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 > 米米七月:小手河 >
三十


  沿途臭得要死,比脚还臭,比咸鱼还臭,人们抗议得不行,司机只好跳下车,寻了半天,拾了一截谁吃剩下的甘蔗尖,把洞扎了起来。走了几步车子一趔趄,又把甘蔗尖咳了出来,直接扎的不磨合,司机到小寡妇店子里要了一点破布,缠在甘蔗尖上面,这一扎进去,布一浸润,又胀又稠,就回不出来了,给一下子扎紧了。

  有鱼呢,手里拿着一只枝条在打牌,没有枝条的时候就拿着家里晒得僵硬的一根缸豆条,一尺长左右,他打牌的时候有些故作姿态,摸起来的十三张牌,次序颠倒不清理也不归类,有的正放着,有的倒放着,观看的人半天看不明白牌情,这样就显得他智商高人一等反应快人半拍。要是轮到他胡了一盘牌更是轻狂,要拿那只枝条把牌一一扫倒在桌面上,转移别人对他那只残手的注意力。他也不算残手,是长了一个多余的六指,残疾人比赛觉得他太健全了,甚至长得很富足,不让他参加游泳项目。打牌的时候,因为多根手指,总觉得他是大相公,比别人多张牌。他洗牌的时候要么把枝条像夹一根烟一样夹在耳后,要么浅浅斜斜地插在领子里。

  打麻将的几个人,不乏外地人,对不同花色的牌叫法各异,混乱起来常常是这么说,打掉八饼听六筒就好了,或者吃一个六条打掉八索就好了,让我想起了我的物理老师,他总爱说,玉米树上的包谷叶子。

  我想,既然麻将这么盛行,外国人他们打不打。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关心外国人,也许只是随口问问。

  唐掌说,十三在外国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刚好就是牌的张数,外国人死也不会打这种牌的。

  唐掌说话才不吉利呢,人家没打,都说到死了。

  年年在店子里要是屙了尿,都是屙在一个吃完的罐头瓶子里,罐头瓶子是妈妈腌菜剩下的。她妈妈人去瓶空。有时候憋久了尿多,尿满了两个瓶子,她不好意思直接拿出去倒,总是在里面放些茶叶,看起来好象没喝完的隔夜茶一样。所以年年店子里的茶叶不是卖光的,也不是她自己喝光的,而是花在这个上面。还不敢两个一起倒,先倒掉一个,过一阵子再去倒掉一个。

  有个路过的老太婆,由于走得太辛苦,又迷路,看年年去倒水,追着她要喝,年年连忙说,隔夜的茶叶水,喝了要拉肚子的,以此拒绝了她。

  老太婆才不管隔夜不隔夜,在河垓里指着天,哪家的闺女,心这样狠,上好的茶,宁愿倒掉,都不肯给我喝一口哇,欺负我这个乡下人。实在不行了,跑下河喝了好多河水。

  她把两个罐头洗刷好,并排放在门边,一没留神,被捡破烂的捡走了,晚上只好尿在一个塑料袋子里,挂在门栓上。那袋子原先是提枕头的,袋子鼓鼓的,尿很白,像是从市场上买来的一袋子金鱼,水尚在,只可惜鱼不见了。悄悄摸进来的唐掌不明就里,用烟头烫破了袋子,溅了一身,流了一地,年年也就趁尿水拖地。

  我在一个小把戏家里玩,捉迷藏,躲在床角,经常扑翻主人家收在墙角的尿盆子,一身骚臭。要跑到河边风干才敢回家。再也不敢玩这个了。

  二十二

  我们的公共厕所就是一所破房子,中间挖了一条沟,有些浅,尿渍时常溅到腿上,其实挖深了也一样,照样能溅着,有时候溅得更高,这要找唐掌探讨探讨,是什么科学道理。

  所以年年每次大便,都裁了一些废纸片垫在沟里。如果是一条烟的外壳,就只要一张够了,因为够硬、够力,能够抵挡。如果是一包烟的外壳,那就要带上两三张叠着,有时候也拿过期的报纸。

  沟中间踏着一堵墙,被隔成男女厕所,前半截是女的,后半截是男的,女士优先。可以几个人一起上厕所,有说有笑,蹲的稀散些,没有半截的墙隔开。一次五六个人都挤的下,一般都蹲得低,屁股太撅,就尿到了别人身上。更无耻点,还可以隔着墙壁男女之间对话呢,不过这种情况少之又少,河垓里的老辈人,多数比较严谨。

  唐掌说那时候他们俩都在上厕所,他是先到的,蹲在最靠近墙的地方,是脸挨着墙,有时候起身,重心不稳当,脸还会擦到墙。难怪唐掌有时候脸像被磨沙纸擦过似的,原来是这么造成的。年年是后到的,是屁股靠近墙,这么说,那天年年前面有几个人。不然年年不会蹲到末尾那个位置去。他们首尾相连,只隔了一堵墙。

  有时候我会想,那堵墙突然塌了会怎样。河垓里的公厕只好毁于一旦。

  那天也是奇怪,平时他都会忍到在傍晚的船上去拉屎,时间长了,他只会在傍晚产生便意。他在夜色里把裤子脱到半截,兜坐在船栏杆上,屁股悬空送出去,嗵嗵的,一般他起码会响五声以上,还惊吓或者吸引几条鱼。这次是个下午,拉肚子,也许是来不及返回船上了,随手拆了一包烟盒。我怀疑他是跟踪年年而去的,根本没有拉肚子。

  大家都可以通过咳嗽和擤鼻涕的声音分辨人了。他知道是她。他说她是他在河垓上厕所这么久以来,他遇见的唯一一个垫了纸的女性。河垓里的某些妇女,肆无忌惮,你叫她当众解大手,她恐怕都解得出来。我想这个说的不是我妈妈,我妈妈这方面比较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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