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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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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羞煞了一担石沟 一担石沟石头多,潺潺泉水挂山坡。 受冤右派来劳动。何惧坡陡荆棘多。 枣甜桃大猪鸡叫,一担石沟笑呵呵。 偏有邪风阵阵起,青山绿水起浑浊。 1958年10月8日怀着前途未卜的心情,我奉命从豆各庄乡转移到西山的北京市委绿化基地:一担石沟。过了门头沟,汽车在两边的悬崖峭壁中爬行。在山脚下,仰望陡峭的高山、狭窄的石路,颇是心惊。经过“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的闻名古刹——潭柘寺,就到了一担石沟。入沟处一边一块巨石,传说当年二郎神挑山至此,歇脚撂下的,因此传名“一担石沟”。山泉从坡顶而下、哗啦啦地流淌,时而可闻运山货的驴队颤颤悠悠、叮叮当当的铃声。 核桃树、柿子树、酸枣树漫山遍野、参差不齐、色彩不一。这里的核桃树都比较高大,枝叶茂密。农民说:“核桃是爷爷种孙子吃,这些树都经过好些个爷爷了。”柿子树多为与黑枣枝嫁接而成。此刻正是金秋,黄澄澄的柿子像一个个点燃的小灯笼。美丽的山色使我又升起幻想:要在这里好好劳动,争取早日摘帽,重返正常人的生活。 在这里劳动的有市、区直属机关的右派分子30余人,再加上一些有其他问题的人和轮班来锻炼的机关干部,经常100多人。有在青年作家会议上相识的朋友:东城区委写《组织部新来的青年人》的青年作家王蒙,北京日报的青年作家从维熙、漫画家李滨声等。我们市委机关的右派分子也集中于此。宣传部三个右派:徐宝伦、我和梁湘汉先后来此。组织部的张敦礼、统战部的叶向忠、王志诚,监委会的白祖诚、财经部的薛德顺、办公厅的张万昆、李润华等都来了。 和许多同类在一起,似乎由大家共同分担了心头的压力;不像初到豆各庄,置我一人于众村民监督的压力下。 实际并非如此。这里虽没有广大农民群众监督的眼睛,却有以“改造”他人为职业的管理干部,以及以整人为表现自己“革命”的短期来劳动的个别干部和少数几个右派头人。他们是惟恐天下不乱,各显其能地为右派的帽子上再加砝码,真是“无日不风波”。虽然历史的错误,不会也不应由他们来扛,但任何历史背景中也会涌现各种不同人的不同品德。 层层梯田里搭起的帐篷就是我们的栖身处,地上铺上稻草就是床,被子总是潮乎乎的,一场秋雨飘来,连梦都是阴冷的。 市委机关领导拟将一担石沟建成长久的生产基地,于是我们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修马路、盖房子。 一、“我们愿做一支笔” 来一担石沟不久,在壁报上见到一首名《神笔》的好诗: 我们愿做一支笔, 请党着意染丹青。 巨腕挥毫地易色, 童山尽披绿衣襟。 这首诗真切地反映了赤子改造的虔诚心情和劳动结果。 开始,是整天刨石头,抡镐抡得手臂发酸,但每撬下一块石头,心情都很愉快,仿佛削掉一点沾在心灵上的“资产阶级思想”。我死盯着一片烧石灰用的青灰石石岩,一镐一镐地刨,太阳偏西了,刨下来一大堆青石块,心里也满满的,反觉得一天过得太快了。 1958年11月30日在老农的带领下,我们开始烧石灰。在山边平地上挖一个锅形的坑,挖三条风道,坑底铺上从炼钢厂拉来的焦渣,上铺一层干树枝,再铺一层煤块,再铺上青灰石。一层一层青灰石往上码,一天就码出个一丈多高的大石堡。从小小的窑门进去点着火。 树枝烧红了,焦渣烧红了,煤块烧红了,石头烧红了,我们的心也烧红了。 为了烧第二炉、第三炉......我们几个右派又去檀柘寺附近的太平庄取炉渣。山道陡峭,要走40度左右的斜坡,上上下下一个上午要背十几趟。同类薛德顺和张敦礼两人挑两大筐,我背一大筐,不弱于男士。可上下坡时不如他们稳当,摇摇晃晃。最后一趟感到特重,筐总向一边偏斜,只怕一个趔趄翻下山涧。我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终于爬完了这坎坷的山道,可何时爬完这改造的坎坷险道呢? 到了平坦一些的路上,还摘了些道旁的黑枣、酸枣慰劳自己。 经过一周,炉火熄灭,青石变成白石,取一块用水一浇,白石头喳喳地酥裂,腾腾地冒着热气,怪不得人们说石灰加水可烧熟鸡蛋呢。我们高兴得蹦起来,欢呼、鼓掌:“我们成功了。”有了石灰,我们可以盖房了。石灰啊!你是实实在在地为人类服务。明朝于谦早就歌颂过你: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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