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乖乖地闭上嘴巴,低头猛吃面,没一会工夫便把面吃完。 他吃完面便端起碗喝汤,把碗里的汤喝得一滴不剩后, 又开始说起施祥益的种种。 我无法再从他碗里夹走任何东西,只好专心吃面,尽量不去理他。 其实关于施祥益,我比荣安还清楚,因为他跟我也是研究所同学。 但自从大学时代的新车兜风事件之后,我便不想跟这个人太接近。 施祥益在研究所时期并不用功,只热衷他的补习班事业。 那时班上常有同学问他:既然想开补习班,为何还要念研究所? 他总是回答:“我需要高一点的文凭,补习班才容易招生啊!” 他毕业后,补习班的事业蒸蒸日上,目前为止开了四家左右。
曾有同学去他的补习班兼课,但最后受不了他对钱的斤斤计较而离开。 两年前班上有个同学结婚,他在喜宴现场告诉我说他忘了带钱, 拜托我先帮他包个两千块红包,我便帮他垫了两千块。 在那之后,班上陆续又有三个同学结婚,每次他在喜宴现场碰到我, 总是说:“我还记得欠你两千块喔!不过我又忘了带钱了。” 虽然我不相信他这个大老板身上连两千块也没有,但我始终没回嘴。 同学们每次提到施祥益,语气总是充满羡慕和嫉妒。 而我对他却有一种厌恶的感觉。 我厌恶自己竟然像他一样,都是选孔雀的人。 “你没参加施祥益的婚礼吧?”荣安又说,“我有参加喔。” “那又如何?”我降低语气的温度,希望荣安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你知道吗?他老婆也是选孔雀的人耶!” “那又如何?”我的语气快结冰了。 “或许你也该找个选孔雀的女生……” 他话没说完,我迅速起身去结账,再把他从座位上拉起,直接拉回家。 一路上他只要开口想说话,我便捂住他的嘴巴。 “喂。”一进家门,我便说,“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吧。” “新化离台南只要20分钟的车程而已。” “那又如何?”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这句话已经是我今晚的口头禅了。 “我今晚睡这里,明天一早再走。” “不方便吧?” “你看,我带了牙刷和毛巾。”他得意洋洋地打开背包。 “还有连内裤也带来了,你别担心。” “我才不是担心这个!”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让我住一晚嘛!” 我想想也对,便说:“你睡楼上的房间。” “好耶!”荣安很兴奋,三两下便把上衣脱掉,然后说, “我先去洗个澡。” “咦?你身材变好了,竟然还有六块腹肌。”我拍拍他的肚子。 “怎么练的?” “以前在台北跟一个工程师住在一起,睡觉前他都会讲笑话给我听。” “那……”我实在不想再说那又如何,便改口,“那又怎样?” “他讲的笑话都好好笑喔,让我躺在床上一直笑一直笑,
久而久之就笑出腹肌了。” “胡扯!” “你不信吗?”荣安把我拉到床上躺平,“我现在讲个笑话给你听。”
“你知道为什么叫霸王别姬吗?那是因为霸王被刘邦包围在垓下后, 还吟出‘力拔山兮气盖世’之类的话,虞姬实在看不过去了,便说: 霸王呀,你别再GGYY了,赶快逃命吧。”荣安边笑边说, “这就是霸王别G。” 我听完后连话都懒得说,翻过身不去理他。 荣安自觉无趣,拿起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随手拿起床边的书,看了几页后,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仿佛回到大学时代跟荣安一起住在宿舍里的时光。 自从苇庭离开后,我好像再也没有像今晚这么有活力过。 我心里很高兴荣安的到访,但实在不想承认这点。 “洗好了。”荣安走出浴室,“我再讲一个笑话让你练练腹肌。” 我连视线也懒得离开书本。 “你知道肾脏不好的人不能吃什么吗?” “不知道。” “答案是桑椹。因为‘桑椹’会‘伤肾’啊。” “喔。” “你怎么老是一点反应也没?这样怎么练腹肌呢?”荣安摇摇头, “难道选孔雀的人都没有幽默感吗?” “快给我滚到楼上的房间!”我将手上的书丢向他,“我要睡觉了!” 荣安心不甘情不愿地爬到楼上的房间,我起身把房门关上。 还没走回床边,他就敲门说没楼上房间的钥匙。 我打开房门把钥匙丢给他,顺便说:“别再敲门了。” 关上门,躺回床上,没多久又听见外面传来“没有棉被啊”的声音。 我抱着一条棉被,一步步上楼,踢开楼上房间的门,把棉被往床上扔。 “这房间不错。”荣安搂着棉被靠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快睡吧。”我转身离开。 “喂!”他叫了我一声。 “干吗?” “真的吗?” “嗯?”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真的什么?” “你跟柳苇庭真的吹了吗?”荣安转头看着我。 我叹口气,朝他点了点头。 他看见我点了头后,没再说什么,视线又转向窗外。 我说了声晚安,便走下楼梯。 爬完最后一个阶梯,听见荣安在楼上说:“我以后会常来这里喔。” “干吗?”我大声回答。 “多陪陪你啰!”他也大声回话。 我感觉胸口热热的,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花了一点时间平复情绪后,我才开口:“随便你。” 但我的声音却细到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荣安果然常来我这里,一个礼拜甚至会来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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