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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高兰馨原来一直认为自己的这个儿子是生活在一片净土之中，没有想到的是，他也知道了他的父亲宠爱婢女，玩弄小宫女的事情，看来都是那个卑贱的女人告诉他的。如果不是那个卑贱的女奴勾住了他的魂，他今日怎么会这样和她说话，她简直就要认不出这个儿子了，看来，那个女人确实是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云天一步三摇，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东宫，如烟正在大殿里等待着他归来。

　　如烟看到了太子云天手中的那个小小的瓷瓶，她敏感的心已经猜到了大半。

　　"太子殿下，皇后赐给你的瓷瓶真精致，真漂亮，里面装的是为如烟准备的吗？"如烟平静地问道，对于已经到来的死亡，如烟反倒变得平静了。

　　"你，你果真如母后所猜想的那般，真是冰雪聪明的一个女人，如烟，这是母后特意让我带过来的'眼儿媚'。"云天说道，不由得将那个瓶子揣得更紧了，生怕如烟会夺了去。

　　"'眼儿媚'，多么动听的名字，恐怕它的毒性和它的名字一样，让人顷刻就会上天堂，对吗？"

　　"如烟，如烟，你为什么这么聪明呢？母后说，服下它是会没有痛苦地走的。"云天面无表情地、悲哀地说道。

　　"奴婢明白了，太子殿下，容奴婢梳妆打扮一下，就来。"如烟说着，转身走进寝宫去了。

　　深秋的夜晚，风是如此的寒凉，冷得让人的心都觉得冰冷。

　　云天就那么孤独地站在大殿中，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觉得大殿中的空气实在是太沉闷了，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他冲出了大殿，站在如水的月光下，低下了沉重的头，看着地上的自己那狭长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的对面有了另一个狭长的影子，他这才缓缓地抬起头，他抱着自己冰冷的身体，看着沐浴梳妆完的如烟平静地站在自己的对面，如水的月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银色，她竟然没有任何悲伤，她微笑着，冲着云天微笑着，然后抬起头留恋地看了看满天温柔的星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带着花香的空气，然后她转过头，对着云天幽幽绽出如满月一般的笑颜："太子殿下，拿来吧。"说得是那般平静，似乎在要着一件普通的物品。

　　如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这样地死去，看着手中的那个精致的小瓷瓶，她这会儿倒是想起了许多美好的事情，想起了云冉，想起了娘，想起了那个美妙的枫林之夜，想起了云锦，想起了云锦有力的拥抱，可是，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也许……也许这就是宿命，由这个最爱她的男人，送她上路。

　　她转头看了看脸色苍白、如死人一般的云天，对他莞尔一笑，然后转过头，轻轻打开了那个白色的精致的瓷瓶，倒出了三粒小小的白色的药丸……

　　"不，如烟，不……"

　　如烟停住了将要送入到唇边拿着药丸的手，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太子云天，他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忽地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她，将她手中的药丸丢到了地上，然后用脚踏碎，说道："不，不能死，我不让你死，我要让你活着，活着，走，我们去找浔阳，让她去求母后，母后一向都是听从浔阳的话的，浔阳会救你的，会的。"

　　如烟就这样被云天牵着，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浔阳的紫云殿跑去。她的眼泪滴落在了碎石甬道上，绽开出最美的花，原来在自己的骨子里也是向往着活着的！是啊，活着，活着多好啊！活着才能够有希望！

　　来到了紫云殿，云天将情况告诉了浔阳，浔阳挠着头皮想了想，说道："我有办法，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找母后，我来求母后放过如烟，但是大哥，你不能再提悔婚的事情，如果母后问起你的婚事，你必须一口答应，你如果仍旧不同意大婚，那我也救不了如烟了，云天哥哥，你能做到吗？"

　　云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道："只要能让如烟活着，只要能够救如烟，我什么都答应，什么都能做。"

　　浔阳分明看到一颗苍凉的泪珠从云天的眼角流了出来。

　　几个人一路小跑，迅速地来到了高皇后的昭霞殿，也等不及小太监的通报，就直接闯了进去。

　　高皇后正坐在大殿里品着大理国进贡的普洱茶，一边用茶盏盖撇着上面的浮沫，一边小口地呷着，偶尔还微闭着眼睛，似乎在品味着普洱的滋味，看到他们几个进来了，故意当做没有看见的，也不言语。

　　"儿臣给母后请安。"云天和浔阳一同说道。

　　"罪奴柳如烟给皇后娘娘请安。"如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头请安道。

　　高兰馨的眼睛瞥了一眼柳如烟，又瞥了一眼正在躬身行礼的云天和浔阳，道："你们先起来，起来说话。"

　　高皇后看了一眼垂手直立在一旁的柳如烟，道："怎么？'眼儿媚'难道不管用？莫非你是鬼？"

　　如烟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敢多说话，只是"扑通"一声又跪倒在了地上。

　　一旁站着的浔阳往前站了一步，对高皇后说道："母后，请您饶了如烟吧，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平日里少言寡语，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您就放过她吧。"

　　高兰馨眯缝着眼睛，并不言语，低下头呷了一口茶。

　　浔阳意识到，母后是在等太子云天的表态，如果云天不表态，那么母后仍旧是不会放过柳如烟的，浔阳退后一步，用手捅了捅云天的后背，示意他赶紧说话、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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