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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小玉跟小红追出门去，她家的小姐已跑得无影无踪了。馨儿刚到河边，新娘子的红色花轿就在她的对面。花轿由八人抬着，轿顶的四个角上都镶着四只金色的凤凰。花轿的四面布帘则绣着鸳鸯戏水图，前面乐声高凑，轿夫们移着花步，使命她晃动花轿。

　　馨儿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跟着一群小孩子紧追不放。馨儿笑盈盈地提着裙摆，一身银色的绣牡丹的衣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骑在马上，身着红色上衣、黑色袍裙的李成昔，神清气爽，脸上端着笑容。他心里想着反正这事也不能由着自己，娶谁都一样。

　　对面孩子吵闹声传来，他微微一侧身，脸色立刻黯淡了下来。他一眼就看出馨儿的身影，然而她已初长成，似一夜长高了，更加丰润了，但还是一样的清新可人，让人心神荡漾。馨儿率先跑到了李家正对面的河埠头，李成昔到达门口时，跟馨儿间只有二米的河道相隔。

　　成昔跳下了马，站在馨儿的对面，还是忍不住紧紧地盯着她。数月未见，加上今日李成昔戴着礼帽，穿着礼服，馨儿哪能认出他来。她正奇怪新郎为何一直朝这边盯着看，还以为后面站着何人，转头探了探，皆是些孩子跟妇女。

　　馨儿还以为是风俗，面若盛开的花朵，侧头看着花轿。门前鞭炮噼啪响过后，该是新郎踢轿门了。可这个新郎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此刻心头升起一股冲动，若是对面的馨儿告诉他名字，他便不要这个快过门的新娘了。

　　冲口而出道：“现在能告诉我你的芳名了吗？”

　　馨儿这才回神，柳眉微皱，随后握拳笑道：“恭喜你噢！祝你新婚快乐！”

　　成昔却连哭的心都有了，显然这丫头一点也没把他放眼里，也一点没有开窍。他正想再问，被陪去娶亲的朋友拉了过来，低语道：“喂，你干什么呢？新婚之日，放着新娘不管，你看你那舅老爷，脸都绿了。快点，踢轿门了。”

　　成昔被拖到了轿门口，最后侧头看了一眼馨儿，重重地叹了气，踢开了轿门，自己此生注定与她无缘。可是不懂事因的馨儿，还鼓起了掌，成昔不由得恼怒地进了门。

　　太阳的余晖从高墙一边落下，深宅里已昏暗一片。李家早就红灯高挂，喜气洋洋，高朋满座，酒杯交错。然而喝得最凶的就是新郎李成昔，馨儿的出现对他来说，就像走夜路，原来借着微光还能行走，结果别人给了一盏明灯，才适应了光亮没多久，又收回去了，使得眼前一片漆黑。

　　被朋友们推进洞房的时候，成昔的眼睛已是影像重重了，摇摇晃晃地用称掀开盖头的时候，差点勾着了新娘子的头发，幸亏边上有人照应着。喝了交杯酒后，烂醉如泥的成昔跌坐在桌角，被人抬上了新床。

　　直到第二日被人叫醒，才看清自己妻子的脸，若不是她穿着一身新娘红衣，他还以为又来了个新丫头呢！

　　崔可音身体微胖，长脸，皮肤白皙，盈满柔情，羞答答地轻声道：“相公，你该起床了，我们还要去拜见爹娘呢！“

　　成昔一脸淡然地坐了起来，丫环们服侍着换了衣服后，自顾自地迈出了门。崔可音紧随而出，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厅里。李清和等人早已坐在厅里了，崔可音敬了茶，老夫人赏了她一个碧玉镯子，拉着她的手，和蔼道：“你如今就是我李家的媳妇了，希望你跟成昔好好相处，早日为我李家添枝散叶。”

　　崔可音羞红了脸，点头不语。成栋看着成昔的表情，很是担心。但愿崔可音能抓得住成昔的心，若是没有感情，两人都会活得很苦，这是他的心得体会。

　　相较于李家而言，崔家更是规矩林立的旧家族，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言，女人就要忍气吞声，相夫教子。因此对崔可音来说，成昔对她的冷漠她还能适应，可是要抓狂的倒是成昔。这个妻子总是低头不语，又温温婉婉的，让他火发不出来，又是火冒三丈，没几日就觉着像进了地狱，了无生趣，又过上了他的早出晚归的日子。

　　馨儿带着小玉出了门，直奔乐器行，给紫云买了一架琴，也给小玉等人量了布匹，让她们自己做冬装。十一月的江南已是寒风凛冽，馨儿已换上了冬装，一套桃红色边镶狐毛的冬袄跟裙子，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让小玉把琴送到了兰记绸缎庄，让兰桂宏带回家。自己则跟着小玉沿着街往回跑。路上行人稀少，馨儿索性边跑边喊道：“121121……”

　　小玉叫喊道：“小姐，你别喊了，回头老爷听到了，该骂你了！”

　　馨儿边回头边笑道：“放心，我爹又不是顺风耳，再说了，谁会去告诉我爹啊！”

　　突有人攥住她的手，轻笑道：“我去告诉你爹，你爹是谁啊？”

　　馨儿猛一回头，一头撞在刚从店里出来的李成昔的下巴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头不快道：“你干吗啊！我爹是谁你管得着吗？又是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你调查户口的呀，你管我们是谁呢！”

　　成昔也摸着下额，见馨儿泪光闪烁，忙道歉道：“对不起，只是好奇你是谁罢了，就不能说吗？”

　　馨儿眼珠子一转道：“你一个已婚男子，追着一个姑娘家问芳名，好像不太好吧？难不成你想搞婚外恋，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呀最恨别人三妻四妾的，无情无义。小玉，我们走！”

　　馨儿的话像把刀一样刺进成昔的胸口，看着奔跑上前的馨儿，久久未能回神。沮丧地往家走，叹气道：“李成昔，你已然没有资格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小玉追上馨儿，气喘吁吁道：“小姐，你为……为何总是对他这么不客气啊？他得罪过你吗？”

　　馨儿扭头一想，若有所思地道：“对啊，我好像挺横的。大概是他第一次就开口问我名字，像是好色之徒，在心里定型了吧！走吧，下次碰到他，客气一点就是了。”

　　小玉叹息道：“他好像挺伤心的呢？”

　　馨儿摇头笑道：“小玉，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他有什么好伤心的，上个月才娶了老婆，温香软被的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下次，我帮你们撮合一下，如果你愿意做小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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