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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我们就拍着手唱到：XXX的屁，也可能是XX，但是XXX的话，刚好三个字，和意大利对应，念起来朗朗上口。

　　好的，再来一遍。XXX的屁，飘到意大利，意大利的国王在看戏，闻到了这个屁，岂有此理，云云。原谅我，记忆有限，已经记不全了，实在是辜负了你的脚给我踩出的拍子。

　　以前是一辆拖拉机上站着几个高大的汽油桶，用绳子勒紧，有点公审之后奔赴刑场的样子。当然，我是看见过死刑犯的。我亲眼看见那两个高年级生，由少年犯变成劳改犯变成死刑犯，就像我看着自己，由小人变成大人变成老人。我是多么无能为力。

　　一路开过去开得臭气熏天天昏地暗，还不许经过市里，粪便们够委屈的。后来换成有个密封车厢的货车，有点象装石油的，只是没拖那根避雷针似的铁链子擦着路面。用这么好的车子装粪便，真便宜粪便了。这么好的车子原本应该是给人进城坐的，可惜是密封的。

　　记得我有一次跟一个女孩子吃饭，那女孩子面容不错，谈吐还可以，坐着的时候我们的眼光都晶莹剔透的，充满了珍惜和好意。要去做的时候，一起身我看见她腰上时而摇曳着一银链子。我当时没看清楚，不知道是她搭配的饰物，还是包的链子，如果是后者，我可以原谅她。我立即就想起了河垓里的粪车，索然无味，单都不乐意埋，不愿意送她回家，三两下打发了她。你说女孩子，好好打扮不成，链子哪怕带在脖子上也好。非朝着粪车模仿开来。

　　我承认，我不该有那样的童年，最起码不该不得要领，让它占了上风，不该由那样班驳的童年执掌我的生活、覆盖我的生活。我的颜面何存。我以为早已忘却，实际上却乐于细数。

　　二十一

　　有时候有鱼正在和大家打麻将，桌子摆在河垓正中央，粪车开过来了，大家便把桌子抬到路边上让车子过去。碰巧一盘没打完，车子还得等牌打完，也就个三两分钟，这时候有鱼是大爷。来得时候车子不臭，挨近点无所谓，怠慢点不要紧。车子开过去慢吞吞地要装个把小时粪。有鱼又带头把桌子抬到中央继续打。等粪车开走的时候又把桌子抬到路边，等车过去了又抬出来。回去的时候车子恶贯满盈，大家自然让得飞快，老远就做好了准备，一点都不耽误。大家真势利，这时候，车子是大爷。司机故意开得很慢很慢，都快熄火了，报复大家先前的耽搁。

　　抬了好几个回合，终于可以安心接着打了，又有人想去上厕所了，只好把牌盖下来，继续等。那人居然放心自己的牌，不怕剩下的人联合起来偷看，其实也就一手牌，损失不大无所谓。有鱼拒绝了那俩人提出的合伙看牌要求，把自己的柳条放在此人的牌身上，起警示作用，耐心地守侯着那把牌。牌品即人品，早说了有鱼是有为青年。

　　刚掏过粪的厕所是最臭的，有一股死去的螺蛳一样的臭味，那人回来之后还久久回不过神来，利令智熏，老出错牌。

　　粪车有个小漏洞，在颠簸中粪一小截一小截挤出来，挤牙膏似的，掉落在地上滚满了灰尘，像唐掌一个搞销售的兄弟卖一种小吃马打滚。也是一小团面粉掉下来，滚了一身黄豆沫和芝麻粉。

　　一路撒过去，耶路撒冷，到了柏油路上就不再成形，变成一小滩一小滩，也不凝固，水汪汪的。粪车似乎被绑架，怕别人追踪不到它的去向，要把自己脚上扎个小孔，让粪一路撒过去。就像卜算子家的大狗去远处玩怕忘记回来的路，沿途解小手留气息。被绑架的小孩子把背上装满豆子的袋子扎个小孔让豆子一路撒过去或者把口袋里扎个小孔让许多硬币一路滚落，给家里人通风报信，硬币们有序地掉落在路上，像给马路钉的纽扣，一眨一眨。如果用硬币报信，估计不成功，因为都被路人捡了去。又好象粪便因为不能招摇过市而委屈地沿途垂泪。

　　粪一颗一颗的，是路热出的汗珠，抓出来的疙瘩、又像是路结出的果子。卜算子家的大狗欢天喜地地跳出来，把这些汗、疙瘩、果子舔着吃，吃完了河垓这段路程的就不多吃了，让给其他路段的狗吃，一点也不自私，吃得满意得直摇尾巴。

　　看到大狗这种举动，我发誓要跟它绝交，我以前还跟它亲吻过，我岂不是间接吃了屎，都怪我交友不慎呀。我不会原谅它的，除非它发誓，再也不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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