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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想通了前后，楚玉悚然而惊，对自己来找王意之的决定，也暗暗庆幸。倘若她是从别人口中获取王玄谟的资料，仅仅通过表象，只怕会小看了这位老人家，而现在，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十二万分的警戒准备。

　　而同时，她心中更为疑惑了，这样的一位人物，找她来做什么呢？虽然她喻子楚的名声在建康城名流中还算响亮，可距离权力的高地还有不短的距离，王玄谟怎么会忽然想到找她？

　　带着这样的疑问，楚玉转向王意之。后者摇了摇头，道：“你莫要看我，我不理会家中事务很久了，老爷子怎么想的，我半点儿都不晓得。”顿了顿，他微微一笑，“你大可放心，我既然与你同去，便自会与你同归。”

　　两人低声说着话，马车驶入一条冷清的小巷，停在一座精致的小型宅院门前。下了车，王意之一边推门一边朝楚玉解释：“这并非老爷子的住处，而是他名下的一处宅院，平日少有人至。”

　　一般来说，楚玉走到哪里，越捷飞便会跟到哪儿。尤其在她出府之后，更是一路跟随着，可这一回，他跟在楚玉身后想走进这小宅院时，却被门口的两名青衣家仆拦阻住。

　　“除了这位公子和王少爷，其余的人不得入内。”家仆忠实地传达上面的命令。

　　越捷飞一皱眉，就要发作，楚玉朝他摆了摆手，“你在这里等着我便好。”

　　越捷飞有些焦急地道：“公……公子，这里可不比……”不比皇宫，皇宫里都是皇帝的人，没有人敢伤害她。这可是王家，世家的人，天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楚玉瞥一眼王意之，悠然一笑，道：“我相信意之兄。”

　　听她这么一说，王意之的眼神立现诧异之色。待到两人走进院子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竟然不怕？”她方才听了他叔祖的事，照理说，该是更为戒慎才对，怎么对自身的安全如此放任？

　　楚玉停下脚步，笑道：“意之兄方才既然肯相信我，对我直言相告，我为何不能相信意之兄？”

　　她并未因王意之的信任和坦然相告而太过感动，因为她已决定回报以同等的信任，这是应该的，自然而然的，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或是感激。

　　两人踏过园中白石子小径，来到一处院落，王玄谟就在院子里。楚玉仔细打量这位老人，除了外貌清癯一些，精神疏朗一些，这位老人和普通的老人家并无太多不同，他也不像沈庆之那样，拥有健壮的身躯。

　　此时王玄谟靠在躺椅上，半眯着双眼，似在假寐，他身旁的案席上面陈列着众多精致菜肴。

　　王意之微微一笑，走上前，道：“老爷子，人已经来了，还在装睡么？”

　　老人缓缓张开眼，眼里闪过精光，一瞬间明亮得简直不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让楚玉心头不由自主地一跳。接下来王玄谟的一句话，让楚玉真的跳了起来。

　　“长公主请入座。”王玄谟慢悠悠地说道。

　　第五十六章·愿意不愿意

　　是本公主，不，是鄙人觉得自己配不上意之兄，怕平白糟蹋了意之兄……

　　长公主？！

　　随着这一声称呼，楚玉感觉全身的汗毛立即竖起来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楚玉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王意之，后者苦笑着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晓得。

　　想起王意之在路上所说的这位老人家的神奇之处，楚玉很快就释然了。她前些天在建康也算是出尽了风头，加上与王意之有往来，所以，得到这位老人的关注并不算奇怪，而以上位者之能，想要查清楚她的身份，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

　　一惊之后，楚玉随即又恢复了冷静自如。她朝王玄谟点了点头，“多谢。”言罢，便在桌案后的锦垫上坐下。坐定后，楚玉抬首望向王玄谟，微笑道：“请问王都督，请本公主来，可有什么事？”

　　一时之间想不出该如何称呼，学着王意之那样叫老爷子显然不行，那是人家自家人的特称。王玄谟既然点出了她的身份，她也索性不再作伪，便以本来的面目相对，直接称呼王玄谟现在的官职。

　　王玄谟睁开眼后，便一直注视着楚玉，他看着楚玉落座，才淡淡地道：“公主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楚玉叹口气，不用想，她也知道那个“以前”指的是从前的山阴公主。尽管已经很努力了，可她与山阴公主的区别，还是让明眼人一目了然，只是没人前来过问，楚玉也就当没人发现罢了。

　　她心里面知道，自己做不来山阴公主，不够狠，不够果决，不够精明。既然如此，那就尽量做一个不违背良心的楚玉吧。

　　迅速安定了心神，楚玉正视王玄谟的目光，微笑道：“人总是会变的，难道这世上有谁是一成不变的？”趁着说话的机会，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位王意之口中的传奇人物，好像要将他每一根头发都看清楚似的，还带着点儿高山仰止的心情：眼前这位老爷子太强大了，要是自己有他那份对政局和形势明确而清晰的判断力，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发愁呢。

　　王玄谟有些惊讶于楚玉探究的目光，于是也仔细观察楚玉，略一思索，便知道原委，“意之来时便已告诉过你有关我的事吧，这小子还是这么不向着家里人。”

　　见被当面点破，王意之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也跟着在楚玉身旁的锦垫上坐下，“老爷子，你就不要玩虚的了，下马威不是这么下的，直说找公主有什么事吧，说完了我们也早些回去。”

　　正好早饭还没吃，他便随手抄起筷子，夹起一块长案上摆放的菜肴往嘴里送。

　　王玄谟深深地凝视着楚玉，“公主方才称呼我为都督，其实错了，我前日得到陛下旨意，回朝任领军。”

　　楚玉见王意之一点儿都不客气地在一旁大吃，肚子里的饿虫也给勾了起来。她收到请柬后便没睡好，眼下看王意之这么自在，也跟着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随意道：“恭喜高升，那，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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