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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紫藤年纪最大，一向是最有主意的，"小姐先别想这么多，这些都是我们瞎猜的，做不得准，我们不能先自己把自己吓怕了。既然暂时没事小姐就当没事一样过，等真有了事，我们再想对策，总不能叫小姐过得不舒心就是了。" 　　方海棠轻轻"嗯"了一声，静静倚着个软枕，垂下眸子闷闷不乐。"莫名其妙地病这一场真倒霉，外面天气这般好，天天困在屋里，真正闷杀人。" 　　碧蔓宽她心："你若乖乖的，再过两日便又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你随便疯去我也不来管你。"海棠不由笑起来，只要碧蔓不管她，就算母亲下了禁足令，她也自有办法溜出门。碧蔓喂她吃了药，扶她躺下，盖了薄被。 　　金枝坐在一边笑："还好小姐病了，还能在这躺着，不然我们几个可真要被夫人打死了。"海棠拿个枕头丢她，金枝笑着侧身躲过。紫藤过去拾起枕头，把起哄的金枝赶出去，金枝丢下一串铃儿似的笑声跑远了。 　　碧蔓心里微微一动，脑中似有一些什么划过。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临行平阳前两晚，她偶然路过方清远的书房，夜深人静之际房里也没点灯，她以为房里没人，谁知竟传出人声，仔细一听竟是方清远和奶娘青娥两人。 　　只听方清远问道："海棠是你亲自接生的，你便如他亲娘一般，你真能舍得下海棠？" 　　青娥道："小姐长大了，我这奶娘还能跟她一辈子吗？何况这次去，小姐只怕是要入宫，我这身份也不方便在她身边出现。" 　　方清远一拍桌子，怒道："青娥，别人不知道，你是最清楚的。你说你说，海棠她怎么可以入宫？" 　　青娥哈哈一笑，笑声在静夜中听来诡异非常："入宫？哈哈，她都不怕，公爷你怕什么！" 　　方清远声音微微颤抖："我怎么能不怕，我怎么能不怕。一旦入宫，海棠就是个死路啊！" 　　青娥冷冷道："死路？十七年前做那件事的时候难道没想到今天吗？" 　　"青娥，你我相识多年，你又何必这样伤我。"方清远的声音中有难以抑制的疲倦，"罢了，你真的不愿走，我也不能勉强你。青娥，你好好保重自己。我这一走，只怕是不能活着再见到你了。" 　　青娥默然半晌，黯然道："你又何必这样灰心？事情也未必如你想象的那样糟。她总不至于眼睁睁地见你两父女落在水里火里也不救。" 　　方清远叹口气，道："我这上半生只想保全了她，下半生只求保全了海棠。求仁得仁，我死了也没什么。" 　　青娥冷笑："那夫人呢？小少爷呢？你可对得起他们？" 　　方清远怔忡，良久叹道："下辈子还他们吧！" 　　青娥慢慢吐出口气："真是冤孽啊！" 　　听到这里，碧蔓不敢再听，极小心地一步步倒退着走，不敢发出一丝丝声响。 　　只听到方清远突然叫："青娥，你别恨她。这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是我的错。你说得对，一切都是冤孽。"方清远静静道，清冷的夜里声音中有种让碧蔓害怕的萧冷。 　　碧蔓走得已远，没听到青娥是怎么回答的，但她知道青娥这次死活不愿随同方氏一家前来平阳，宁可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临安老宅看家一定是跟那晚他俩口中的那个"她"有关，虽然方清远和青娥之间说的话她听不懂，但她隐约地有些明白，这次方家进京也许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平静。 　　接下来几天，方夫人不知是不是信了那位田太医的话，只是每日晚间遣人过来询问下方海棠的状况，自己偶尔出现一次，也只是随便交代几句，见无甚意外便又匆匆离开。 　　方海棠见她眉间紧锁，似有无限心事，秉承着做女儿应尽的义务顺口问了几句，也没指望母亲会回答什么。爹娘一向是把自己当做最脆弱的琉璃珠玉般珍藏着，从来不会告诉她任何需要烦恼的事情。 　　果然，方夫人温柔地为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拍拍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柔声道："女儿，你只管放心养身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你爹的？" 　　方海棠不置可否，不过母亲既然不肯说，她就不再问，当下也就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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