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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浩然马上跟着节拍一退一进地推着。二人有说有笑，苦也变成了甜，累也变成了乐。

　　促销方式果然有效，第二天的豆腐不到中午就已经卖完。二人查着卖得的十个铜钱，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万事开头难，只要迈出了第一步，以后就容易得多了。

　　生意一好，二人更为忙碌，起早贪黑，忙得不亦乐乎。

　　二人给豆腐房起了个名字：快乐豆坊。

　　寒芳振臂高呼：“就是要快乐工作！就是要快乐生活！快乐万岁！”

　　寒芳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尽管锻炼了许多天，底子还是太差。接连劳累了十多天后，起初还强撑着，终于体力不支，还是累倒了。

　　浩然连连自责，要去找大夫，被寒芳拉住，“不用找大夫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其实心里明白，此时他们还哪里有钱看大夫，暗怪自己不争气，这个时候又病倒。

　　浩然不依。

　　寒芳催促道：“今天你自己去把豆腐卖了吧，做生意最忌讳无故停下来，这样会失去一些客户，快去。”

　　浩然只得装好豆腐独自一人匆匆出门，却忘记熄灭炉膛内的余火。

　　炉膛内的柴禾继续燃烧，顺着木柴燃烧到了炉膛外，烧着的木材掉在地上，引燃了地上的柴堆……

　　寒芳正在睡觉，突然被一阵浓烟呛醒。她大声咳嗽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浑身无力。

　　窗户和门已经着起火来，干燥的夏季多天没有雨，房屋多是木质结构，火借风势很快烧了起来，屋内浓烟滚滚，已经辨不清方向。

　　紧急的火灾逃生知识告诉寒芳，人大多是被浓烟呛死的，而不是被烧死的。记得床头有一盆洗脸水，寒芳用尽浑身的力气，摸到了床头，把布巾打湿捂在嘴上，感觉稍微好些。

　　屋内的烟越来越重，黑烟滚滚，不能再做片刻停留，寒芳弯着腰踉跄着往门口走。门柱上、房梁上都吐着红红的火蛇，滚烫灼热，仿佛要把她吞噬掉。只有几米的路，她却走得十分艰难，每挪一步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人已经倒下，努力往门口爬，眼看着门，却已经没了力气。

　　恍惚中，寒芳感觉到好像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把自己抱了起来，冲出火海。

　　没错，是双有力的大手！这是谁的大手？寒芳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男子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好累呀，真想好好睡一觉……

　　
·从头再来

　　“芳！你醒醒……你醒醒……”隐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喊，似乎是浩然的声音。

　　寒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浩然焦急的脸孔，她歉意地笑笑，“又让你受惊了。”

　　“别说傻话了，你醒了就好！”浩然抹抹眼泪，“我一回来看见大家都在救火，你被抬到了这里，吓死我了！”

　　寒芳环顾四周，发现墙上挂满了竹筐竹篾，知道这是嬴大伯家。

　　“大火没有连累邻居吧？”寒芳十分紧张地问，“连累到邻居，罪过可就大了。”

　　“没有。幸亏我们的那个院子是独立的，和邻居有些距离。”浩然安慰道。

　　谢天谢地！寒芳松弛下来。

　　“韩姑娘，你醒了？来吃两个鸡蛋……”嬴大娘端了两个荷包蛋进来。

　　“谢谢大娘！”寒芳吃力地说，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浩然喂寒芳吃荷包蛋。看看浩然细白的手，寒芳又想起了那双有力的大手，他会是谁呢？身上熟悉的味道，难道是他吗？

　　不能总在邻居家住着，可是回到自己的家一看，寒芳欲哭无泪。好好的一座房子，现在只剩下三面墙。房顶被烧得荡然无存，只剩下几个横梁横七竖八的搭在那里；屋内的家具、摆设也烧得斑斑驳驳，无法再用；衣物、用品也化为灰烬。

　　走进屋内，地上还有水迹，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烧糊的味道。寒芳颓然地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还以为日子就要有起色了，谁知道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真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下回到解放前！心里又酸又涩。

　　浩然走到她旁边蹲下来，讷讷地低着头说：“芳，是我不好。”

　　寒芳瞥了浩然一眼，“关你什么事?”

　　“火是从豆坊烧起来的，要不是我粗心忘记熄灭灶火，就不会着起来。”浩然的声音比蚊子还低。

　　寒芳甩了甩长发，才发现头发也有一些被烧卷了，无奈地一笑，“你又不是故意的，算了！”

　　犯了这么大的过失，原以为寒芳会大发脾气，没想到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浩然瞪着眼睛看了寒芳半天，自责地说：“我真的很笨！”

　　寒芳心烦意乱，别过脸去不愿说话。

　　浩然看寒芳不说话，面带愠色，手指不安地画着焦糊的地面，半晌才说：“我很无能，要不……”

　　“够了！不要再说了！”寒芳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大喊，“你有完没完？安静一会儿好不好？除了自责你还会做什么？”找秦煜没有任何进展，还不知道何时能回去，好不容易把豆坊做起来又一把火全烧了。我招谁惹谁了？落得如此？我也委屈，也要发泄！

　　浩然张大了嘴，惊恐得说不出话来，讪讪地站起身走到一边的树杈上坐下，低头不语。

　　刚发泄完，寒芳就开始后悔，毕竟浩然已经尽力了，一个富家子弟去扛木头挣几个铜板，摆小摊卖豆腐，所有的高贵矜持为了自己已经全都放下，看着浩然一个人默默地走开，想叫住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寒芳再次坐下，二人都沉默了，一直没有说话。

　　月光透过没有顶的房梁照在寒芳身上，她看见自己地上的影子，问自己：寒芳呀寒芳，你究竟是怎么了？这样就把你打垮了吗？以前积极乐观的你哪里去了？怎样跌倒就应该怎样爬起来！这点打击你就萎靡不振了？可耻！对！在哪里跌倒，我就在哪里爬起来！

　　寒芳呼地一下站起来，又有了斗志和勇气，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从头再来。

　　浩然吓了一跳，惊恐万分地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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