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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于是，我告诉了她们关于母亲的故事。

　　最后我还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然后呵呵地笑，眼泪又流了一脸。

　　这是我第一次告诉他们关于我的身世，那是因为一直以为，我都觉得我是缺憾的，因为我没有父亲的疼爱，其实也没关系，我对父亲这个名词和动词没多大的感情，因为我有母亲。

　　可是，我的母亲要嫁了，要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还要生下她的儿女。

　　母亲刚才用歉疚的语气跟我说，她结婚那天，把我介绍给别人说我是她的妹妹，所以委屈我那天不要叫她妈咪，叫她姐姐。我笑着说好啊。

　　坐在我旁边的胥韦搂过我的肩，用充满心疼的眼神看着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是你的母亲，始终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是改了称呼而已，并且你也长大了，独立了，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她会寂寞的，所以她结婚对你对她都是一件完美的事情。”

　　我依然掉着眼泪，其实，我不怪母亲，我一点也不恨她，真的，我只是觉得，从此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母亲说，结了婚后，她就要移民到国外生活。

　　所以，母亲在将来也变成虚无的人物。

　　那晚，我躺在小默的新居，梦见自己变成一只流浪的孤单的小猫，没人疼爱，没人照顾，没人要，半夜醒来，发现枕头都湿了。

　　14、

　　第二天晚上，我回到家里，还以为会看见那个男人，却不料，只有母亲，她穿着家居服，一脸的安详。

　　“小童！”看见我，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无可否认，刚刚四十岁的母亲保养得很好，就像刚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成熟优雅，时间确实会让一个女人变得更美丽。

　　“妈咪。”我的心里又重复了那称呼，心中既难过又感慨又自怜，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叫这个称呼了。

　　来到饭厅，满桌色香俱全的菜，我知道，她肯定是叫外卖，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完美的母亲，我成长的记忆中，她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每次做出来的菜都不敢恭维。

　　“我们母女很久没一起吃饭，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小童，陪妈咪吃饭。”母亲温柔地说，她的声音总是那样让我信服，我听话地坐了下来。

　　本来，我在母亲的眼中，从来是一个很乖，很懂事并且很独立的女孩，一直都让她很放心，其实她不知道，我是恐惧，如果我不乖，不懂事，不独立，她会像没见过面的父亲一样，会扔下我不管，结果，当我变得很乖，很懂事，很独立的时候，她却真的扔下我不管，要到澳洲去了，难道异国的天空真的那么蓝？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地要去？

　　我的心呜咽了一下，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

　　“你会体谅妈咪的，对吗？”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怕我会露出难过的表情。

　　“当然不会，妈咪到了那边要经常打电话给小童，好吗？”我开心地笑，露出一个懂事的表情。

　　“那就好了。”她绽开一个释然的笑容，“我把房子的名字过户到你的名字了，这样，你如果有一天缺钱用，也可以卖掉房子周转。还有，你的抽屉里有一本存折，虽然钱不是很多，可是用来防身也好啊，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将来找男朋友要小心，找一个疼爱你关心你真心对你好的男人，有没钱不是最重要的……”母亲碎碎地说着，这样的她才开始像真正意义上的母亲，也许觉得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所以对我特别地细心和关爱。

　　我仰着脸微笑，怕一不小心，泪水会掉出来。

　　这一顿饭我们吃了一个多小时，刚吃完饭，门铃就响了，我收拾碗筷，母亲去开门，在厨房里收拾好后走到厅里，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沉稳的男人，年纪已经不小了，两鬃有点发白，可是眼神很沉稳，给人一种安全感的踏实，比起母亲以前所认识的男人都出色。这个人我见过，早在那次，母亲就是和他一起逛商场，当时，母亲假装看不见我，我的心里难过了好几天。

　　不过，一个男人心甘情愿陪一个女人逛商店，大概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了吧。

　　“这是我妹妹，许童童。童童，叫李大哥。”母亲妩媚地笑，带着点讨好。

　　“李大哥。”我平静地叫了他一声，“李大哥”忙站起来，微笑说：“两姐妹都长得那么像，都一样美丽。”

　　我干笑了一声，他是第一个觉得我们相像的人，这人可真是圆滑啊，他的眼中带着温和，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不简单。

　　母亲却很受落地拍了下他的手，娇嗲地说：“你又在逗我开心了。”

　　两人就这样在我面前打情骂俏起来，我讪讪地道了一声晚安，就躲进了房间里面。

　　拿出存折和房契，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这样，一本存折和房契就把母亲换走了，旧社会是卖女求荣，而我现在算不算得上卖娘求荣呢？

　　一滴眼泪掉在存折上的数字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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