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点点头。 “那时大家都说我常闯祸、会坏事,甚至说我行为举止很怪异, 不像正常人,比方说我会遛鸟。”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接着说, “所以没有人肯跟我住同一间寝室。” “这事我记得。” “只有你肯接纳我。”他说,“你问我:睡觉会不会打呼?我回答: 不会。然后你说:这间寝室只有一条规定——如果有人睡觉打呼, 另一个人便可以用脚踹他的屁股。” 我想起这段往事,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打从我们住同一间寝室开始,你便是我这辈子最好最重要的朋友, 如果将来我们同时喜欢一个女孩子,我一定会让你,也会帮你。” “不用你让。”我笑了笑,“最好你也别帮。” “刘玮亭的事我很自责,是我害了你,让你一直背负着对她的愧疚。 我发誓除非你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否则我这辈子一定不交女朋友。” “你放心好了,她现在已经有男友,我不会再觉得愧疚了。” 他点点头,又继续说:
“原以为你跟柳苇庭在一起就会幸福快乐,没想到你们还是分手了。” “说这干吗?”我说,“都已经过去了。” “我觉得你能幸福快乐最重要,所以不管那个心理测验的选项里是否 有狗,我一定要选狗。”荣安突然提高音量,握紧拳头大声说, “我一定要选狗!因为友情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脑海里浮现出荣安怯生生站在寝室门口询问他是否可以住进来的往事, 我清楚地忆起他那时候的眼神。 没错,也是因为他的眼神,所以我决定跟他同住一间寝室。 即使当时班上同学不是劝我,就是笑我笨。 “你真的喜欢李珊蓝吗?” “应该吧,还不太确定。”我说,“也许等弄清楚她选孔雀的理由后, 便可以确定。” “如果你确定了,一定要告诉我喔。” “嗯。”我点点头,“一定。” 荣安很开心,又一个劲儿地傻笑。 “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说。 “什么秘密?”我问。 “其实你睡觉很会打呼。” “真的吗?”我很惊讶。 “嗯。”他点点头,“但我从没踹过你屁股。” “还好你选狗。”我说。 然后我们同时开怀大笑。 跟荣安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很清楚他容易讲错话、容易闯祸的样子, 但我更清楚知道他的质朴、他的善良可爱,以及他对我的忠实。 他带我去Yum、常来台南陪我,也是希望我能快乐。 记得有次他问我:“想不想看见幸福的样子?” “想啊。但是怎么看?” 他立刻脱下裤子,露出他的命根子,得意地说: “我用蓝色的笔将小鸟涂成青色就变成青鸟了,青鸟是幸福的象征。 现在你看见青鸟了,恭喜你!你已经找到幸福了!” 我可能会因为这样而长针眼,不禁恨恨地说: “干吗还需要用笔涂?我踹几脚让它淤青,它也会变青鸟。” “说得也是。”他说。 我抓起地上的裤子,往他脸上一砸,大声说:“快给我穿上!” 想到荣安以前那些无厘头的举动,虽然当下总觉得生气和哭笑不得, 但现在回想起来,心头却暖暖的。 荣安是选狗的人,即使他是条癞皮狗,他仍是最忠实的狗, 只属于我的狗。 一个月后,荣安又要从屏东调到宜兰。
宜兰跟台南,一个在台湾的东北,另一个在西南。 我们彼此都很清楚,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他要去宜兰前,还特地先来找我,并拉着我很慎重地交代李珊蓝: “他就麻烦你照顾了,万事拜托!” 李珊蓝觉得莫名其妙,还瞪了他一眼。 “你一定要记得,我是选狗的人。”临上车前,荣安对我说, “不管你变得如何、别人怎样看你,我始终是你最忠实的朋友。” 车子刚起动,他立刻摇下车窗,探出头大声说, “即使天塌下来,我仍然是你最忠实的朋友。千万要记得喔!” 送走荣安后,我走进院子,李珊蓝正在逗弄着小狗。 “有狗的陪伴真好。”她说。 “没错。”我说。 我开始怀念那晚的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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