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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隼屹正在请示他，要如何处置行刺的人。他看着她，诡秘莫测地一笑，若无其事地吐出一个字：“杀！”

　　剑光血影，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似曾熟悉的一幕，茗雪无助地看着，唯有流泪。

　　这些支持自己的人，这些不顾生死追随着自己的人，因为自己的大意，就这么断送了性命，真是愧对他们。

　　一道血影在眼前飞过，桐罗闷哼一声倒在隼屹的剑下，临死，还向她伸出手来：“娘娘……我先走一步了！”

　　“呃！”她想抓住桐罗的手，却被桐罗那沉沉的尸体拖倒了。

　　“娘娘！”若若哭着过来扶她，隼屹的剑向着若若举起。一刹那，她抱住若若，牢牢地挡住若若的身体，对轩辕焱龙投去哀求的目光。他的唇已经有些暗淡了，显然是中了毒，却仍然昂首立于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眸闪着晶莹的光，说不清是夹着泪还是夹着冰。

　　他看了隼屹一眼，隼屹的剑便停在空中。

　　他问她：“你有何话说？”

　　放开若若，她面向他跪下，手语道：“放了她吧？求求你！”

　　“你好大的面子！”奚落的口吻轻轻一问，他俊美的嘴角扬起一丝鄙夷，转而，笑着对隼屹说：“若若是个好丫头，你怎么可以如此狠毒，用剑杀她？改用鞭子吧，让她多活一会儿！”一副大慈大悲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让满殿的人噤若寒蝉，包括心狠手辣的昭妍，亦自发根升起一股寒意。

　　茗雪和若若对视一眼，眼神中皆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悲恸。

　　若若对茗雪磕了个头，含泪而笑：“娘娘，若若自幼孤苦，有幸服侍娘娘。娘娘待我如亲姐妹一般，疼我、教我，让我尝到了人间温情，若若此生足矣，纵死无憾，只是放心不下娘娘，您绵弱的身子将来有何人来服侍、来心疼啊？娘娘……要保重自己啊！若若会在阴间庇护着您，若是……”抬起怨恨的目光瞪着昭妍，若若恨恨道，“谁胆敢加害娘娘，若若变成厉鬼来咬她！”

　　茗雪泪如雨下，双手瑟瑟舞动：“好妹妹，姐姐不要你变成厉鬼，姐姐愿意和你一起投胎。我们今生相知相惜，来生一定也能做一对姐妹花！”

　　她们二人深情相惜，昭妍不屑地摆弄着她的长指甲，隼屹冷面数着地上的尸体，轩辕焱龙的视线却是一刻不离地盯着她们。片刻后，有武士拿来鞭子，隼屹接了过去。

　　第一鞭落下的时候，茗雪用身体护住了若若，背部吃上一鞭，衣裙破开。

　　第二鞭落下的时候，若若挺身迎上，半边脸颊被抽开了花。

　　第三鞭扬起的时候，茗雪强行抱住了若若，再替她挡下一鞭。

　　接着是第四鞭、第五鞭……第十鞭，茗雪已是皮开肉绽，神志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恍惚，却仍是牢牢抱着若若，不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风风雨雨，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若若，若若如亲人一般照顾着她，此时此刻，她即将连累若若失去性命，没有恰当的语言诉说心中的歉疚和不舍，只能这样抱着她，只求再为她多挡一鞭，多疼她一分。

　　她死死抱住若若，丑陋的阴阳脸因疼痛而扭曲，触目惊心的狰狞。

　　若若无法挣脱，只得高声向轩辕焱龙求饶：“陛下，快让他住手吧！求您了！若若死不足惜，可是娘娘……她腹中怀着您的骨肉！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吃尽苦头才把这个孩子孕育到今天，您还忍心让她再尝一次丧子之痛吗？”

　　泣诉似穿透时空。

　　轩辕焱龙眼眸烁烁一闪，看着茗雪骇人的脸庞，向隼屹抬了抬手，隼屹避至一边。茗雪最后一线意志松懈下来，人竟软软地伏在了地上，背上火辣辣地疼，腹部更是疼得如绞如剜，禁不住瑟瑟发抖。

　　“你自己说，孩子是不是朕的？”缓缓移步向她，轩辕焱龙问。

　　她不予理会。

　　和他之间的纠葛已说不清、道不明，此刻他要杀了自己，有一千个理由，何故还要垂死挣扎。借着孩子求生，再让悲剧重演一遍吗？不。哪怕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牺牲，再也不牺牲母爱的尊严了。上天让这个孩子到来，就是给她一次悔过的机会，让她把过去没付出的母爱补偿在这个孩子身上，所以，要爱他。

　　背上的伤，腹中的痛，周遭的寒气，一齐侵袭着她脆弱的身子。穿着淡绿纱衣的她，就如一片从春天扑进冰雪的绿叶，正在急速枯萎，却吭也不吭一声，抱着肚子，倒在若若的怀中发抖。

　　他怒了，哗一撩龙袍蹲下来，一掌按在她隆起的腹部，微微向内施了些劲力，惊得她全身倏然一缩，恍然带着愤怒瞪他，挥动双手质问：“那夜，是你潜进殿内，要杀我的孩子？”

　　“还是朕让那柄剑撞碎了玄关，如何？”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似乎做了一件理直气壮的事，气得她眼前一黑，倒向若若肩头。他却狠心地将她衣领一揪，幽暗的目光逼入她瞳孔深处，字字如针：“不管孩子是不是朕的，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居然能在背地篡夺我的王朝，居然能在暗中颠覆我的国家，居然想用毒箭害我，朕也不会容你和你的孽子留着！”

　　言词中的凛厉让四处冰雪的殿室更加寒冷。

　　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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