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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你过来，把这含在嘴里。”

　　“什么东西？”我警惕地看着她手上的黑色小丸，不想伸手去接。

　　“会苏和香丸，去尸味的，含在嘴里就闻不到尸味了。”静心老太一把将那药丸塞在我手里，转过身去，在尸房里燃起了苍术和皂角。戴上手套，在口中含住一小块生姜，做完这些后便开始验尸。

　　至此，我只好含住会苏和香丸，站在她旁边看她验尸。其实我心里挺激动的，以前在电视上看到仵作们验尸时觉得他们很厉害，没想到我竟然可以亲眼看到，没有了尸味，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能亲自体验一下当宋慈的感觉很刺激，我身上的每条神经都在传导着兴奋，太激动了。

　　“师傅，我能做些什么？”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师傅一边检验尸体一边冷静地说道：“你帮我做记录吧。”

　　“好！”我拿出纸笔，悄然站到师傅旁边。

　　“死者柳心，女，年芳一十九。根据尸斑和腐烂程度看，死亡时间在十二时辰内，喉咙的部位有明显的勒痕，初步怀疑是被人用大力捏住所造成，嘴角有血迹，血迹呈黑色，有中毒的迹象，至于确切死因，需要做进一步的解剖才能确定！”师傅说得很快，我有点跟不上，脑子又要想着以前看过的小说里有关尸斑的介绍。

　　说着师傅站了起来，对着死者揖了一礼，念念碎着佛经，在帮死者做最简单的超度。做完后从包袱中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擦拭后对准死者的腹腔割下去，刀很锋利，很快就切开了，内脏等所有器官通通露了出来。

　　一股恶臭马上传开来，好在我嘴里含着会苏和香丸，否则极有可能会吐出来，可师傅却一脸淡然，仿佛这一切对她没有影响。

　　接着师傅放下手中得匕首，拿起一支银针在内脏里测了测，等到拿出来时，发现银针的头部呈紫黑色，师傅将银针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钵上，再把内脏弄好归位，然后回身从包里取出大号的针线把腹腔上打开的口子仔细地缝合了起来，接着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下身。我注意到了师傅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等检查完毕后，师傅拿起柳家事前准备好的寿衣帮死者将衣服穿回去，因为人死后，肌肉会变得僵硬，穿起衣服来很难，我马上放下纸笔走过去帮师傅的忙，最后将死者放回原位。

　　“死者内脏有中毒迹象，是致命的原因。死者死之前有与男子行房的痕迹，但从颈上勒痕来看，极有可能是被强迫的，上面的淤痕应该挣扎时留下的。”

　　被强奸？我咬牙，太可恶了！先奸后杀！万恶的男子，此时我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将那凶手绳之以法！女子自古以来都是社会的弱势团体，尤其是古代，女子的地位不仅低下而且没有人格尊严，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即使出生名门望族也无法逃避悲惨的命运！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产生了想从事一门能够帮助女性的事业的念头，而仵差在这个朝代就是唯一一个专为女子而设的职位。

　　在古代，人们的思想还是较保守，女子即使死后，其家人仍想为她们留一个干净的身子，而验尸的仵作一般为男子，当检查身体时，尤其是检查女子下身时，死者家属就不愿意配合了，为此女仵差就产生了。

　　这里仵差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仵作，此职位要做的不仅仅是检验尸体，亦要配合捕快们一起查案，当然两者之间仵作是主，查案是铺。但在古代，女子一般不在外抛头露面和工作，尤其是如此不吉祥的工作，鲜有女子愿意干，所以到最后这工作就落到了离心庵的身上，一来离心庵是佛门之地，不会顾忌不吉祥等东西，而且每次办案后可以顺便做法事超度亡灵；二来离心庵是皇坛圣庙之一，其知名度和可信度非常高，出家人万事皆空，不会被金钱等俗物所迷惑，背后又有皇权撑腰，无须惧怕高官权力，因此百姓乐意将案子交给离心庵，离心庵也因此承担起仵差一职。至此，师傅是已经第四代传人。而这些是后来我成为离心庵仵差的第五代传人时我才了解到的。

　　说完，师傅就脱下手套，到旁边的盆子以醋洗手。我站在那里看着眼睛仍然圆睁着的尸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不知她死之前是如何地不甘，如何地痛苦。

　　就在这时候，我注意到了她的中指的指甲断了，我走过去，拿起她的手，发现中指与食指处有个很不容易发觉的指甲印，还未结疤，显然是不久前才有的。师傅洗完手后，转身看到我的动作，问道：“八戒，你在干什么？”

　　“师傅，她的手指有受伤的指甲印，而且中指有断甲的痕迹。”我愣了一下，但还是如实禀报了。

　　听到我的话，静心老太眼睛亮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了一丝赞赏的味道。

　　“没想到你倒挺细心的，我刚才没说，是为了留下来作线索，稍后再记录在案，这案件估计是熟人所为。”师傅走到我身边，看着尸体说道。

　　“何以见得？”

　　“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事俱完，方可推问。这五个要件，‘尸’，是指尸体；‘伤’，是指经过尸体检验以后发现的致命伤痕；‘病’，也是指经过尸体检验后发现的致死的病因；‘物’，就是指物证，尤其是指致命的凶器；‘踪’，就是指具有足以证明行凶情节的证人证言等。但尸体却是‘重中之重’，它是破案的根本。”师傅看我有兴趣，神情非常愉悦，嘴角上扬，很是可疑地微笑着。

　　“死者的致命伤是毒发身亡，但此毒毒性不强，只有日积月累的情况下才会致人于死地。”说到此，师傅停了下来。

　　“所以说作案的人肯定是熟人，因为只有熟人才可以接触到死者的日常作息。”我接下去。

　　“是的，而且据当夜巡夜的家丁说，并未发现陌生人士出入过柳府，死者的贴身丫环也说当晚死者一早就回房休息，八戒你注意到这房间的位置没？”

　　我环绕了一下房间，马上点点头：“树干的高度正好遮住了房间的窗户。也就是说，府里的下人如果从外面经过，是很难看到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地处后花园，夜深之时，人迹稀少。”在房间外面时我就注意到了这情况，没想到我还挺有侦探头脑的，我在心里美滋滋地赞美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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