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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坐在曼洁利位于南京西路高档写字楼的三号会议室内,江雁落认真聆听着张蔷的回答:“我认为对于一个员工来说,最重要的是态度。经验可以学习,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其他同事请教,或自学。但态度是没有办法学习的。一个员工认真负责、不断努力提高工作业绩的态度会决定她的工作成果。我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希望能获得一个跟随您学习的机会。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做好,希望有一天可以做到像您一样好。”

  等张蔷回答完最后这个问题,江雁落扣上笔帽,微笑着说:“我的问题都问完了。关于曼洁利和这个职位,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张蔷轻轻舒口气,觉得有点意犹未尽:“我有个师姐在这里工作,来之前我已经认真了解过曼洁利,嗯……”张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也问过了您的情况。在了解清楚所有情况后,我更加确定自己希望得到这份工作,而且相信能做好。其他问题我就没有了。”

  听张蔷说完,江雁落点了点头。其实,她此时已经决定聘用张蔷。不错,曼洁利是有一套非常科学而且完善的面试流程,帮助经理客观正确地分析应试人的素质和能力。但,江雁落觉得跳出这些刻板的面试程序,老板与员工之间很多时候也是种缘分,员工和工作之间也是。

  “感谢你来参加今天的面试,我们谈得很愉快。人力资源部会在一周内通知你面试结果。谢谢。”江雁落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向张蔷伸出手。握过手,道了别,江雁落亲自拉开门,请张蔷先出去,自己也随后走出会议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江雁落把面试表和记事簿放到桌上,拿了杯子去茶水间倒水。在茶水间门口,正好碰到赵芳端着咖啡往外走。

  “赵芳,还没下班?今天可是周末!”江雁落笑着和赵芳打了个招呼。

  “嗨,雁落。一会儿和BESTMEDIABUY(一家媒体投放咨询公司)还有个电话会议。开完了就走。”

  “别太晚了。最近你每天加班,自己注意身体。”江雁落看着赵芳发黑的眼圈,不放心地叮嘱道。

  “雁落,你就知道说我,看看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我还想嘱咐你呢。你加的班可只比我多,不比我少。”赵芳笑着提醒江雁落,语气里充满关怀。

  “好了,那我们两个就各自照顾好自己吧。我今天可是要先走了。”江雁落拍拍赵芳的手臂走进茶水间。

  倒好水回到办公室,江雁落一边喝,一边随手打开电子邮箱,从离开办公室去面试到现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江雁落的收件箱里又密密麻麻挤满了尚未打开的新邮件。盯着眼前的电子邮件,江雁落感到有些疲累,决定暂时把邮件留到周一再处理。端着水杯,她起身走到窗前。

  大约半年前,为了满足日益扩大的生产需要,公司决定对曼洁利在上海的主厂房进行扩建,原厂区内的两栋办公楼被拆除,只有生产管理部和物流部被留在原地,其他部门全部搬到了南京西路的这座高档写字楼内,占据了从二十一层到二十二层两个办公楼面。

  站在窗前,遥望下面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南京西路,江雁落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七年就这么弹指一挥间。时至今日,她仍然清楚地记得五月那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自己心情忐忑地坐在曼洁利的会议室里等待艾米莉的出现。

  喝完杯子里的水,江雁落看了一眼表,已经是晚上七点过十分了。她把手里的杯子放回到桌上,从椅子旁边的地上拿起背包,这个背包江雁落已经背了三年。仟仟常说:“雁落是个恋旧的人,从她的背包上就可以看出来。”每次仟仟这么说完,沈燕莙总会补充道:“何止是恋旧,我看她根本就是认准一条道走到黑的人,碰了南墙也不回头,一定要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雷大帅哥就是个例子!”

  江雁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她与雷翰之间的关系。与雷翰心意相通、心领神会的默契让江雁落相信雷翰是自己的同类,就如同雷翰对江雁落的感觉。在所有对外的场合,两个人始终恪守着普通的上下属关系。私下里,雷翰却又表现出对江雁落的特殊关怀。

  江雁落伸手摸了一下耳朵上戴着的,用白色和黑色珊瑚切割打磨而成的耳环。回想起三个月前,那个美丽的春天的中午,雷翰刚从夏威夷度假回来。四月的上海,草长莺飞,难得的晴朗明媚。坐在Ambrosia的玻璃房里,江雁落舒适地靠在白色座椅上。外面是绿油油的草地、蔚蓝的天空,美丽的花园、精致的水池,在优雅和宁静之外,透出骨子里的浪漫。对面雷翰身上的白底银灰竖条纹衬衣在阳光照耀下明亮得耀眼。房间的角落里一对情侣执手相对而坐,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甜甜的幸福感。雷翰隔着桌子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说:“特意买给你的,你一定喜欢。”接过礼物,江雁落小心地打开外面的包装纸,看到的是静静地躺在方形首饰盒内的这副别致的耳环,款式简洁却充满设计感。朋友后来告诉江雁落这样一副耳环价值不菲。但打动江雁落的不是耳环,而是雷翰望向自己的悠远目光。那一刻,江雁落清晰地感受到隐藏在雷翰目光之后的深情。

  如此纠缠不清的关系,时常让江雁落疑惑:雷翰对自己的好,流露出的究竟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还是一个上级对下属的情感拉拢?一想到这些,江雁落就会感到既心痛又无奈。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江雁落一直努力地尝试着把雷翰单纯地作为自己的老板来对待,可每次与雷翰单独相处,雷翰沉稳的气质、深邃的目光、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甚至身上散发出的特有的清爽气息,都能干扰江雁落,让她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痴心妄想”妥协!江雁落不停地被理智和情感拉扯着,不知道如何才能从中挣脱。

  关好办公室的门,江雁落穿过开放式办公区往前台的出口走,经过赵芳的小隔间,听见赵芳说话的声音。江雁落停在小隔间门口向里张望,看到赵芳正和她的助理坐在一起,对着电话开会。赵芳感觉有人站在门口,抬头发现是江雁落,对她摆了摆手道再见,江雁落笑着比个口型说:“别太晚了。”赵芳点点头,马上又把注意力转回到电话会议上。江雁落也转身离开赵芳的小隔间,出了大门,去乘电梯。

  电梯刚抵达底层,江雁落的手机就响了。她从背包前面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来自国外的不熟悉的号码。江雁落迈出电梯的同时,接通了电话。“HELLO(喂)。”江雁落对着电话先打了个招呼。等了会儿对方却没有反应,江雁落以为是电话信号不好,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问题,又把电话放回到耳边,“喂,请问是哪一位?”见对方仍没有应答,江雁落皱起眉头,想着是谁在恶作剧?

  “请问你找谁,如果再不说话,我就挂断了。”江雁落忍不住警告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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