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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一首歌唱完之后，他们又摆开了擂台，施展起拳脚，每个人都有名号，滚动登场，被打得哇哇大叫，观众这才渐渐原谅了先前表演的动物们，各个拍手叫好，看来关键时刻还需要看人自己上场。

　　年年觉得并不怎么好看，不觉叹息，对不起她的票钱。

　　有个中年人神秘地走到他们身边，有点责怪地问，开始就是你们两个到处乱说，说我的婴儿不好看。那么究竟哪里的孩子比我的好看。我的孩子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的，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我们三五年都是要更新的。请你们积点儿口德，注意点儿影响。

　　这都有点像是警告了，唐掌走到年年另一只手边，把这个陌生人和年年隔开，斥责到，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了有什么好处，你是不是要给我们免了票钱。

　　陌生人考虑了下，你们再不满意也看了这么久，讲点良心，就免一个人的票钱吧。

　　他俩才想起票已经随手丢了，又没得报销，谁料想有这等好事。免一个也比一个都不免的好，也就没坚持了。在地上找了好久，找到一张完好点的，拿出去兑换。

　　唐掌出门的时候特意找到那两个守门人，当着陌生人的面，大模大样地退了这张票，狠狠挽回了一把颜面，从一个逃票者变成了贵宾。年年觉得唐掌真是个走运的人，说到做到，言而有信，说出来的话，总能收得回。

　　年年说，你说了一句话出来，总能派四匹马把它给追回来。

　　我想年年的这句话真让我唏嘘，让我想起了匹四，还想起了她爸爸剧组的那匹小野种。

　　二十六

　　他们一起去了教堂，一路上欢天喜地，我也在场，我当时在附近操练几个小把戏，看他们俩回来了就解散了小把戏，迎了上去。他们面有得意，不太怎么理我。我的小把戏还没走远，请你们俩给点面子，不要这样对我。

　　我不知道身边的人怎么都这样，为了一点点仅有的少有的得意，不过就结交了一个外地人，就轻蔑得对待当地人。后面跟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三十多岁，我爸爸年纪，胳膊下夹了一个褐色皮包，像搞经贸洽谈的，看起来是外地人。那人脸上有很多印子，像是指甲掐出来的，又像钉书机订成的。

　　教堂里面的幸福院，平时都关紧着门，怕里面的人乱跑，出来吓人或者被人欺辱，到了周末教徒聚会才开放一会儿。有扇侧门，是接受检阅和捐赠的，是你来检阅我的忧伤吗。大拥来客或者老板模样的人可以自由进出。唐掌跟匹四熟，匹四平时在公厕待的时间最多，他这才想起我来，叫我帮忙去叫一下匹四，好通融下。我有些不情愿开始他们俩对我的怠慢，不过还是去叫了，我这个人就是义道。我没进去，而是站在厕所外面，硬把匹四喊了出来。

　　开始他没动静，我就在外面大声厚着嗓子喊，匹四，死厕所里了，又偷看妇女上厕所啦。

　　女厕所那部分就开始怨声载道，老不死的，老不打坐的，匹四蹲不住了，匆匆钻了出来。奇怪，我们河垓里骂每一个不得体的老男人，都会说，老不打坐的。好象只有和尚才打坐，我爸爸他们并不需要打坐。这个骂法从来就有，不是为了应付匹四一个，怎么单单这么骂。

　　他揽着我的肩膀和我齐步走向教堂，好小子，才跟了唐掌几天，这么快就学会冤灭人啦。

　　大家在门口就听见一些响动，是椅子颠簸在地板上摇篮般的声音。院长肯定利用屁股把椅子擦紧，利用背把凳子抵紧，就像脸擦在玻璃上呈现出吸附状，这样，一把椅子就紧紧地附和在他身上了，任他高高提起，又重重顿下。还夹杂着院长滚动的歌谣，是唱给手儿听的，有针对性，应该是童谣吧，算民谣也行。因为耳边经常有教徒虔诚的歌唱，院长接近咏叹：前世你偷我的口袋儿，哦也。今生我偷你的手手儿，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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