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_未央·沉浮

一一九

　　常氏

　　五月的天，心也是暖的，一片片鹅黄的叶，慵懒的舒卷着，我凭栏看着在台阶上嬉闹的馆陶和启儿，享受难得的短暂惬意。

　　这烟波厅是代宫最高的亭子，稳坐在宫后小山上，环山盘旋而下石阶似条卧龙，有数百阶之多。因下面是片松林，风吹林动，如烟波浩荡，所以取名烟波亭。

　　薄太后坐在石桌对面，面带慈爱的看着台阶上玩闹嬉笑的孩子们。

　　我站起身，淡淡的笑：“母亲，这边风景更好，也暖些，不如您坐这里好么？”

　　她的面容仍是紧绷，语气却与以往有所不同：“不必了，哀家不喜欢那边，太晒了些，你坐罢！”

　　从那次将馆陶他们留在宁寿宫后，我对薄太后的称呼也变成与刘恒一致。起初我是有些私心的，希望这样可以讨好了她，让她有些恻隐之心。也就不至于对启儿他们施以凌虐。可是当我发现她对启儿由最初的排斥到后来的真心喜爱时，心也开始慢慢的有些改变。此时的我，叫得诚心诚意，也希望可以真的当做自己的母亲来看。

　　“启禀太后娘娘，王后娘娘，常美人，邓美人过来请安了。”下面急跑上来的宫娥通禀道。

　　我笑着说：“快些请她们上来！”

　　“可见，躲是躲不得的，哀家想静静也是不行。”常美人、邓美人慢步登上小亭时听见的就是这句。

　　常美人一时怔然，尴尬的笑了笑，邓美人站在她的身后也是如此，她们很快回过神，两人对端坐的薄太后盈盈叩拜，

　　六年的代宫生活让她们也知晓了许多规矩。一身俭朴的衣着，贤淑和顺的举动，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薄太后的口味来做，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我命灵犀连忙将两人搀扶了，又另赏了座位给她们。

　　“嫔妾们本来是要到宁寿宫去给您请安的，偏听宁寿宫的宫人们说太后娘娘在烟波亭赏风景，嫔妾们也就来了。”常美人掩了刚刚的窘态，笑的娴雅。

　　薄太后笑了笑：“你们倒是有心的，只是来来回回太过麻烦了些，不若以后你们就省了请安罢。”

　　这一句入耳，倒是别有一番意思。二人难掩面容讪讪，一时有些静默。

　　我还来不及打些圆场，薄太后的话锋便转到启儿身上，她向我道：“启儿也不算小了，明日就张罗着给他开个学堂罢！哀家记得朝堂上有个叫殷洵的侍郎，学识还算不错，就让他入内宫教导启儿。”

　　收回了满肚的话语，我恭顺一笑：“是，母亲。臣媳明日就吩咐人着手去办。”

　　常美人听罢，温婉笑说：“其实二王子聪明灵慧，他又是嫡子，太后娘娘既然这么喜欢他，何不将二王子立为世子？此事说来也是咱们代国的一大喜事呢……”

　　薄太后凌厉的目光瞬间扫过常美人娇美的面庞，她对视后惊慌的低头，口中的话语也收了回去。

　　“熙儿才去了多久，你们就等不及了？”波太后空掌拍在石桌上，啪的一声清脆，如同敲击在心上，让我紧闭了双眼。

　　完了。

　　我登时俯身下拜，常氏和邓氏也慌忙跟在我身后一同跪倒。

　　众人乌黑的发髻都有些颤，仓惶着透露着心事。

　　“你们也不用哄瞒哀家，打量哀家什么都不知道是么？你们放心，等哀家不在那天，你们再商量这些也不迟！”

　　因为说的急了，薄太后被气息呛住了喉咙，开始猛烈的咳嗽。我起身，想要去拍抚为她顺气，却被厉声喝道：“跪下！”

　　我又听命俯身下跪，头抵在冰冷地面，双手附在耳侧，一动也不动。

　　“连日来你做得不错，哀家以为你是诚心孝顺，原来又是在用这见不得人的伎俩，你总在算计别人，单凭这点你连宜君的半分也赶不上。”太后边抚着胸口痛骂。

　　仍是低头，心却沉了下去。我还是不如她。

　　薄太后责骂后冷哼一声，宽大的袖子身后一甩，愤然离去，只留下地上深跪的三人。

　　我透过亭壁镂空缝隙中余光看去，薄太后走的怒气冲冲，身后跟随着面色惶惶的宫人。

　　馆陶和启儿见祖母从亭子下来，跑去围闹，也被薄太后喝退一旁，唬得她俩张望上方的我们，不解刚刚还是和善可亲的祖母现在为何怒成了这样。

　　许久，我都不曾起身，身后的二人也只能颤抖着随我长跪，不敢多问，动也不动。

　　长叹一声，“起身罢！”

　　灵犀将我搀扶起，我扶着石凳坐下来。她们也都悄然站起，无措的互相看着。

　　常美人颤抖着走到我身畔，声音之中更是带着哭意：“王后娘娘，嫔妾刚刚那番话实无他意，只是见太后娘娘喜爱二王子，随口一说，并不曾想会激怒了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对您产生了误会，请王后娘娘惩罚嫔妾罢！”说罢作势又要下跪。

　　我垂眸看了常氏一眼，此时的她花容失色满面泪痕，痛恸的声嘶力竭。

　　伸手搀扶起她，“妹妹也不必如此自责，你也是无心，本宫怎么会惩罚你呢？只是本宫现在心情烦乱，怕也招待不周了，不如请两位妹妹先回如何？”

　　她仍然兀自抽泣着，灵犀上前搀扶过她，邓美人唯恐我会因此降罪给常氏，在常氏下跪时就已躲身远远，生怕会牵连到自己，此时见我神态平和似是无事，忙忙的告退，走的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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