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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蓝如雪倒没说什么别的，只是凝神细思如何落子才能与齐玉生抗衡。二人一共对弈三局，蓝如雪侥幸赢了一局，不由兴奋地双颊飞红，欢颜绽放。

　　两人分别时，蓝如雪嘴里说着"请齐公子改日赐教"，一双明眸溢满殷殷期盼之情。齐玉生不敢多看，低头答应了后，在蓝如雪依依不舍的目送下离开了王宫。出宫后自然仍由那位李小强队长一路护送回了齐府。

　　齐玉生不是傻子，蓝如雪的心意他也看明白了七八分，如果说他对蓝如雪丝毫不动心那肯定是自欺欺人，但一想到此事，他心中涌起的却不是甜蜜与幸福，而是惶恐与不安。

　　且不说父亲齐之远如今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而不得不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就是蓝如雪与邻国大正朝三皇子的大婚之日也近在眼前，自己就算对蓝如雪有情又能如何？一样是水中花镜中月那般不可捉摸。所以他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心中只是急切地期盼父亲能早日洗脱冤情，让齐家回归如初的平静。

　　一连数日，齐玉生足不出府，就怕父亲突然传信与自己联系。

　　这一日将近傍晚时分，齐玉生正感百无聊赖时，老管家福伯拿了一只细竹筒进来，说一个小叫化子塞到齐府门口一名家丁手上，直言交给齐大公子后就跑掉了。

　　齐玉生接过竹筒，叮嘱福伯不可声张后，一人径直来到书房，用小刀刮开竹筒口的封蜡，倒出一张纸条来，上面一行小字与上次的飞镖传书一模一样：今晚三更城外十里坡小树林，看字迹仍是齐之远的亲笔手书。

　　齐玉生暗松一口气，借烛火将纸条烧干净后走出书房，然后去厨房吩咐置办一桌酒菜，晚上要宴请留守齐府的宫中侍卫们。

　　待齐府大堂上美酒佳肴摆满一桌时，齐玉生将侍卫队长李小强和几位比较有头脸的侍卫请了过来，拉着李小强坐了上席，自己在下位做陪。

　　齐玉生当先举着酒杯站起来，朝一众侍卫团团行礼后说道："家父遭贼人劫持以来，多亏各位大哥镇守齐府，使得肖小不敢再打我齐府主意，小弟敬各位大哥一杯，聊表谢意。"说完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众侍卫也纷纷举杯起身道："不敢当，此乃卑职分内之事。"

　　李小强也说道："齐公子客气了，齐大学士乃我朝肱股之臣，兄弟们职责所在，定要保得贵府上下人等安全。"

　　齐玉生笑着说道："各位大哥尽忠职守，小弟不胜佩服，今日一定要多喝几杯才行，不然小弟心中定然过意不去了。"

　　众侍卫一面"好说好说"，一面纷纷举杯喝酒。

　　一时间众人放开了胸怀，猜拳行令，不亦乐乎。在齐府一日两班守卫，日子自然不如宫中好过，李小强见众位兄弟连日当差十分辛苦，此时也想借齐玉生这桌酒席来犒劳一下，所以并不如何阻拦。另外一个原因是宫中下的命令只是在齐府严加戒备，有任何异动立即向都察院报告，李小强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真正的内情，所以在连日守卫却无丝毫动静后，也渐渐放松了一丝警惕之心。

　　玉兔东升时，一桌酒席只剩杯盘狼藉，人人酒足饭饱，几名侍卫喝得面红耳赤脚步虚浮，犹有几分清醒的李小强连道"见笑"后，带着手下人尽兴而去，齐玉生则拖着摇晃的身子一直将他们送至侍卫暂居的厢房外，然后才一步三摇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后，房中传来酣睡时的呼噜声。

　　二更半时分，身着夜行衣的齐玉生轻轻拉开房门，侧耳倾听良久，确定周围寂然无声后，一个闪身出了屋子，瞬间绕到了屋后的园子里。

　　屋内仍然传出时低时高的呼噜声，那是福伯，在齐家忠心伺主四十余年的老管家，他不必知道大少爷这么晚出去干什么，他只知道大少爷吩咐的，就是他必须去做的。

　　齐玉生像一只黑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院墙下，一个纵身拔地而起后消失在墙外的夜色中。

　　这条路线是短短数日内第二次经过了，所以齐玉生轻车熟路速度极快。只消一刻，他已身在城外十里坡上，须臾间已经进了小树林内。

　　借着一点黯淡的月光，齐玉生看到父亲齐之远仍然站在上次的老地方等着他，穿着一身粗朴民服，看神情似乎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不由轻唤一声："爹，您这几日过得还好吗？"

　　齐之远低声道："你放心，大丈夫能屈能伸，爹过几天苦日子又算得了什么！"

　　齐玉生点头说道："父亲教导得是。这几日城里除了有些流言蜚语，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是不论朝里还是宫里，孩儿都没听到任何对您不利的风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之远摆摆手道："这些只是表象而已，爹如今与宫中势成水火，有些人恨不得将爹除之而后快。"

　　"爹，这一定是误会，朝廷为什么不能给您一个自辩的机会呢？大不了，您向国王陛下辞官告老还乡，不做这个大学士了还不行吗？"齐之远悲愤地说道。

　　齐之远摇头叹道："事情比你想像的要复杂得多，就算爹愿意辞官去职归老乡里也不可得啊！"话锋一转，语气已经森冷下来，"一朝行错，满盘皆输。尽管爹自认入朝为官以来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朝廷之事，谁料今天他们会翻脸无情让爹落得如此下场？既然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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