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漠那边 /孙一先

五十三


    胡总书记讲话以后,社会上兴起一股写“文革”、写“九一三”事件的热潮。我给许文益大使打电话,建议外交部组织编写有关材料。许大使给外交部外交史编辑室主任裴坚章写了一封信,建议由他找同去林彪座机坠毁现场视察的沈庆沂、王中远和我,组成编写组,研究写出视察坠机现场和外交交涉的经过这段历史真相。1987年5月,编写组成立,调阅了外交部的有关文电,并去中央档案馆查阅了档案,访问了李耀文、韩念龙、符浩等同志。经过半年的研究和写作,最后完成了两篇文章。一篇是许大使的《历史赋予我的一项特殊任务——“九一三”事件的对外交涉》,另一篇是我们三人合写的《视察林彪叛逃飞机坠毁现场纪实》。另外,外交史编辑室还请符浩写了一篇《“九一三”事件补白》。这三篇文章刊登在内部发行的《外交史资料》1987年第6期上。后来,1988年1月15日,公开出版的《党的文献》杂志(总第一期)予以刊登。1990年5月,又收入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的《新中国外交风云——中国外交官回忆录》一书中。
   
    许大使的文章,除在《世界知识》等国内报刊上刊登外,1988年5月,还译成英文,在向海外发行的《北京周报》第21、22期上发表,引起了国际上广泛的注意。在巴黎出版的《欧洲时报》及其他海外中文报纸全文或摘要登载。有的外国报纸发表短评或质疑,他们不明白中国官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披露林彪出逃飞机坠毁的真相。
    1988年1月31日和2月1日,新加坡的《联合晚报》,连载了我在1987年1月发表于《万象》杂志上的《林彪折戟沉沙目击记》,他们换了个标题:《荒原上的疑云》,而作者用了我的真名,不是发表该文时的“伊白”。
    1988年春天,我应《解放军报》两位副总编的要求,写成《罪与罚——林彪坠机现场视察纪实》一文,从4月25日至5月30日,连载于该报第三版上,在军内引起热烈反应。由于这份报纸是在军内发行,因而社会上看到的人不多。
   
    以上“亲历者”所写的这些文章,有力地驳斥了《林彪的阴谋与死亡》一书编造的谎言。
   
    澳洲记者寻根究底
   
    西方世界的新闻媒体,对新中国一直存在着固执的偏见,加以台湾和香港地区的某些报刊兴风作浪,他们散布大量怀疑论调,不相信我国作者揭露的历史真相。
   
    林彪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在北京还是蒙古的草原上?对于最后澄清这个历史真相做出贡献的,是澳大利亚一位年轻记者彼德·汉纳姆。
   
    在北京出版的《作家文摘》第80期(1994年7月8日)摘登了李安定写的《林彪之死真相查访记》,详细报道了彼德·汉纳姆的整个采访活动。该文称从1993年5月开始,彼德·汉纳姆用了半年的时间,锲而不舍地奔走于蒙古、俄罗斯、美国及台湾、香港,往返数万公里,写出了第一手调查材料,发表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杂志上。此事立即引起国际上的广泛关注,许多国家的报刊对他的文章予以转载和评述。西方的媒体认为,彼德·汉纳姆所进行的采访,“其意义在于,中国官方关于林彪之死的解释,第一次由一个西方记者通过客观的独立的调查给予证实”。
   
    汉纳姆起初是自己出钱,进行这次采访旅行的。首先他来到改变了社会制度走向自由化的蒙古,自己雇车到达林彪座机坠毁现场。原来保护现场的铁丝网已被拆除,附近居民哄抢了飞机残骸,一些较大的部件,由贝尔赫矿区派人运走,卖给了中国商人。汉纳姆在现场只拣到十二块飞机残片。现场附近的居民向他讲述了所见飞机坠地燃烧及尸体情况,许多人不知道林彪是谁,更无法证实林彪在这架飞机上。
   
    汉纳姆回到乌兰巴托,找到一个过去在蒙古外交部担任英语翻译的人。此人讲,中国飞机坠毁不久,公安部找他去翻译一张英文纸片,他看了有点惶惑,原来是避孕药的说明书。公安部的人笑了,说这个说明书是放在失事女尸的手袋里。汉纳姆据此分析,叶群时年五十一岁,已过了使用避孕药的年龄,由此判断这个女尸不是叶群,那么林彪是不是在飞机上就很难说了。
   
    正在“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汉纳姆找到了当年参与苏联专家检验遇难者尸体工作的蒙古病理专家莫尤(按:此人是中国大使及其随员视察坠机现场时,蒙方随行的卫生组法医)。这个人向他描述了一些鲜为人知的情节:
   
    1971年9月13日,中国喷气飞机坠毁的当天,苏联人就赶到现场。这批苏联人是由军人和航空专家组成的调查组,他们负责了解飞机坠毁的原因,但他们对九具尸体不屑一顾,而对这架英国制造的三叉戟飞机更感兴趣,把三台罗尔斯罗伊斯公司制造的斯佩式发动机中尚完好的一台拆运回苏联。
   
    苏联当局根据其驻华使馆的情报,认为应该对这架飞机上乘坐的究竟是什么人弄弄清楚,于是在飞机坠毁五周之后(按:后来俄罗斯报纸又称为9月下旬),派克格勃的调查组来到坠机现场。他们把墓地的棺材全部挖了出来,逐个检验因天寒地冻而未完全腐烂的尸体,在蒙古专家的帮助下,首先肯定了尸体的所有伤痕都是因飞机坠毁造成的,排除了乘客是在坠机前死亡的可能性。
   
    克格勃调查组虽然带来了“九一三”以后中国再没有公开露面的领导人资料,但烧焦的尸体已面目全非,比照资料难以判定。于是,他们割下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岁数最大的男人的头颅,放在大锅里架起柴火煮,目的是将毛发、皮肉剥离干净。这种残酷的做法,外行人看来实在是异常恐怖。最后,苏联人把两个煮干净的头颅装箱带回苏联。
   
    汉纳姆听了蒙古专家的讲述以后,认为揭开谜底必须到莫斯科去。但是,到那里找谁呢?他在乌兰巴托苦苦追索中,得到一张当时苏联调查组人员和蒙古官员聚餐的照片,有人向他指出其中一位是来自莫斯科第三医院的托米林——调查组的主要病理学家。
   
    汉纳姆用自己的稿费买了机票,想到莫斯科来个顺藤摸瓜,弄清真相。但在一个国际大都市中,凭一张照片、一个名字来寻找一个人,实如大海捞针。当他得知莫斯科第三医院已经撤销的时候,真像是当头挨了一棒。但他没有死心,拿着照片几乎找遍了莫斯科的大小病理实验室,终于有人认出了托米林,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托米林友好地接待了汉纳姆,但他拒绝回答有关问题,强调他同克格勃有协议,不得泄露调查结果,尽管克格勃不存在了,仍然要经过克格勃的后继机构的批准,他才能把秘密公开。
    汉纳姆费了很大周折,弄清了取代克格勃的新机构,递去了采访申请。当时正值盛夏,俄国官员许多都到郊外度假去了,汉纳姆一趟趟跑,也找不到要找的人。签证眼看到期,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幸好,《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杂志知道了他的采访计划,愿意给予部分资助。于是,他利用等待莫斯科官方批准的时间,到美国去从另一个角度进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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