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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9．不舍

　　"不长眼"的人名叫撒木帖。本来是乍木的一个藏民，因牛羊都被抢走了，生活无计，这才逃到陕西。后来听说大清皇帝要打大策凌，想着要回老家，如果有军功还可以挣回自己的牛羊，征兵的时候就报名了。最初是编在岳钟琪部，后来因为打仗勇敢，一步步升了上来。但是人有点戆，总是升不上去。调来调去，竟调到了舒哥儿手下。舒哥儿和他正对了脾气，有心给他安排个好前途。可是，这个撒木帖，人是一等一的忠诚，本事也有，就是不会来事儿，如何进得了官场？！正左右犯愁的时候，还碰上胤祯被刺的事情，干脆调过去保护胤祯，做个侍卫也不错。十四阿哥也是个识人的人，将来或许能给个好安排。

　　结果刚调过来两个多月，寸功未立，就把胤祯的好事给搅黄了。撒木帖还不明白，捂着脸，站在行辕外面问图海："王爷怎么，怎么喜欢男人？！"

　　图海嘿了一声，这人怎么就这么傻，连公母都分不出来。看看十四爷在里面谈事，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这才小声说："你胡扯什么？吴先生，那是尊称！人家那本事，你是没见过。舒哥儿将军，厉害吧，都是跟吴先生学的。王爷那是敬重吴先生。再说了，吴先生，人家那是女的。哎，女的！傻小子，你眼睛都长到脚丫子下边去了？！"

　　撒木帖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又迷糊，这敬重人，就这么敬重？不管怎么样，既然本事比舒哥儿还大，那就得好好地供着。想着自己保护的人竟然本事比舒哥儿还大，心里觉得挺自豪。对王爷奇怪的"敬重"方式也没多留心。在他简单的心思里，那是大人物的事情。

　　图海悄悄地得意，这个傻子，也太好骗了。

　　连着几天，胤祯有心找素素，无奈素素不是出去喝酒逛集市，就是喝醉了，人事不省。知道素素是有心躲着自己，无奈之余，只好先放着。有的时候，胤祯也鄙视自己，为了一个女人，犯得着这样嘛！但是转眼他就又忘了，辗转反侧，当真是彻夜难眠。几天的工夫，人也瘦下去一大圈。图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有点儿不明白，十四爷那是谁啊！皇十四子，钦封的大将军王，皇上的爱子。那是龙子凤孙，天下第一等高贵的人！那要是要什么东西，还能有得不到的时候？顶多张张口，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可是吴先生呢？有本事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女人。虽说，人长得是周正。可是别的不说，就那一身彻头彻尾的男装，天天晃着半拉子光头，四处乱走，就让人没法接受。也不知道王爷究竟看上她哪一点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可能贵人的看法和咱们就不一样，舒哥儿将军不也三五不时地念叨念叨吴先生吗！听那边的人说，舒哥儿这回立战功就是想让皇上把吴先生赐给他呢。不知道王爷知道不知道，真是一团乱。

　　这天，图海心里正乱七八糟地琢磨，抬眼一看，素素正一摇三晃地向自己走来，连忙拦住说道："吴先生，您可让奴才好找。十四爷正找您呢！"

　　素素一笑，一拍巴掌说道："我也正找十四爷呢！喏，这是穆泓生。德文，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十四爷跟前机灵得不行的小滑头图海。"嚯，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图海忍不住往旁边闪了闪。从素素身后站出来一个人，扶助素素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

　　咦，图海立刻上了心，上下看了看来人：不高不矮的身架，白白净净的脸皮儿，下巴颏儿稍微尖了些，显得有些薄命相。这是谁啊？眯缝了眼睛，看看他揽在吴先生腰上的手，怎么那么亲热？！

　　别看图海一个小哈哈珠子，那是胤祯从小带出来的，是最机灵的一个。跟着侍卫太监们看人看事儿，眼毒得很。嘴上不说，笑着让开了路。一转身，脚底抹油，要多快有多快地跑回去通风报信。

　　胤祯听说后，呆坐了半晌，才挥挥手说道："也好，也好！"之后慢慢伸出手，抚摸着书桌上的一份墨迹，默然不语。图海知道，这是前不久十四爷去素素的住处，看到的一幅字，显然是吴先生刚写好的。十四爷喜欢，就拿回来裱了。这是刚刚裱好，还没来得及挂呢。不过，图海识字不多，不晓得写的是什么，只得伸头看看，又缩了回去。

　　胤祯停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闲时狂歌纵快马，醉卧繁华枕千红。好，好，你们自去狂歌快马吧，我走我的独木桥！"哗啦，把桌子上的物件统统扫到了地上，眼睛血红血红地看着那幅字，久久不语。

　　酒醒之后，素素似乎忘了引见德文给胤祯的事情。原本胤祯还吩咐图海，若是他们来见，一定要说自己没空。现在看来全白瞎了。听回报情况，两个人每日除了饮酒弹琴，看看西北的风情，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举动。而且相互之间也是以礼相待，并没有越格之事。

　　难道，我想错了？胤祯有空的时候就这样琢磨。对德文这个人也渐渐好奇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时间进一步地琢磨这些事情。在内部的协调配备工作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康熙有了进一步的举措。他降旨青海厄鲁特首领罗卜藏丹津，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且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圣旨亦送到胤祯的行辕。胤祯细细琢磨，遂吩咐下去，遣人到各个部落互通友好之意。待到时机成熟，安排与各位首领会面。

　　素素除了背上的伤势，还有以前积郁的沉疴。胤祯执意让她留下调养。虽然西北并不比江南京城，但是，胤祯以为总比她在江湖上四处乱跑要好得多。

　　素素也有自己的考虑。上次说走之后，心里也觉得急躁了些。毕竟，抓住的那两个人都服毒自尽了。幕后的主使究竟是谁，没有人知道。胤祯还是处在危险之中。因此，借着疗伤，暗中也在察探，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对方知道厉害，停止了吗？

　　素素不说走，胤祯更是不会提。刚开始，还以为她马上就要走了，颇为难受了一阵。后来见无声息了，心中还七上八下的。他以为，是自己太过操切，吓着了素素。是以那天晚上，冲动之后，心中颇为后悔，生怕素素不告而别。但素素没走，却来了德文。难道素素一直再等德文来会合，而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对自己有些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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