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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清扬搀着卫夫人来到堂屋,阿萱把桌子都摆好,碗筷也放上了。

  好久没吃到家里的饭了,清扬吃得十分香甜。桌上有一碗莼菜羹,更是让清扬胃口大开。

  "娘,今天去采莼菜了?"

  "不是,这碗菜是宋嫂送过来的,还说不知道你们来了,没有鱼,要不然做个莼羹鱼脍。"阿萱插嘴说,"宋嫂还说,村里的人知道小姐回来了,都说要来看你们呢。"

  "真的?好久没见他们了,都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我真想他们呢。阿福哥、巧珠、秀秀,还有巧珠的爷爷奶奶,他们都好吗?我还给他们都准备了礼物呢。"一说起他们,清扬的话挡也挡不住。

  "好,好,他们都好着呢。你快吃饭吧,明天不就见着了。"孝文看见清扬急切得饭都没心思吃的样子,忍不住打断她。

  吃完饭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卫夫人和孝文便说清扬他们旅途劳顿,让他们早点歇息。清扬和齐如璋睡清扬的房间,阿萱也不嫌累,一定要和卫夫人挤在一起,说是有好多话要对卫夫人讲。

  清扬刚要阻止,阿萱早一溜烟跑到卫夫人房中,不见人影了。

  清扬铺好床,却见齐如璋不忙着睡,在屋里四处看。

  "走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睡觉吧。"

  "这是你十二岁的样子?"齐如璋指着墙上那幅画笑道,"长得可真小,哪像十二岁,就像八九岁的小丫头。"

  清扬有些不好意思:"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不长个子,人家也老拿我当小孩子看。"

  "哈,这么巧,我小时候也不长个子。十多岁还差着大哥一大截,却挺能吃的,别人都说不知吃的东西长什么去了。"看见清扬一家人其乐融融,齐如璋心情也好起来,破例主动说起小时候的事。

  "我看,八成是长心去了。"清扬斜睨着齐如璋,"没见过心里这么多弯弯拐拐的人,一不小心,天下人都被你算计了去。"说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这你就不懂了,商场险恶,不是你算计了我,就是我算计了你。要不然,人们怎么叫我们是'奸商'呢?"齐如璋并不介意,笑呵呵地说道。

  齐如璋在说什么,清扬其实并没有怎样在意,她只是在房间里东摸摸,西看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快看,月亮出来了!"清扬推开窗,一弯新月如眉,在明净的天幕上熠熠生辉。

  "现在是月初,还只是上弦月。等到月中,满月的时候才漂亮呢,月光底下连书上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从前,我、阿萱、哥哥还有阿福哥常常晚上偷着去湖里划船。有一次玩得忘了时间,把爹娘吓得不得了,不知道我们跑哪儿去了。"想起小时候,清扬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最后,他们找到我们时,我们还在湖里剥莲蓬呢。娘后来跟我说,想骂我们吧,又怕把我们吓得掉进水里,不骂吧,想想又实在可气。后来,哥哥还是被打了一顿。"

  齐如璋听得饶有兴味:"那你呢,你就没事?显见得是岳父岳母偏心了,凭什么就不罚你?"

  清扬委屈地叫起来:"我也被罚了呀,我抄了五十篇字呢。还必须三天之内抄完,害我胳膊痛了好多天。"

  "哦,原来你的字是罚出来的。"齐如璋故意逗清扬,"看来,要练簪花小楷还必须得经常地被罚才行。"

  "你--"清扬瞪了齐如璋一眼,"不给你说了,老笑话人家。我就不信你小时候没被罚过。"

  也许是回到了家里身心放松,清扬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她本来的女儿情态。与在齐府的温婉顺从有所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属于这个年纪女孩的娇憨。

  这样的神情,在齐府里是万万看不到的。齐如璋心念一动,双手环着清扬,和她一起倚着窗户看月亮。

  月下的江南,如同笼罩在一层如烟的轻纱中。月光朦胧而淡,照着对面人家的青砖白墙,也照在那条蜿蜒细长的乡间小路上,照着夜归的农人正急急地走在回家的途中。夜深了,万物的轮廓渐渐隐去,而鼻端菊花清逸的芳香,月下水边碎银似的波浪,层层地发出细碎的波光,偶有鱼儿跳出水面的轻响。这样的景致,有着白天不能企及的宁静与闲适。

  已是秋天,窗外微微风寒,怀中的清扬身子一颤,齐如璋忙用自己的衣服裹住清扬,两人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月亮,不发一言。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额头、脸颊、头发上,整个人也像发出光来,在月下美得不像真的。

  一大早,就听得宋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清扬、阿萱快开门,来看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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