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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33.禁

　　明灭的烛火，仿佛主人的心思，飘摇不定。在这个冬夜里，平添了几分阴郁。范世铎长吁短叹，一边是火暴脾气的王爷弟弟，手拿把攥的短处；一边是金銮殿上的皇上哥哥，处处密探瞧着他。真想抽自己个嘴巴子，怎么就那么憋不住！当时真是见鬼了，竟然以为十四爷会把那丫头赏给自己！十四爷在那丫头身上吃了闷亏，还会"赏"？简直是做梦！自己真是中邪了！

　　越想越愁，这份奏折到底该怎么写？该不该报十四爷毁了乔姑姑的事情？提着笔，左右为难，写不下一个字。旁边的师爷忍不住插嘴："家翁，此事无须惊慌。小人以为不妨装作不知。"

　　"不知？"范世铎哼了一声，"皇上耳目灵通得很！别的不说，那个乔引娣，一个主子玩儿腻的丫头，就有密折上奏的权力。谁知道我身边有多少这种人！抓捕吴先生的事，连我都不知道！那小妮子邀功忒急了些，直接上奏，害得我两头不是人。现在十四爷把她毁了，我还屁颠屁颠地当了出头鸟，她不恨死我？！她往皇上那里一捅，我这脑袋还要不要？"

　　师爷听他说什么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忍着没笑，清咳一声道："家翁不必着急。这事儿不难。只要她不能上奏，谁还能说您什么？旁的人也不会为这个无头案子强出头的。"

　　哦？范世铎惊疑地看着师爷。师爷拈着山羊胡子说道："家翁当务之急是向十四爷请罪，就说吴先生之事纯属有人存心构陷，您毫不知情。十四爷自然会去查谁还有密折上奏的权力。"

　　范世铎恍然大悟，"先生这是--借刀杀人啊！"随即又不无忧虑地问师爷："如果他不查，或者查不出来呢？"

　　师爷道："这事儿明着是抓朝廷钦犯，可是暗着是要十四爷的命啊！您想啊，为一个钦犯把王爷们全关起来了，京师附近的绿营，火枪营，还有丰台大营全都戒备森严。十爷秘密解往宗人府，明摆着皇上已经布置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这东风就是罪名！今儿就算没有乔引娣告密，皇上也会有别的法子的。现在告密的事情算是漏了，皇上不是还给了您一道口谕吗？那个疯子，就是另一个乔引娣！"

　　范世铎吃惊地张大嘴："你是说，皇上，开始……"他不敢说下去，哆嗦着比画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师爷点点头，折扇收拢轻轻点了点手心。范世铎惊疑不定，一下子好几个王爷呢，都是圣祖爷的亲生儿子，皇上下得去这个手？片刻后，他问道："那先生为什么还让我去找十四爷？"

　　师爷道："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十四爷得了喘息的时间，必然严加防范。狗急了都能跳墙，何况是个王爷！若我估计不错，十四爷已成惊弓之鸟，对家翁更是严加防范。家翁若想按照皇上密旨的意思找到那个疯子，且不让十四爷起疑心，只能先让十四爷以为皇上另有所托之人。"

　　范世铎方才明白："先生是说--她！"

　　师爷点点头："十四爷一定不会放过她。家翁就有时间安排事情了。更何况，如果猜得没错，当初见到这个疯子的时候，只有家翁和她。家翁既然没有和皇上提起，势必是她说的。我们这样做，也不算对不起她。"

　　范世铎道："一个疯子，能掀起多大的浪？"

　　师爷抿嘴一乐："家翁，岂不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再说素素，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绕过守卫，正好听见范世铎和十四的谈话，隐隐约约提到乔引娣的名字。站在墙角，没有吭声。待到范世铎出门，图海去送，屋里只剩下允禵一个人时才闪身进来。

　　允禵听得身后有动静，回身的同时匕首已经甩了出来。素素二指急并，一声闷响，夹住利刃。连忙向他挥挥手，做了噤声的手势。允禵又惊又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警惕地看看外面，关上门，这才上去紧紧抱住，不再说话。

　　图海的脚步匆匆传来。允禵指了指床，素素会意，躲了进去。待图海进来，屋子里只有允禵一个人，便吩咐图海更衣就寝。图海诧异十四爷今日睡得早，转念一想，这草木皆兵的，是人都受不了。什么话也没说，赶紧下去安排。

　　洗漱完毕，允禵拿着书本，装模作样地要看会儿，让人们都下去。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才放下手里的书，吹熄灯烛，进了帐子。

　　二人谁也没说话，紧张地听听外面声音，素素才低声说："一会儿我就要走，你上次的解药还有吗？"

　　允禵知道素素耳力比他好，说道："怎么这么急？出了什么事？"

　　素素道："蓉蓉被雍正接进宫里，说是陪陪熹贵妃。实际上是软禁起来，我去的时候，蓉蓉告诉我，雍正对她用了软骨散，和你对我用的是一样的。不同的是，雍正似乎加了一些让人迷失心智的药。为今之计是先搞到软骨散的解药，她自己再想办法解另外一种毒。"

　　允禵立刻起身，取了解药来，交给素素。说道："我这里就这几颗了。你若是坚持不依我，说不定我也只好换那些毒药了。对了，雍正为什么总是找十七弟妹的碴儿？"允禵心里隐隐约约觉得雍正对这个弟妹似乎不一般。

　　素素听他轻描淡写地提到下药的事情，心里一惊。强按下心头复杂的感觉，面上只是说道："他们以前是有一些恩怨，我也不太清楚。"

　　允禵看看她，没有说话。素素接着说："八爷被关起来了。十三爷明着在府里反省，实际上在丰台大营。"

　　允禵悚然一惊，指甲深深地刺进素素的肉里，张口结舌："他，他，他……老九，老十呢？"

　　素素道："九爷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我根本进不去。十爷在宗人府，十六爷看着。根本没机会见面。只有八爷那里，明面上还过得去，但是里面全是兵丁，估计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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