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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说他们蠢，他们又和我一样精明，他俩懂得等裤子被河风吹干了再回去，免得挨打，干的那个把自己的袖子拿河水弄湿了一些，耐心地等着、陪同着湿的干。真是手足情深。

　　那东西像一坨腊肉，比较油腻。最外面是用一张《大拥日报》包起来的，最里面也是一张《大拥日报》，先后顺序的话，应该里面那张日期要老。现在可是外面那张日期要老，可以看出是临时的、慌乱的，浸出三两个青褐色的油点子来，像点燃的蜡烛滴在上面的眼泪。

　　最先是被卜算子家的大狗发现的，卜算子家的大狗每天都很悠闲，不是蹲着抓耳挠腮就是到处乱刨，以为自己是只警犬。它应该生在冉抢儿家，跟他搞一个组合、拉一支队伍。

　　被大家扒了出来，引起了围观。当天大拥还派了来了几个人来写调查报告，河垓里总是是非不断，还乐于渲染这些是非，难怪大拥对我们的评价都很低下。

　　我在大拥读书，老师听说了我家住河垓，当场对我丧失了兴趣，课堂上再也不提我的问了，我的成绩越来越差，学习这种事情，是要有人捧场的、有人抬举的，干什么事都一样。一开始，我还蛮受他器重的。老师认定河垓里不会有家境优良的学生，我得洗刷他这个错觉。

　　机会马上来了一个，学校要修一个大锅炉，给学生在夏天的午后提供白开水喝。既然水是大家自己喝的，就不该让学校摊这个钱，老师发起了捐款，不知道锅炉是不是很贵重，反正平摊在我们每个同学身上的费用数目不少，二十块钱。又不是我们非要喝水的，我喝不喝没关系，能忍住，为什么非要我们捐款，不喝的能不捐吗。

　　但是我还是很热衷这个事业，找妈妈是无望了。爸爸也没多余的钱，记得有一次我偷爸爸的钱，不知道是寻求刺激还是被逼急了，他睡着了，我在他裤子口袋里总共找到一块五毛钱，还有一个快结成茧的卫生纸团，我很犹豫，是拿那个五毛的，还是拿那张一块的，我爸爸也太潦倒了，只有一块五毛钱，从此以后，再没偷过钱。又想起了奶奶，她平时又不要花费，应该手头阔绰，我看出来我奶奶是个假仁假义的老太婆，找她没错。开口问她要三十，奶奶一口答应了，但是没给我现金，说等几天。

　　老师初步统计的时候，我就把这个数目报进去了。老师很意外，对我刮目相看。老师说，等确定交了钱，我就将被光荣地写进学校大门口的红榜里，有可能被写进校志里。过了好几天，奶奶忘记了这个事情，或者出于舍不得。作为一个老人，这么言而无信是不道德的，何况是对待自己的孙子。为老不尊，枉为老人，以后怎么再后代面前做人呀，哪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老师催了几次没见着钱，更加恨我了，还在课堂上当众点名，说我小小年纪如此虚荣、吹牛，以及糊弄老师。早知道这样，我宁愿不逞这个能，她还不至于这么厌恶我，失策。老师，你要知道，我的心意是尽到了呀。

　　我的名字出现在校门口白色的迟纳榜上，仅仅是迟纳，还是补交了二十。三字真是不吉利。

　　随之我们学校又掀起了一次勤工俭学热潮，让我们捡一些罐头瓶子拿来卖，捐给学校成立一个奖金。那些奖金，永远不会发放在我身上，可我还是很卖力，竟然背叛了年年。

　　我承认年年的那些罐头瓶子是我一个人拿走的，我常常在她店子门口等，那两瓶子一出现，就被拿掉，而不是传说中捡破烂的所拿。年年对我没有戒心，在她店子里玩这么久以来，从来没丢过一粒糖、一支烟。要知道这些瓶子都是年年妈妈留给她的呀，如果我早知道，我的行为妨碍了年年夜间小便，我一定克制自己，少偷几个。我总共了拿了四十多个瓶子，可想而知，年年多么为难，周转不灵。我家厨房腌菜的瓶子也给空了出来，给班上捡不到瓶子的女同学拨了几个过去。这是一场失败的有始无终的学潮，学校派人收走了瓶子之后就没有后续动作了。我也没有得到应有的表彰。

　　不久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我发现学校小卖部出售的一批围棋，棋子其实是玻璃做的，绿玻璃，外面上了黑白漆。刚好是那种草绿，我怀疑是用年年的罐头瓶子溶成的。原来学校把那些瓶子都融成棋子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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