来了,问:“抓到了么?” 杨昆说:“没有。仇伍逃走了。他老婆说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回来。” 陈一龙说:“我抓了大鹏以后就去他家了,那时候他就没在家。”接着又不无 炫耀地说:“当时我就怕他跑了,所以马上去抓他,哪曾想那小子一宿都没回来… …” 邱副局长说:“你给我住嘴!没有逮捕证就到处抓人?你眼里还有纪律么?这 个案子如果你能及时汇报、统一安排,不擅自行动、打草惊蛇,仇伍也许不会跑掉!” 陈一龙耷拉下头说:“是。当时我太心急了。” 邱副局长平缓些许说:“以后要记住,做刑侦工作,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 陈一龙说:“是。” 邱副局长对杨昆说:“杨昆,你们组负责把其他的旁证材料尽快搞好。” 杨昆说:“是。” 邱副局长从刑警队出去,走进监控室,有工作人员为他打开监控器,他看着郑 重对区大鹏的审讯。 郑重说:“你说把带来的布鞋放到李向明家楼头的树下,那是一棵什么树?” 大鹏说:“榆树。”用手比做碗口状说:“有这么粗。” 郑重说:“当时天很黑,那棵树在楼头,你怎么确定就是榆树?” 大鹏说:“……” 郑重说:“区大鹏,回答。” 大鹏说:“摸树皮,我当过木匠,一摸我就知道。” 杨昆、魏涛、陈一龙到汽修厂找到证人刘三,核实了他焊射钉枪的经过,并拿 到了那卷胶布。经检验,胶布与射钉枪上缠的胶布确是同一厂家生产,特别令人信 服的是刘三提供的细节,他说在焊射钉枪时不小心焊掉了枪柄旁的半个罗丝帽,取 来射钉枪一核对,完全吻合。有这样有力的人证物证,再加上区大鹏详细的供述, 连邱副局长也觉得这案子没什么问题了。待审讯结束,他把郑重叫过去,问:“怎 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郑重也说:“嗯。看样子人是他杀的。很多细节都和现场勘查记录相吻合。我 想叫人带他去辨认一下现场。” 邱副局长说:“好,快办。如果没问题就抓紧上报吧,这个案子催得很紧,现 在虽然仇伍还没有到位,枪也没找着,但案子基本也算破了。报请公安部,通缉仇 伍。” 郑重说:“好,我同意。” 邱副局长笑笑说:“专案组我看也可以打报告撤了。就差两个小时,这案子就 成了市局的功劳了。这陈一龙当初给你你还不要,怎么样,这么短的时间就给你侦 破一起大案。” 郑重说:“瞎猫碰上个死耗子。不过,这小子运气不错,也还用心。” 因为犯罪嫌疑人是陈一龙抓获的,郑重在安排辨认现场的时候,脑袋多转了一 个圈,叫杨昆和魏涛等带着区大鹏去辨认,把陈一龙留下了。 一辆警车在居民区转着,大鹏在车上指着路说:“前面右拐,对,再向左拐, 好好,停停,就是这儿。” 警车停在李向明家楼下,杨昆、朱兵、大全、魏涛押着区大鹏在车里下来。 区大鹏说:“就这儿,就这儿!”向楼里走去。 朱兵和大全紧跟着他。 魏涛喝道:“你慢点,忙什么?”他声音有些急躁,杨昆、朱兵和大全都不由 得看了他一眼。 朱兵和大全交换了一下眼神,朱兵对大鹏说:“你老实点,跑什么?” 大鹏说:“好好。” 辨认结果,与现场勘查记录一丝不差,区大鹏把进出的路线都指认得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 案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魏涛心里觉得特别不舒服。辨认现场回来,他 就把所有案卷都借来,一页一页门头看着。大家现在都知道他女朋友和陈一龙有点 瓜葛,觉得他的行为有些过分,但谁也不好说。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魏涛还捧着案卷在看着。曹文丽关上电脑,起身说: “魏涛,走了。” 魏涛说:“啊,我再看看。” 大全过来,坐在桌上,扔一支烟给魏涛说:“哥们,运气这玩意,有时候你不 服气还真不行。”给他点烟说:“我当了五六年刑警了,这样的好事,就从来没遇 到过。陈一龙这小子,就是印堂发亮。” 魏涛说:“是啊,他为什么就能连着遇上两次呢?你们不觉得这有点不正常么?” 朱兵过来,从桌上拿起一棵烟点着说:“就因为不正常才说明他运气好嘛。就 像买彩票,有人买了几千块钱什么也没有,有人就买一张偏偏就中奖了。” 魏涛说:“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朱兵说:“这案子还有什么问题?严丝合缝。要说不对劲儿,是你心里不对劲 儿。小魏,你和你女朋友还有陈一龙的三角关系,我不好评价,可在案子上,咱们 得尊重事实……” 魏涛猛地拍桌站起来说:“你放屁!” 朱兵也恼了说:“怎么,还要打仗啊?” 大全和曹文丽见状忙隔在中间拦着他们,大全劝解着朱兵:“算了算了,都为 工作么,干什么呢?”曹文丽也批评着魏涛:“小魏,这可是你不对呀。你和陈一 龙有矛盾,不能瞅谁都不顺眼。” 魏涛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坐下说:“对不起。”拿起桌上的烟盒递给朱兵,朱 兵不肯接。曹文丽说:“朱兵,干嘛呢你!大家都是战友,没准哪天咱们得共同面 对枪林弹雨呢,怎么这么小气?” 朱兵听曹文丽这么说,接过烟盒,拿起一支烟,点燃了深吸一口,平静了许多, 说:“算了,我也知道你心情不好。刚才算我多嘴。”拍拍魏涛说:“哥们先走了 啊。” 大全也拍拍魏涛说:“魏涛,我也走了。”对曹文丽说:“小曹,走不走?” 曹文丽看看魏涛说:“啊,走。”回身拿包。 魏涛突然抬头,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们,都不相信陈一龙是个流氓?不 相信他砸过派出所?不相信他就是那个蒙面人?” 曹文丽和大全对视一眼。 魏涛盯着他们说:“文丽,大全,你们说,你们,不信?” 曹文丽同情地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魏涛,干咱们这行的,只能相信证 据。” 魏涛低下头。大全拍拍他说:“下班了,走吧。”魏涛痛苦地摇摇头。大全说 :“那我们先走了。”和曹文丽走了。 魏涛搓搓脸,睁开眼,他的眼里泪水模糊。 他拉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个小镜框,里面是一张刘玉清烈士的遗像,他拿起 镜框看着,两滴泪水落在烈士的脸上。 吴梦拿着她和魏涛的合影看着,这些天,她哪也没去,悄悄地躲在这里,与这 张照片为伴。好几次她都想给魏涛打一个电话,可她又怕他追问事情的经过,她了 解魏涛的脾气,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那个陈一龙,实 在是太可怕了。 有人敲门,她一惊,起身,走到门旁问:“谁?”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房东。”吴梦松了一口气,打开门,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陈一龙一手扶着门框,得意洋洋地站在门边。 在陈一龙的身后,站着房东,他对吴梦尴尬地笑笑说:“吴小姐,龙哥说找你 有事。”对陈一龙说:“龙哥,那,我走啦。” 陈一龙摆摆手,房东下楼了。陈一龙走进来,回手关上了门,一步步向吴梦走 过来。 吴梦惊恐地向后退着说:“你,你要干什么?”她退进卧室,伸手要关门,陈 一龙一把把门推开,狞笑着说:“藏?往哪藏啊?在松江,你就是钻到耗子洞里, 我也能把你找到。” 吴梦退到卧室床边,已经退无可退了,她声音都变了,说:“陈一龙,你到底 要干什么?” 陈一龙哈哈地笑起来。 吴梦缩在靠墙的床边,畏惧地看着陈一龙。陈一龙在屋里来回走着说:“这哪 行,太破烂了,明天我叫房东给你添几件家具。你看看缺什么?” 吴梦胆怯地摇着头,陈一龙说:“你瞅瞅你那样,躲那么远于什么?我也不吃 人。过来过来。”伸手去拉她。吴梦不大敢抗拒,往后挣着被他拉过来,说:“陈 一龙,你干什么?” 陈一龙说:“你放心吧,我也是人民警察,不会强暴你。”盯盯地看着她,忽 然怪笑起来说:“不过,你得让我亲你一下,想这口想了好几年了。”不待吴梦反 应,猛地将她扑倒,吻住了她。吴梦拼命地挣扎着,陈一龙死死地吻着她,就是不 撒口,魏涛和吴梦的照片被碰掉地上,玻璃打碎了。 良久,陈一龙起身,一手捂着吴梦的嘴,长喘了一口气说:“过瘤。” 吴梦挣着,嘴里晤晤着要喊叫,陈一龙说:“现在我撒手,你别叫啊,要叫我 毙了你!”他松开手,将手枪掏出来,顶在她额旁。 吴梦被憋得够呛,呼呼喘着粗气,用眼睛瞟着枪说:“陈一龙,你到底想怎么 样?” 陈一龙说:“别怕,我想把你还给魏涛。” 吴梦看着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一龙说:“不叫啊,不叫就好。”他起身,将枪收起来说:“我跟你说,我 陈一龙也是性情中人。在感情问题上,我从来不强迫人。要不然,几年前,你就是 我的了。”他从地上拾起吴梦和魏涛的合影说:“还喜欢这小子是吧?我成全你们。 今天晚上杨昆请我俩到他家吃饭,想给我们和解一下。都在一个队里,我也不想有 人成天跟我找别扭。跟我去见他怎么样?就一个条件:Rg魏涛别再找我麻烦。只要 他不惹我,我保证再不找你俩麻烦。你要是不肯,那就嫁给我,至于姓魏的小子, 明天我叫你看看他死的时候有多难看。” 吴梦惊惧地抬起头说:“你别害他!” 陈一龙说:“嗯?” 吴梦点点头。 人们都走了,公安局大楼里已经没几个人了,魏涛还在看案卷。 杨昆走进来说:“魏涛,走了。” 魏涛头也不抬,说:“啊。你先走。”杨昆说:“什么我先走?你忘啦?不说 好今天到我家吃饭么?” 魏涛抬起头,怔怔地“嗯”了一声。杨昆说:“别说你不记得啊。”魏涛想起 来了,说:“啊,对不起师兄,我不去了,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杨昆说:“不去可不行,陈一龙我也约好了,都得去。” 魏涛说:“陈一龙?那我更不去了。”杨昆过去把卷给他合上了说:“别一提 陈一龙你就浑身不自在。我可告诉你,这顿饭是我和你嫂子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 让你们和解。咱们现在在一个组,成天扭头别脸的怎么工作啊?”拉着他说:“走 走走,巫丽挺着个大肚子忙活一下午,你要不去,也太对不起我那老婆孩子了。” 魏涛一拍桌子说:“去就去。” 杨昆说:“这就对了。走吧。” 魏涛说:“你先走,我这儿还有几页,七点准到。” 杨昆说:“走时候把卷锁好。” 巫丽在厨房做菜,有人敲门,巫丽说:“哎,来了!”打开门,对站在门口的 魏涛说:“怎么才来呀你!杨昆刚下楼,看着他没?”魏涛说:“买啤酒呢。”巫 丽说:“你坐啊,我锅里有菜呢。”快步回厨房了。 魏涛走进厅里,见饭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说:“做这么多好吃的?”伸手拿 了一块香肠扔进嘴里说:“嗯。”又伸手去抓炸鱼,巫丽端菜出来,伸手打了他一 下说:“去去,洗手去!” 魏涛说:“我最乐意吃炸鱼了。” 巫丽说:“你洗手!” 魏涛去胡乱洗了洗手,擦了两下,拿起一条鱼吃着。杨昆拎着几瓶啤酒从外边 进来说:“哎,你怎么吃上了?”魏涛说:“叫我来不就吃的么!”杨昆对巫丽说 :“单身汉,没招。”对魏涛说:“案卷看完你锁好没?”魏涛嘴里撑得满满的, 含混地说:“郑队要去了。” 杨昆说:“嗯?有问题?” 魏涛将嘴里的东西使劲咽下去,说:“师兄,你不觉得这案子破得有点太顺了 么?”杨昆说:“顺是顺了点,不过破案就这样了,一开始都像在大海里捞针,一 旦找到突破点,那就势如破竹。” 魏涛说:“我总觉得,哪有点不对劲儿。” 杨昆说:“哪儿?” 魏涛说:“现在还说不清。就是觉得顺。” 有人敲门,杨昆应着说:“来了!”打开门说:“一龙,进来进来。认识一下, 你嫂子。” 巫丽对陈一龙点头说:“你好。” 陈一龙将手里的一束花送给巫丽说:“头次登门,不知道拿点什么好,路过花 店,就选了束花。”巫丽道了谢,接过花看着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鲜花。 这种感觉真好。” 杨昆说:“陈一龙你以后少扯这个,整的好像我们不懂浪漫似的。来来,进来 坐。” 陈一龙说:“大师兄,嫂子,对了,还有二师兄,没和你们商量,我还带来位 客人,能让她进来么?”巫丽说:“什么话?你的客人就是我们的客人,在哪呢? 快,快请进。” 陈一龙回头向门外招呼着说:“来,进来吧。” 吴梦不大自然地出现在门口。 巫丽、杨昆、魏涛都愣住了。 吴梦说:“师兄,嫂子,你们好。” 巫而最先反应过来说:“哎,是吴梦啊,你俩怎么碰上了?来来来,别站在门 口,进来坐!” 魏涛冲动地要站起来,杨昆在一边使劲按他一下,他坐下了。 陈一龙说:“吴梦,坐吧。” 吴梦低着头,走到桌边,挨着杨昆坐下。巫丽乖觉地坐到吴梦身边,指着身旁 的座位说:“一龙,你也坐。”陈一龙坐下了。 杨昆拿酒瓶倒酒说:“来来来来,咱们先喝一杯。”陈一龙挡着杯说:“师兄, 我不喝酒。”杨昆说:“不喝也给我个面子,啤酒,喝一杯没事儿。”陈一龙松开 手。 杨昆倒罢,端起酒杯说:“来吧,除了一龙头一次来,都是熟人,咱们废话少 说,多喝为敬,干!”把一杯酒干了,端着空杯说:“喝呀!” 其他的人都没动。 巫而笑笑说:“你看你,哪有上来就这么干的?来,先吃点菜!”给吴梦夹着 菜。 吴梦说:“嫂子,我自己来。” 巫丽说:“魏涛、一龙,别客气。杨昆,你也来,动筷!”杨昆也放下酒杯说 :“整半天没人响应。那就先吃菜。”杨昆一边夹菜,一边看看魏涛和陈一龙说: “哎,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吃呀?” 陈一龙笑笑说:“师兄,我响应。”端起酒杯说:“大师兄、嫂子,二师兄, 看来今天这个事我有点办拙了,办拙了不要紧,我可以解释。我带吴梦来,绝对是 一番好意。过去我和二师兄之间有不少误会,恩恩怨怨吧,说到底,都是我做小弟 的不对,我一直想给二师兄陪个不是,可没有机会。今天正好大师兄请客,我琢磨 来琢磨去,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帮二师兄找到吴梦,把她送过来。二师兄,我从来不 喝酒,今天破例,这杯酒我敬你,以往的思恩怨怨,咱们就此一笔勾销,好不好? 我先喝为敬!”说完将酒干了。杨昆说:“你小子,事办得糊涂点,酒喝得不糊涂。 魏涛,既然他认错了,你也像个师兄样,来,喝一杯。” 魏涛强笑笑,端起酒杯说:“吴梦,这杯酒我敬你。” 吴梦一愣,看着他。魏涛说:“端起来,端哪。”吴梦犹犹豫豫地端起酒杯。 魏涛说:“我找了你好几天没找着,原来有陈一龙罩着你。你好眼光,这小子有钱、 有势、有门子、有关系,你算跟对主人了。我佩服你。来,干!”他将酒喝了。 吴梦看着他,眼里蒙上一层泪水,她轻轻地擦了一下,说:“魏涛,我明白你 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心里有多恨我。你骂我是狗,你没骂错,我承认,我可能还 不如一只狗。过去的事我不解释了,这杯酒,我喝就是。”她将酒喝了。 魏涛放下杯说:“陈一龙,现在我想打你。” 陈一龙看看他,起身,摘下枪扔给杨昆说:“我知道。走吧,出去。” 魏涛也将自己的枪摘下来,扔给杨昆,当先走了。 陈一龙跟出去。 巫丽说:“哎,你们回来!”对杨昆说:“你快去看看!”杨昆看了一眼吴梦 说:“打吧,这一仗早晚得打。”将两只枪的弹夹退出来,插在腰里,慢吞吞地出 去了。 吴梦起身跟了出去。 魏涛先来到楼下,站在楼口,等着陈一龙。陈一龙从楼里出来,四下看看说: “这儿不好吧?找个地方?”打开车门,上车。 魏涛说:“我不坐你车!”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陈一龙发动车要走,杨昆从楼道里出来说:“等一等!”他拉开车门上车。陈 一龙开车出去,魏涛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在车边等他,见4500开出来,他砰地一 下关上车门,出租车在前边先走了,陈一龙在后边紧紧跟着。 汽车在公园门口停下,魏涛和陈一龙下车,向一块宽点的地方走,杨昆也跟下 车。夜晚的公园里没人,两人走到湖边一块宽敞点的地方,停下来,拉开了架势。 杨昆说:“等等!”过去掀起魏涛的双臂,搜了一遍,又授陈一龙。确信没有 凶器,向后退退说:“给你们一棵烟的功夫,不行来阴的啊。” 他背过身,点着一棵烟。 他身后的魏涛和陈一龙干了起来。 杨昆头也不回,只是抽烟,一棵烟抽完了,他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喊着: “停!” 他第一次转回头去,看见陈一龙抱头蹲在地上,魏涛在空中还悬着一只拳头, 他余势未尽,拳头打在松树上,咚然有声。 杨昆走过去,点着打火机看看魏涛,魏涛眼角被打破了,一只眼睛也青了,流 着血。 杨昆拉起陈一龙,同样用打火机照照。 陈一龙比魏涛要惨得多,两只眼眶都乌青,鼻孔和嘴里都流着血。 杨昆说:“还能开车么?”陈一龙擦了一把鼻子说:“你开吧。”他起身,一 瘸一拐地向车前走,说:“二师兄不愧是散打冠军,你再不喊停,我就废了。” 杨昆说:“我这还是一口接一口紧抽呢。男人的事,就得按男人的办法解决。 你们俩,从今往后,再不许提过去的事了,听到了吗?” 陈一龙说:“我听大师兄的。” 杨昆说:“魏涛?” 没有回音。 杨昆回过头说:“魏涛?” 魏涛已经脱了衣服站在湖边,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杨昆说:“这小子!”喊着说:“我先走啦!”打开车门,陈一龙上车,杨昆 坐到驾驶座上,开车走了。 魏涛在湖里钻出来,发疯似地击打着湖水,疯狂地喊叫着。 远处的一棵树下,站着吴梦,她默默地看着,泪水在月光下盈盈发光。 魏涛发泄够了,游回岸边,攀着什么东西要上岸。突然,他发现了站在岸边的 吴梦,愣了一下,揉揉眼睛说:“吴梦,是吴梦么?” 吴梦抽噎地说:“魏涛,对不起。” 魏涛说:“什么?” 吴梦带着哭声喊说:“魏涛,对不起!”她转身跑了。 魏涛说:“哎,吴梦,吴梦!”慌忙上岸,可吴梦已经跑远了。 魏涛急忙拿过裤子说:“吴梦!你等等我,我有话问你!” 吴梦一步未停。 魏涛索性甩了裤子,光着脚撵着说:“站住!” 吴梦跑出公园,正好来了一辆出租车,她伸手拦车,上车走了。 魏涛追出来说:“站住!!”车已经走远了。 魏涛愤愤地跺了一下脚,冲车尾灯喊着说:“你跑不了的!”他忽然觉出有些 不对,转过身来。 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 在他对面,站着两个警察,一位手里端着枪,另一位手持警棍,虎视眈眈。一 警察说:“喊哪,怎么不喊了?守了你好几天了。真猖狂啊,光着屁股撵。” 魏涛说:“同志,误会了!” 警察说:“别动,谁是你同志?把手伸出来,我喊一二三!一、二……” 魏涛无奈,伸出手,另一个警察麻利地给他戴上手铐。魏涛说:“同志,你听 我解释……”警察说:“少废话,走!有你解释的时候!”魏涛又叫了声同志,警 察打开开关,晃着根头滋滋响着的警棍说:“老实点,别自找苦吃,再喊同志叫你 尝尝厉害!” 魏涛说:“我衣……”话未说完,警察猛地捅了他一下,他惨叫一声,跌倒。 警察用脚踢踢他,说:“尝着滋味了吧?老实儿起来,走!” 杨昆开着车,陈一龙坐在他身边,用纸巾擦着脸上的血。 杨昆说:“这仗打完了,以后不许你俩再闹事。”陈一龙说:“我没问题。” 杨昆说:“魏涛那边我跟他说。” 陈一龙点着两棵烟,递给杨昆一支说:“师兄,谢谢啊。”笑笑说:“其实呀, 叫师兄我高攀了,从拳击学校那论,我得叫你师傅。” 杨昆说:“那个事别跟队里人讲啊。”陈一龙说:“有什么呀?周六周日休息, 业余时间多劳多得,谁敢说闲话我帮你收拾他。”杨昆说:“收拾人我用你帮忙? 我是怕丢咱们警察的脸。” 陈一龙说:“其实,你干那个也挣不几个钱。师兄,我给你找个挣钱多的活?” 杨昆说:“什么活?”陈一龙说:“到我的武术学校当校长。我给你百分之二十的 干股。” 杨昆说:“你的武术学校?” 陈一龙说:“已经批完了。正在招生,下月开学。” 抓魏涛的两个警察是东升派出所的,他们押魏涛进来时,所长刚接了报警电话, 正急匆匆地要往外走,看了看魏涛问:“怎么回事?” 一个警察说:“所长,这半个月没白蹲,南湖边拦路调戏女人的那个小子叫我 们这着了。” 所长说:“好好,快,把他先关起来,二委三组的姚疯子又犯病了,拿刀砍人 呢。你俩锁好门快来啊!”匆匆走了。 两个警察应着,将魏涛带到派出所专门用来关临时犯人的屋子。屋子不大,门 窗上都有铁栏,里面除了一把铁椅外什么也没有。他们将魏涛铐在铁椅上,匆匆锁 上门去撵所长。 魏涛喊着:“喂,放开我,你听我说……” 警察理也不理他,走了。 魏涛双手被铐在扶手上,只穿一条裤权坐在铁椅上,其状可笑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