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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我一直在写作,想把自己对生活的无奈充分地表达出来。但是我知道,很多时候我们都带着虚伪的面具。我和朱赫一样,在大学里满眼的是对世界的迷茫。很少有人去寻找真理。但是朱赫又和我不一样,他对那种天真的真理追求者是不抱以什么好感的。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的原动力,仅仅是虚荣而并非是对真理的向往。朱赫不是一个成天思考的边缘人,只是在爱情失败或是被家庭问题困扰的时候,倒在床上想上一刻钟。每个人都不能天天想着真理,朱赫是一个理智的人,他已经大三了,他没有时间因为家庭中的一点不幸或是荒唐就放弃自己的生活。他需要更多的机会去选择,职位、考研、爱情。朱赫是一个太现实的人,他可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放置在幻想里。也许他把日记给我看是打算开始玩玩,但是当我看了他的文字之后,我知道他绝对没有把文字当成做秀。这也验证了那位作家的话,只有对自己负责的人才能写出好的文字来。

  于是我们这些人就在想,作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作家是不是天天窥视别人的隐私然后抖出来骗稿费的?

  作家是不是总想着在街上遇到的漂亮姑娘正好会看上自己?

  作家是不是见到个漂亮异性就说"我看你怎么那么眼熟啊,你怎么那么像我以前的女朋友呢",结果人家上来就是一巴掌,说"我就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作家是不是光凭借着写作积累资本,然后过几年就改行当大厨或是司机了?

  作家是不是靠写字卖乖,然后说自己"不是搞文学的,别把我想得太神圣了",就脱离了人们的视线了?

  作家是不是靠骂几句人,再做个单曲就出名了,然后说自己是歌手,千万别把自己当作家?

  作家是不是当主持人觉得没意思了,就写了几个字,找个外国人嫁了,就觉得自己是行为艺术了,全国人民就一定要对她另眼相看了?

  有个新兴的"非著名相声演员"说:"你想标新立异,起码也知道什么是炒勺、什么是扁铲吧!你拿个痰桶当大勺说是标新,谁他娘的敢吃啊?"

  写着写着,我就对写作绝望了。像朱赫这样的人才能理解这个世界中精神的空虚,我不行。

  也许朱赫是对的,我就应该像他一样,面对母亲的背叛、父亲的冷淡,表现得置身事外。朱赫太聪明了,如果换位,我就完全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朱赫想得比我多,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家庭和每个月都能给他寄钱的母亲,他更需要一个给他后勤保障的父亲。所以,朱赫暂时绝对不能允许这个家庭破裂,那将打破他的梦想,中断他的学业。那个新来的陌生男人不能让朱赫产生任何信任,在他瓜分了这个家庭一半的财产之后能否继续支持自己的学业,朱赫不得而知。

  我坐在写字台前,翻看着朱赫的日记,发现自己和朱赫的痛苦是那么相像,都是一种无法说话,被自己逼去发言权的沉默。很多编辑都说我写的东西格调低下,但是我想,迎合别人口味的写作才是格调最低下的。

  但是我也发现了,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谈格调的。因为当我又开始按着编辑的口味去写写爱情时,我发现我写的爱情总被刻板的思考冲刷掉了感性的味道。我也知道范柳原和白流苏在电话中缠绵地说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最具有美感,但仔细一想,这牵手共赴夕阳的浪漫却需要用一生的光阴去履行。我想我和正常人不同之处就在于我是在相信爱情,而别人在把它当做信仰。既不能说亵渎,也不能说豁达。这便是现实与美好之间的矛盾之处。在许多艺术作品中,一见钟情之后紧接着便共赴云雨、畅游巫山,鸳鸯戏水、比翼双飞;在现实中,人们总是把爱情当做品尝生活的作料,而性则是爱情的佐酒。

  我把这些东西写了出来,被编辑责骂成"不青春",和我的年龄"格格不入",于是我又一次进入了写作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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