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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吃火锅是很热闹的一件事，纵然在场的人不算多，有的还性情冷淡，但在这热闹气氛带动下，也不由得融了进来，众人听着容止、王意之、越捷飞三人谈论他们昔日在外地的见闻。

　　期间侍童又送了酒过来，众人便就着火锅喝酒。楚玉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精被火锅的热力蒸开，血液奔流沸腾，便有一些肆无忌惮的冲动。

　　萧别是最早离开火锅旁的。他吃得很少，看着楚玉左容止右意之，心里不太痛快，离开几步，盘膝坐下，将古琴从琴盒里取出来，抬眼望了望星空，便开始弹奏起来。

　　琴声幽幽地响起，王意之趁着酒兴，执筷敲击碗边，和着琴音唱道：“君不见……”他才起了个头，一旁楚玉便放声接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王意之一愣，转头看去，却见楚玉清雅的脸颊生双晕，宛如白玉珊瑚，美不胜收，她的眼眸里映着星子的辰光，没有留意王意之的讶然，继续唱：“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容止也不由得转过头来，这时楚玉笑吟吟地抓住他的手，继续高声唱着：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

　　会须一饮三百杯！

　　她和着琴音胡乱唱着，虽然不怎么成曲调，却别有放旷自由的意味。唱得兴起了，楚玉顺手拿起筷子，学王意之在碗边敲击。

　　将进酒，

　　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

　　请君为我倾耳听。

　　楚玉来此之后，一直谨慎地控制酒量，从来不曾喝醉，也不曾忘形，可今天，她醉了。

　　也许是夜色太美好，也许是心情一下子放松，也许是火锅太热闹，她有些醉了，不仅醉了，她还忘形地唱出应该在几百年后才出现的诗词。

　　即便是处在诗歌最繁盛的年代，这一支《将进酒》依旧璀璨耀眼，即便是将时空提前了几百年，依旧散发出它奔放的魅力。

　　楚玉唱了一遍，还觉不够，便又翻过来唱。这一回，王意之竟然和了起来。他笑吟吟地望着楚玉，顺着她的调子一同唱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过了片刻，容止柔声地跟着唱道，“朝如青丝暮成雪……”

　　越捷飞拔出长剑，弹剑高歌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长剑发出清亮的金戈之声，颤动着传出很远。

　　楚玉一边笑一边唱道：“将进酒，杯莫停。”手中竹筷一指天如镜，她眼中含着微醉的水光，在火光的映照下，竟然潋滟明媚不可方物。天如镜心跳快了一拍，不由自主地将手里端着的酒喝下。

　　对！就是这样！今朝有酒今朝醉。

　　楚玉心中欢快，竟然忘了一直以来的顾忌，忘形地抓紧容止的手，仰头唱道：

　　将进酒，

　　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

　　请君为我倾耳听……

　　古来圣贤皆寂寞，

　　惟有饮者留其名……

　　五花马，

　　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啊哈！与尔同销万古愁！”最后一句，她又重复了一遍，一筷子敲下去，瓷碗脆裂的清脆声应和着。

　　楚玉看也不看，随手丢开筷子，复又仰起头，看着天空。

　　墨蓝天幕里的星子璀璨明丽，楚玉看得入神，忽然抬手指天问道：“喂，你们知不知道，这些星光，来到我们面前，已经是几亿年前的光辉。”

　　与久远的恒星相比，人的一生是那么短暂，短暂得宛如尘埃般微不足道。不管是悲欢还是爱恨，都仿佛不再重要。

　　随着她手指的动作，众人一起仰起了头，万千星辰，瑰丽而深刻地映入眼帘，好像无数颗晶莹的宝石，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也许今后他们将分离，将反目，将痛恨，将死亡，可这一刻，宛如记忆中的宝石，即便埋入尘土，也不能忘怀。

　　第六十四章·萧瑟渐入秋

　　两只手在空中虚拍一下，并未接触，就各自收了回去，算是达成协议。而两辆一直并行的马车，也就此分开。

　　宿醉的结果，便是第二日起来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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