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们应该相信群众,我们应该相信党 区公安局的小会议室里,郑重、辛局长、邱副局长在桌前坐着,魏涛和两个刑 警背对门坐在桌边。 邱副局长在打电话,听了半天,将电话递给辛局长说:“占线。” 辛局长说:“等一下再拨。”对郑重说:“都准备好了么?” 郑重点头说:“楼外三个小组都已经到位。” 邱副局长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他悄悄擦去,继续拨电话,听着,对众人苦笑一 下,说:“还是占线。” 陈一文已经听到了风声,在北京给陈一龙打电话,让他赶紧走。陈一龙开着4500 正走在立交桥上,他是清湾案件的专案组成员,刚去排查摸底回来,对哥哥传来的 消息完全不能接受,他说:“哥,我还是不相信……” 电话里传来陈一文严厉的声音说:“还有什么不相信的?那个贺彪和吴梦已经 在监狱里了!什么也不要说了,马上走,从伊春出境到俄罗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他挂断电话。 陈一龙刚收起电话,电话又响了,他接电话说:“喂,是我。邱局,哦,我在 路上,什么,市局领导要听案情汇报?”他眼珠转转说:一哎呀,我现在在市外呢, 那,得一个小时吧。好,我尽快赶到。“他放下电话,想想,拨号说:”喂,老陆 么?有点麻烦。你马上把咱们那三辆奔驰都放出去,往市外走,西、南、北各一辆, 二十分钟以后出发。你别问了,马上办,理由?你给他们编一个!“他又拨了一个 电话说:”胜子么?你立刻到我房间把柜里那个密码箱拿上,带东平马上赶到医大 一院,在门口等我,有急事,见面再说!“ 4500发疯似的在车流中穿行。 魏涛的父亲在病床边坐着,陈一龙匆匆地来了说:“魏叔,快跟我走,魏涛负 伤了!” 魏父大惊,慌慌张张地穿上拖鞋就往外跑说:“在哪?不要紧吧?” 陈一龙快步走着说:“在外县,很危险,快点!” 魏父小跑着跟着他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 两人来到医院门前,莫春胜的桑塔纳已经到了,停在4500后面,见陈一龙出来, 莫春胜和王东平下车过来,陈一龙说:“胜子,把魏叔扶你车里去。” 莫春胜说:“是。魏叔,这边。”魏父跟他上车,陈一龙将车钥匙和电话交给 王东平说:“你开我的车出市区往东走,来电话不要接,隔半个小时左右开一次机。” 王东平说:“龙哥,什么事?” 陈一龙说:“案子上的事,不该问的别问。把你衣服脱下来,给魏叔,你到前 面商店再买一套。” 王东平说:“哎。”进车里,将衣服裤子脱下来扔给陈一龙说:“龙哥,我走 啦。”开车走了。 陈一龙坐上桑塔纳,说:“走吧。”莫春胜启动车说:“龙哥,上哪?”陈一 龙说:“火车站,快,魏涛负伤了,在外县。”莫春胜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但他没 再问,加速。 陈一龙将衣服递给坐在前座的魏父说:“魏叔,你把这衣服换上,一会坐火车 呢。” 魏父说:“啊。魏涛咋样啊?” 陈一龙说:“很危险,魏叔,我也同心呢,你什么也别问了,跟我走吧,晚了 怕来不及了。”对莫春胜说:“快点!” 他打开后座上的皮箱,里面满满的都是钱。他拿出一把手枪递给莫春胜说: “带着。可能遇上罪犯。” 莫春胜将枪掖在腰里。 陈一龙又拿出一个新手机来,打开,揣进怀里。 辛局长等人还在区公安局的会议室里等着,辛局长看看表说:“二十分钟了。” 邱局长说:“我再打电话催催?”辛局长点头。 邱局长拨电话,听了一会,说:“关机!。” 辛局长一愣,他手边的步话机响了,他拿起来:“我是一号。请讲。”有人在 步话机里报告说:“四号报告,三辆奔驰车,A56666、A32433、A66868,分别向西、 南、北三个方向驶去。” 辛局长沉下脸,说:“通知各哨卡,马上行动,截下咱们列在名单上的所有汽 车,一律不许出城。” 郑重的手机也响了,郑重接电话:“喂,是我。什么?在城东发现陈一龙手机 信号?什么位置?好,知道了。”他收起电话说:“肯定有人走露了消息。他们比 咱们快了一步。” 魏涛起身说:“郑队,我去城东。” 郑重点头说:“去吧。” 辛局长说:“这里指挥不方便,走,咱们回市局。” 郑重说:“好。”他拿起步话机说:“二号、三号注意,你们坚守岗位,发现 目标,立刻逮捕!” 北京机场,老陆从飞机上下来。刚打开手机,铃声就响了,老陆接电话,刚 “喂”了一声,里面就传来袁凤仪的哭声。老陆说:“喂,风仪,怎么了?你别哭, 慢慢说。” 袁风仪在电话里哭着说:“老陆,你快回来一趟,聪聪叫汽车撞了,在医院呢。 医生说有生命危险……” 老陆急了:“什么?你怎么搞的?”袁凤仪:在电话里哭着:“老陆,你快回 来吧!”老陆心烦意乱地说:“好好,我这就买机票。办完事马上就回去!” 洪明亮穿着保安经理的服装在香格里拉大厅里转着。电话响了,他接电话说: “喂,你好。什么?好,知道了!”放下电话刚要走,看见曹文丽带着便衣和武警 从大门进来,撒腿就跑。 曹文丽说:“洪明亮,站住!”追过去。 洪明亮跑上楼梯,掏出手枪来回手打了一枪。 曹文丽说:“站住,放下武器!” 洪明亮还要开枪,曹文丽的枪响了,他手枪被击落,两个武警扑上去抓住他。 汽修厂,刘彬和四五个人挤进一台捷达车,刘彬开着冲出大门。 几辆警车开过来,追下去。 一辆军车开来,堵在大门口,前面的篷布拉开,露出架好的机枪。十几名武警 战士从车上跳下来,分散在门前。 武警中尉拿着扩音器喊着说:“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在执行任务,都把手举起 来放在头上,站在原地别动。再重复一遍,把手举起来放在头上,站在原地别动。” 一个歹徒从窗口露出头来。轰的一声,打了一土炮。 车顶的机枪随即扫过去,歹徒中弹,半个身子探出来,伏在窗口死了。 工厂里所有的人都举手。 被关在汽车行李箱里的周平平被枪声震醒,她使劲地敲着车棚说:“救命啊, 救命啊!” 院里,战士们已经将厂里的人集中到一起,正在搜索,一战士听到车库里传出 的声音,说:“报告,车库里有人!” 中尉说:“钥匙在谁那儿?把门打开!” 一工人说:“钥匙在刘厂长那儿,他跑了。” 中尉说:“把门砸开!” 战士应着,砸开门,三四个战士在门前持枪警戒,向里张望。 里面只有一辆车,在车后厢里传出敲打的声音,一战士说:“在后备箱里!” 中尉说:“撬开!” 一工人举手说:“我会!” 中尉说:“叫他过来!”工人过来,从车库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锯条,用钳子 掰了两下,插进锁孔里,打开。 战士打开车门,周平平从里面挣扎着爬起说:“解放军……”晕倒。战士们抱 住她。 陈一文看着桌上的录音带,拿起来,锁进保险柜里。坐在对面的老陆起身说: “文哥,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陈一文说:“回哪?” 老陆说:“我老婆来电话,说孩子被车撞了。” 陈一文说:“不行,你不能回松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他说: “这是五万块钱,还有一张今晚去广州的软卧票,包车,很安全的。” 老陆说:“文哥,我女儿叫车撞了!” 陈一文说:“老陆,你的脑子呢?这明摆着是一个圈套嘛!怎么会这么巧,你 连想都没想过?” 老陆说:“我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但我必须回去。如果这不是圈套,那我 女儿现在就有生命危险,我是她爸爸,我得在她身边守着她!” 陈一文说:“你回去,回去就要进监狱,要枪毙你!” 老陆说:“可能。但我得回去。文哥,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废人,女儿就是我 生命的全部,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如果失去她,我活着还有意义么?” 陈一文一拍桌子说:“你混蛋!” 老陆说:“文哥……” 陈一文说:“对不起啊,老陆。”长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替你着急呀。我知 道女儿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没想到她能让你丧失理智。你现在已经逃出公安的圈外 了,我不能瞪着眼睛看你往监狱里钻。当年救你出来,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呀 ……” 老陆说:“可是……” 陈一文说:“没有什么可是,你现在别无选择。你是精通法律的,如果你不到 位,这个案子即使小龙他们都进去了,也还有救嘛。” 老陆说:“是,你可以叫他们在万一顶不住的时候,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陈一文说:“是呀,你在圈外怕什么?我已经在安排,很快就叫你到加拿大去。 只要你安全了,其他的事就好办了。大不了,扔出几个直接凶手。” 老陆说:“可我女儿呢?她现在很危险。” 陈一文说:“现在危险的是你而不是她!” 老陆说:“那不行,我女儿不脱险我哪也不去!” 陈一文说:“老陆哇,女儿的事我能不想么?这样,你先到广州躲一躲,这边 我给你打听着,如果你女儿确实叫车撞了,我通知你,咱们再商量下一步的事,好 吧?” 老陆没吭声。 陈一文沉下脸说:“说实话吧老陆,你身上系着我们陈氏家族的安危,走也得 走,不走也得走。” 老陆心中一凛,看着他。 陈一文说:“你不总说你现在这条命是文哥我给的么,现在就算文哥我求你, 怎么样?” 老陆说:“好吧。我走。可一定要告诉我女儿的消息。” 陈一文松了一口气说:“那当然。”看表说:“现在离开车还有一个半小时, 咱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我派车送你。” 老陆说:“不用了。”拿起信封出去。 这是一个游船码头,江边停着些小汽船。 陈一龙的捷达车停在江边,洪明亮下车截住一出租车,到车前,上去。 司机说:“上哪?”刚一转头他呆住了,在他的额头上,顶着一只枪。 司机说:“大哥大哥,别杀我别杀我,钱都在这儿,今天就拉这么多。”莫春 胜说:“少废话,下车,到后边车上去,敢叫一声我就打死你。”他打开车门下车, 枪仍在车里指着司机说:“这边。” 司机说:“是是是。”老老实实地在莫春胜这一侧下了车,莫春胜将枪顶在他 腰上,司机乖乖地跟着他走。 陈一龙提着箱子,带着魏父由另一侧上车。 司机坐进他们的捷达车后座,回头对车外的莫春胜说:“大哥,你别杀我,我 肯定不报警,肯定不报。”莫春胜说:“往里去!”司机听话地往里挪挪,莫春胜 进去,拿一块手帕捂住了他的嘴。司机挣了两下,晕倒。 莫春胜将手帕揣进兜里,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绳来,狠狠地勒住了司机的脖子。 魏父在出租车里觉出有些不对劲,问:“一龙,这是上哪呀?咋还换车呢?” 陈一龙说:“啊,魏叔,我们那个车没年检,街里不让停,得换个车。”魏父仍觉 怀疑地“啊”了一声。莫春胜上来,开车走。 公路上,刘彬等人乘坐的捷达车在前面跑着,后面,几辆警车鸣着笛紧追不舍。 第一辆警车上开车的人是郑重。 前面是一个岔路口,两辆警车从岔路上拐过去,另两辆车仍在后面紧追。车上 的扩音器喊着:“46567 ,46567 ,我命令你停车。” 刘彬的车仍拼命地跑着,两辆警车呼啸着从岔路上冲过来,横在路上,刘彬的 车急忙打舵,翻倒在沟里。前后堵截的警察从车上下来,包围了车,持枪瞄准。 扩音器里传来命令说:“举手出来,不许反抗。否则格杀勿论。再说一遍:举 手出来,不许反抗,否则格杀勿论!” 刘彬在车里喊着说:“我们支枪,交枪!”几只枪从车里扔出来后,车门打开, 刘彬第一个从车里爬出来,举起手。 出租车在北京大街上跑着,老陆坐在车里不停地拨着电话,没有人接,他想想, 下决心拨通了袁凤仪单位的电话:“喂,研究所么?请找一下袁凤仪。”电话里传 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不在,上医院了。” 老陆:“上医院了?她病了么?”女人回答:“她女儿叫车撞了,你是哪位? 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么?” 老陆关上电话,满脸忧愁。 全市撒开了大网,搜查工作和追捕同步进行着。在香格里拉陈一龙住的房间里, 刑警从卫生间的禾棚里搜出两支手枪,一支五连发猎枪。 在汽车修配厂车库,刑警们又在保险箱里搜出两支手枪和三支猎枪。 火车站的站内增加了不少警力,朱兵带着两个便衣守在进站口,大全带着三四 个便衣在大厅内巡逻,站内站外还有不少武警把守着各个通道,每个人手中都有一 张陈一龙的照片。 陈一龙坐的出租车从站前广场驶过,来到离车站不远的一小饭店门前,在一辆 挂着公安牌照的吉普车后面,按了两声喇叭。 上次跟陈一龙一起在车站值班,现在已经是他手下的车站派出所民警小祁从饭 店里出来,四下看看,上了吉普车。 陈一龙和莫春胜带着魏父换上吉普车,小祁开车一直向前走,来到火车站的客 车车库,小祁和这里很熟,吉普车直接开进车库,在一僻静处停下来。 小祁带着陈一龙等横跃铁轨,上了一辆等候出库的火车,几个人刚坐稳,车就 开动了。 走了约一分钟,小祁说:“快进站了。”将四张车票递给陈一龙说:“龙哥, 车票,软卧。”又拿出一把开车门的钥匙说:“这是车门钥匙。” 陈一龙接过来说:“祁子,干得好。”他从车窗向外看去,车站上,多了不少 警察。 4500在公路上疯跑着。 一架武装直升飞机从后面追上来,魏涛在上面用扩音器喊着:“陈一龙,我命 令你马上停车,马上停车!不停车就开火了,再说一遍,不停车就开火了!” 4500里,王东平满脸大汗地开着车,从车窗里向外看着。 直升飞机在他头上盘旋。 王东平拿出手枪来,胡乱地打了两枪。 直升飞机警告还击,子弹准确地打在车旁,腾起一片烟雾。 王东平心里一慌,汽车拐下公路,冲进沟里。他从车里下来,举手投降。 直升机在公路上停下,魏涛和两个武警战士跑过去,两个战士将王东平擒获, 魏涛持枪打开车门说:“陈一龙,下来!” 车里没有反应。 他一愣,打开后面车门,向车里查看,车里没人。魏涛回身抓住王东平问: “陈一龙呢?” 王东平说:“我,我不知道。” 魏涛说:“你老实点!” 王东平腿一软,跪倒说:“魏哥,我真不知道。他叫我开车到医大一院等他, 他带着魏叔,换了我的车走了。” 魏涛说:“什么?” 王东平说:“魏哥,不关我事呀,陈一龙带你爸走,我一点都不知道咋回事… …” 魏涛说:“什么车?车号是多少?” 王东平说:“灰色捷达,车号是A49294. ” 魏涛转身向直升机跑去,拿起话筒与指挥部联系:“报告,陈一龙不在车上。 他带着我爸,开另一辆捷达车走了—…。” 指挥部里,三四位武警和四五个警察操作着军、警两套指挥系统,辛局长、郑 重,还有两位警衔很高的省厅领导和一位武警上校,在指挥抓捕。 辛局长对着话筒说:“知道了,魏涛,你们原地待命。” 一位领导说:“陈一龙手里有人质?”辛局长说:“魏涛的父亲。”查看着桌 上的列表说:“这辆捷达车好像不在表上。”领导说:“立即将捷达车号向全市通 报,组织警力并启动所有交通管制设备,寻找这辆车。通知各抓捕组,一定要保证 人质的安全。” 辛局长对着话筒发布命令:“各组注意,各组注意,追加一辆目标车,灰色捷 达,车号是A49294,A49294,发现之后,立即扣留。罪犯手里有人质,一定要保证 人质安全!” 一辆奔驰轿车在通往郊县的公路上急驰着,突然发现前面路上设着路障,奔驰 车急停,掉头向回跑。 停在路边的警车追上来。 前面路上一辆卡车突然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奔驰车急忙煞住,几个持枪 的武警在卡车车厢里出现,将枪口对着奔驰车说:“不许动,下车,举起手来,!” 开车的是陈一龙手下的一个打手,他下车,高举着手。 警察喝令说:“车里的人,出来!”打手哆哆嗦嗦地说:“车里,没人了。” 一战士跑到车前查看说:“报告,车里没人。”一警察拿起话筒报告:“三号 报告,截住目标车一辆,车号是A66868,抓获犯罪嫌疑人一名,车里没有其他人。” 消息传到指挥部时,在另一条公路上,战士们截获了另一辆车号为A56666的奔 驰车,也没有陈一龙。 省厅的领导说:“陈一龙很可能不在汽车上。机场、港口和铁路方面有消息么?” 辛局长说:“还没有。” 扩音器里突然传来曹文丽的声音:“二号报告,二号报告,我们在江边找到了 灰色捷达车,车里有一个人已经被勒死。我们在死者身上发现一个驾驶证,名字是 张春旺,号码是……”辛局长对身边一记录的警察说:“立刻查明驾驶证上的人和 他的车牌。” 警察应着,匆匆到一电脑前操作。 辛局长说:“小曹,你们立即询问附近码头,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上船。” 曹文丽的声音传来:“问过了,所有游船都在码头上。” 车进站停稳不久,列车员上车,小祁从洗脸池出来说:“顺子,你班?”列车 员说:“小祁,你怎么在车上?”小祁说:“我送我舅舅,结核病,人岁数大了, 没治。在三号。” 列车员说:“车票有了么?” 小祁说:“买了,他们正好四个人。” 列车员说:“啊,那你把他们身份证拿来,登一下记。” 小祁说:“在这儿呢。”跟列车员走了。 检票了,在火车站的地下通道内,一排武警战士站在过道中间,将过道隔成两 半。 在所有出口拐角处,都站着几位便衣警察。 平日蜂拥往来的旅客今天都显得格外规矩,各走一侧有顺序地前行。 车门开了,列车员下车迎接旅客们上车,每个车门旁都站着一个便衣警察,谁 也没有发现陈一龙。 有人在站前附近的小饭店门前发现了陈一龙丢弃的捷达车,曹文丽奉命带人快 速赶到,向饭店的老板和服务员询问着。 一女服务员回忆着叙述。 火车上的三号软卧车厢里,陈一龙和莫春胜在上铺躺着,小祁和魏父在下铺靠 窗坐着,陈一龙不时地看着表。 小祁说:“龙哥,快开车了,我下去了。” 陈一龙说:“你等会儿。”将箱子打开,拿出一叠钱来说:“给,祁子。嘴严 点。”小祁接过钱说:“龙哥放心。”出去了。 魏涛的父亲起身,要往外走,莫春胜喝道:“干什么?”猛地从上铺下来闩上 门。魏父惊愣,说:“我上趟厕所。” 陈一龙说:“胜子,你别毛手毛脚地,吓着魏叔。”对魏父说:“魏叔,车没 开呢,不能上厕所。” 魏父怔怔地说:“啊,啊。”坐回到铺上。 车开动了,魏父小心地说:“开了。”陈一龙说:“那也不行,在市区里厕所 不开,得过半个小时。魏叔,大的小的?” 魏父:“啊,小的。” 陈一龙将身边的矿泉水拿来喝干说:“给,要憋不住就往这里尿吧。” 魏父向后缩编说:“能憋住,能憋住。” 火车渐渐驶出市区,陈一龙躺在上铺上向外看着,长舒了一口气。 魏父说:“一龙,我得出去。” 陈一龙说:“胜子,你扶魏叔出去,当心点。” 莫春胜说:“哎。”打开门,跟魏父走了。 陈一龙伏在上铺上向外看着,车外,一切平静。 小祁大摇大摆地顺着铁轨走进客车车库,走到自己的吉普车前,拉开车门。 一支枪顶在他脑门上。 持枪的曹文丽从车里下来,喝道:“举起手来!”两个警察从后门下来,给小 祁带上手铐,搜去了他的枪。 小祁说:“你们,为什么抓我?我也是警察!”曹文丽一把抓住他的头发脚下 一踢,小祁跌倒在地,曹文丽的手没松开,向后一揪,将他的头磕在吉普车车厢上, 用枪抵着他的脑门说:“老实点!说!陈一龙呢?” 小祁被击中要害,马上瘫软了,说:“我说我说,他在5336次列车上,软卧, 9 、10、11、12号铺。” 停在公路上的直升飞机里,魏涛戴着耳机,收听罢指令,说了声:“明白。” 对飞行员做了一个手势,直升飞机升空。 飞机在晚霞映照的田野上飞行。越过公路,河流,看到了远方的铁路。 直升飞机沿着铁路飞行。前面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列车正在接近一个弯道。 飞机接近列车。 陈一龙此刻已经放心地坐在下铺上,向外看着。 他拿出手机来,拨了一个号说:“老田么?我是你哥。我正往你那边去,手续 都办了么?好。见面唠啊。”他收起电话,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手在空中忽然停住。 列车正在转弯,从车窗里可以看到一架直升飞机尾追而来。 陈一龙紧张地看着,车走人直线,飞机不见了。陈一龙从兜里掏出铁路钥匙, 打开车窗,探头向外看着。 直升飞机已经飞抵列车上空,保持着相同速度。 陈一龙迅速起身,从上铺抓起箱子说:“胜子,快,带上人,快走!”他掏出 手枪,掖在腰里,莫春胜从上铺跳下来,将魏父拉起来说:“走走。”魏父说: “上哪去呀?”莫春胜说:“少废话!” 陈一龙拉开门,向两侧望望,过道里没人,他提着箱子在前面走,莫春胜拉着 魏涛的父亲跟在后面。 两个乘警从后面匆匆赶来,喊着:“陈一龙,站住!”莫春胜回手就是两枪, 一乘警受伤,另一乘警闪到一边。 陈一龙打开前面的车门,冲进前面的硬卧车厢,乘警在后面追上来说:“站住!” 陈一龙抬手开了一枪,车厢里乱成一团,挡住了乘警去路。 乘警喊着:“不要乱,不要乱!大家都不要乱,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陈一龙等已经冲进了行李车。 行李车的押运员背对车门在核对记录,听到开门声回头,说:“你们怎么进来 了?出去!” 陈一龙持枪威胁着说:“让开!” 行李员抡起身边的凳子向陈一龙砸去,陈一龙躲闪不及,被击中肩膀,他踉跄 一步,回手一枪,行李员仆倒。 陈一龙打开前面的车门说:“胜子,你守在这儿!”他爬上车头。 莫春胜推着魏父躲在货物后守在门边。 直升飞机上,魏涛对着话筒回答:“明白!”对飞行员说:“靠近车头!”另 一飞行员过来,帮他往身上系着吊带。 飞机靠近车头。 陈一龙持枪进入车头,持枪喊着:“不许动,都老实点!” 一轮机工人拎着扳子迎上来,与他搏斗。 陈一龙开枪,工人倒在机器旁。 陈一龙向车前运动。 直升飞机上,魏涛系在吊带上要下飞机,飞行员拉住他,指指前面。 前面是一个山洞,飞机拉起。 火车钻进山洞。 列车钻出山洞时,陈一龙已经坐在驾驶室里,两位驾驶员一位已经牺牲,另一 位负伤晕倒。 直升飞机突然出现在车头前,魏涛手持喇叭喊着说:“陈一龙,我命令你停车!” 陈一龙得意地对魏涛张着手,紧张且疯狂地叫着说:“啊,啊,哈哈!来抓我 呀,来呀!” 列车呼啸着前去。 魏涛从飞机上往下吊。 陈一龙打开车门开枪,飞机飞向另一侧。 在行李车里,莫春胜和乘警隔门对峙着。 魏父在窗口看见了直行飞升上吊着的人,他一眼就认出了儿子,喊着:“魏涛!” 莫春胜一把按回他说:“你给我趴下!” 车门被打开,莫春胜回手就是一枪。 乘警在外边向里打了一枪,喊着说:“里边人听着,赶快投降!” 莫春胜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电话里传出陈一龙的声音说:“你听着,给 我干掉魏涛!”莫春胜放下电话,打开行李车的门,向外开枪。 魏父突然从地上窜起来,抓住了他开枪的手。 莫春胜和他搏斗着,他身强力壮,很轻易地将魏父打倒。 魏父抱住了他的腿,突然向车门外滚去。 莫春胜惊叫着:“啊!”抓了一把车门,但终于抵挡不住魏父的重力和速度的 拉扯,狂叫着和魏父一起滚下了火车。 直升飞机上,吊在吊带上的魏涛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莫春胜滚下火车,惊叫着 说:“爸爸!” 魏父和莫春胜躺在路基下,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驾驶室里,陈一龙将操纵杆推向最快速,钻出车头,向落在车头上的魏涛开枪。 魏涛伏在车棚上还击。 前面是一个火车站。 武警和警察包围了车站。 红灯。 列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陈一龙得意地哈哈笑了一声,爬上车顶,向魏涛射击。扩音器里传来调度员焦 急的喊声说:“5336,马上停车,你前面是油罐车,要追尾了!5336,马上停车, 你前面是油罐车,要追尾了!要追尾了!” 驾驶员昏迷中,没有听到。 列车飞速前行。 远远已经能看到行进在同一道线上的一辆油罐车。 魏涛看到了前面的列车,焦急地还击,向前运动。 陈一龙开枪,击中了他,魏涛的手枪滑落。 陈一龙得意地继续开枪,没子弹了,他拿出一把刀向魏涛扑去。 前面的车越来越近。 调度员的声音已近绝望说:“5336,停车,快停车!” 驾驶员仍昏迷。 机舱里,满头是血的轮机工人从昏迷中醒来,他挣扎着爬向机器。 车头上,魏涛和陈一龙仍在搏斗,他肩上又有一处受伤。突然,他抓住了陈一 龙持刀的手,将他摔倒,同时将手铐戴在他手_上。 陈一龙挣扎着还击,魏涛与他搏斗,在搏斗中陈一龙向外跌去。 魏涛手疾眼快地将手铐的另一端铐在铁栏上。 陈一龙被吊在车外,身体悬空,他惊叫着。 魏涛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按在铁栏上。 陈一龙两手抓住铁栏,好了一些。 魏涛起身向车头奔去,突然仆倒。 机舱里,受伤的轮机工人关闭了机器,他又昏倒了。 列车因惯性还在前行。 奔驰的车轮。 越来越近的油罐车。 魏涛挣扎着向车头爬着。 车厢里,列车长和列车员在拉各节车厢的制动阀门。 乘警爬上车头。 调度员的嗓子已经哑了,仍喊着:“5336,停车,快停车呀,要追尾了!” 昏迷的驾驶员苏醒了,他艰难地用尽最后力气,控制住闸门。 列车猛地一顿,速度大减。 魏涛爬进了驾驶室,他看了一眼驾驶员,昏倒。 乘警从他身边越过去,帮助驾驶员控制列车。 向前滑行的列车速度越来越慢。 尾部已经接近的油罐车依旧前行,距离渐渐拉远。 指挥部里,扩音器里传来报告声:“列车已经安全停下,列车已经安全停下。” 紧张地围在扩音器旁的领导们都长舒了一口气。 省厅的领导一捶桌子说:“干得好,英雄,英雄!” 张凤玉给邱枫打了一针,他在床上昏睡着。 张凤玉在收拾着东西,她弄了好几个大包,还在包着。 邱枫醒了,但仍有些迷乎,他动了一下,听见开门声,又躺下了。 邱副局长回来了,见到厅里的大包小包,皱着眉头说:“你干什么你!”张凤 玉说:“回来啦?车票买好了,软卧,买了四张,一个包厢。快,帮我收拾收拾, 时间还来得及。” 邱副局长说:“收拾什么?这些没用的都不带!咱们是逃亡你知道么?” 张凤玉说:“可这都是值钱的呀。” 邱副局长说:“就拿着钱!邱枫呢?” 张凤玉说:“还没醒。”看看表说:“不过也快了。” 邱副局长说:“再给他打一针。”张凤玉说:“这不行吧,那药打多了对脑袋 有刺激。”邱局副长说:“顾不了那么多了。快点。” 张凤玉说:“有什么话,咱们跟他好好商量不行么?不就为那个平平么,你叫 他跟她通个电话,这总行吧?” 邱副局长说:“通个屁电话,人已经死了!” 卧室里的邱枫听了一愣,猛地坐起来,可他头很晕,忽然看见桌上的花瓶,他 拿起来藏在被窝里,躺下。他听见妈妈说:“啊?陈一龙也太狠了!”接着是爸爸 说:“那丫头可能有心脏病。什么也别说了。快给他打一针。”妈妈应着:“哎。” 邱枫在被窝里攥紧花瓶的细颈。 邱副局长走进卧室,来到邱枫床前,看看他,邱枫闭着眼睛。邱副局长叹了一 口气,回头对门外说:“我说你,快点。”张凤玉应着说:“哎,来了。”她突然 瞪大眼睛说:“邱枫!” 邱枫突然跃起,拿着花瓶狠狠地向邱副局长头上砸去。 邱副局长捂着脑袋回头看着儿子,用手指指他,昏倒在地。 张凤玉说:“邱枫!你疯啦!”扑向丈夫。 邱枫跑到外间,拿起电话拨号说:“喂,110 么?我报警!我爸是黑社会,他 要逃跑!” 张凤玉突然喝道:“邱枫,把电话放下!”她手里拿着邱副局长的手枪,黑洞 洞的枪口对着儿子。 邱枫惊惧地说:“妈……”他抓起手边的一把裁纸刀说:“你别过来!” 张凤玉说:“你把电话放下,不然我就打死你!快!” 电话里传来值班民警的声音说:“喂,你是哪,请说出你的详细地址……” 邱枫说:“我是松江公安分局邱……” 张凤玉的枪响了。 邱枫一愣,捂住腹部,热血流出来。 张凤玉的枪掉在地上,她惊惧地看着儿子,说:“邱枫,你,你役事吧?”她 扑过来。 邱枫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话筒说:“邱海泉是黑社会,抓他……”他倒下了, 张凤玉抱住他喊着:“邱枫,邱枫!” 邱副局长晃晃当当地从里屋出来,他从地上捡起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张凤玉仍在哭叫着说:“邱枫,邱枫!你不能死,不能死呀!” 邱副局长一愣,放下手枪,爬过去抓起电话说:“喂,120 么?快来救护车, 我儿子中弹了!”他推开张凤玉,抱起邱枫向门口走去。 老陆在去往广州的软卧车厢里不停地拨着电话。 那头还是没人接。 老陆烦躁地起身出去,到车厢连接处抽烟。 手机响了,他急切地拿起来:“喂,凤仪么?是我,聪聪怎么样了?什么?还 没醒过来?我,我在北京……你别哭你别哭,我办完事马上回去,你给我打电话啊!” 车在郑州火车站停车时,老陆从车上下来,向出站口走去。 市公安局门前,警车呼啸来去,武警战士们来去匆匆,又有三四个黑社会集团 骨干被押进楼。 到目前为止,陈一龙黑社会团伙的成员只有老陆没有到位了。 审讯在紧张地进行着,但这些人事先都经过训练,没有一个人开口。 调查取证的工作也相当困难。一听说是调查陈一龙,几乎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那些被他伤害过、敲诈过,甚至是跟他有仇的人,谁也不敢出证,都不相信公安局 能扳倒他,怕他出来后疯狂报复。有的听说陈一龙被捕了,为了躲避调查,竟然连 夜离开了本市。 松江市名门饭店的一个包房里,陈一文守着一个密码箱在一张大桌旁孤零零地 坐着,不停地看表。 一位小姐领着一位胖领导走进来,陈一文起身,与他握手说:“你好。”胖领 导和他握手说:“对不起,来晚了。”陈一文说:“来了就好。世态炎凉啊。我打 电话请了十二个人,结果只来你一个。” 胖领导说:“我马上也得走。事儿太多。” 陈一文说:“我想见见我弟弟。” 胖领导说:“我是无能为力呀。现在我连他关在哪儿都不知道。” 陈一文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信封,他拿出一个信封来说:“这是五万美元。 给你的。” 胖领导指指空位置说:“这么多神仙都帮不了你,可见这次是山穷水尽了。我 告诉你,现在最关键的是他自己不要乱说,也许还有救。”看看信封,拿过来装进 包里,转身走了。 陈一文想想,拿起电话拨号,刚说了声“我是陈一文”,对方电话就撂了。 陈一文看看电话,冷笑笑,又按了一下键说:“喂,你听着,要是再撂,我就 打给省纪检委了。” 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说:“一文啊,告诉你一个实底儿,案子是公安部 抓的,已经定为中国第一个黑社会组织。谁也说不上话了。” 陈一文说:“我想见我弟弟。” 电话里说:“不可能。” 陈一文说:“我一定要见。” 电话里说:“好吧,见了你就走。越远越好。”电话撂了。 陈一文拎包出去。 某监狱提审室,审讯桌前,对面放两把供犯人坐的铁椅子。陈一文在对门的一 把椅子上坐着,他的两只手被铐在椅上。 门外传来脚镣声,门开了,陈一龙被押进来,看守将他铐在椅上说:“五分钟。” 关上门。 陈一文说:“你怎么样?” 陈一龙说:“哥,是你么?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陈一文说:“你冷静点。” 陈一龙说:“哥,你能进来,就能带我出去。” 陈一文说:“我叫你冷静点!你好好看看,看看我的手!” 陈一龙细看着,他看清了,坐在暗处的陈一文,手也被铐在椅上。陈一龙说: “哥,你也被抓了?没道理呀!一切事都跟你没关系,他们有什么证据?”眼里含 泪说:“是我连累了你,是么,哥,是我连累了你,是吧?啊……” 陈一文说:“别哭,我还没被抓。这是朋友们的安全措施。” 陈一龙惊愕,叫了一声哥,泪水滚落下来。 陈一文说:“你的事,在松江是摆不平了。我回北京再试试。现在,最关键的 是你自己。不要有的也说,没的也说。”陈一龙说:“哥,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可是,就怕别人……” 陈一文说:“别人千的事,你一件不要认。这里说话也不一定方便,说说你自 己吧。没吃苦吧?”陈一龙说:“没有。现在讲法治,我怕他们不给我苦吃,叫我 吃了苦,我即使说错了,也能翻案。” 陈一文笑笑说:“还是这些小聪明。记着,不要说错。”陈一龙说:“我知道。 哥,对不起啊,这么远把你惊动来。”陈一文说:“亲兄弟么。本来,不应该叫你 出去单立门户,可我知道管不住你。这回事要能过去,回来跟我吧,有我吃的,就 有你吃的。”陈一龙说:“不行。那跟在监狱里也没什么区别。哥你别生气啊。” 陈一文说:“没有。你从小就这个熊样。现在想想也是我惯的。那时候咱家穷, 过年吃不上大米饭,你上二嘎家锅里偷着捞了一把,把手都烫起泡了。记得吧?” 陈一龙笑了,说:“咋不记得?其实我挺有正事儿的,不是馋,就是觉着没面 子。” 陈一文也笑了,说:“那一把大米饭,从初一到十五,你天天吃完饭拿两个饭 粒粘在嘴边上,这才出去玩,人家都以为咱家天天吃大米饭呢!”陈一龙说:“还 是哥你会整,三十下晚一块猪肉皮你给我留着,每顿饭吃完都叫我用肉皮擦擦嘴, 二嘎他们可眼馋了!” 两人笑起来,笑着笑着,眼里涌满泪水。陈一文慢慢收住笑,说:“人哪,好 强不是毛病,爱点虚荣也不要紧,这都是动力。可太好强、大虚荣,就不好了。” 陈一龙说:“哥,我懂你的话了。” 看守进来说:“对不起,那边来电话要提审,你得赶快回号。”将陈一龙从椅 上解下,押着走了。 陈一龙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声泪俱下地说:“哥,救我!” 陈一文点点头。 马路边,陈一文提着密码箱走着。来到一个垃圾箱旁,他一扬手,将空空的密 码箱扔进去。 远处,是监狱。 郑重、魏涛和两个刑警在准备审问陈一龙。郑重安排着:“一会儿陈一龙押进 来,都不要出声,静他几分钟,给他心理上造成点压力。” 众人点头。 外面传来脚镣声,众人严肃地坐好,陈一龙被押进来。他眯着眼,迎着强烈的 灯光看着说:“师父、师兄,你们来啦?” 众人默默地看着他,谁也不出声。 陈一龙说:“哦,都不认识了?”坐下,顺从地让狱警给他铐上说:“真没想 到哇,咱们师徒几个会在这种地方见面。可惜就缺大师兄,要不然,可以上西天取 经了。” 还是没有人说话。 陈一龙有些不自在,说:“怎么都不说话?不是审我么?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仍没人说话。 陈一龙更不自在,他扭扭脖子,避开他们的目光,忽然,乐了。对桌上扬扬下 巴说:“师父,你那瓶矿泉水是假的。” 一个刑警憋不住,乐了一下,郑重瞪他一眼,他马上板起脸,但已经晚了。陈 一龙有些得意地说:“师父,这些招我都会,想问什么,还是直说吧。” 郑重只得开口问:“陈一龙,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一龙笑笑说:“一直在想。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好强,爱虚荣呢?本来该大 伙立功的事,我非要自己往前抢,本来别人都不能破的案,我非要把它破了,这不 得罪人么?” 郑重说:“你交待实际问题!” 陈一龙说:“这还不实际么?为什么抓我呀?不就因为我得罪过魏涛么?如果 没有当初跟他打那一架,我哪有今天?后来是我不对了,抢了他女朋友,我就觉着, 跟他比我也不差啥呀,咋那么好的女人偏偏跟他了呢?说来说去,还是好强。” 郑重说:“陈一龙,你老实点!” 陈一龙说:“师傅,我这还不老实么?跟你们说,自从把我抓进来,我一直在 挖自己的思想根源。就是这个虚荣害了我。其实我这也不是一天半天了。知道有个 演电影的娇娇吧?她跟我好过一段,我在床上那点事,根本不行,坚持不了两分钟, 可我要面子,每次,我都得叫她叫唤半个小时以上,不叫我掐她……”郑重打断他 说:“陈一龙!我想你应该明白,你今天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那就是说疖子出头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抱什么幻想了,老实交待才是你惟一的出路。” 陈一龙说:“我老实。师父,你说,叫我交待什么?你让我交待什么我就交待 什么。准保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郑重说:“清湾那个案子怎么回事?” 陈一龙说:“啊。那案子还没破。线索基本上等于没有,唉,不是我们无能, 是他们太狡猾呀……” 一刑警实在忍不住,笑起来。郑重瞪他一眼,刑警强收住笑,低下头。 郑重说:“建筑工地那个案子,还有蒙面砸派出所,有你吧?” 陈一龙说:“那是魏涛诬陷我!魏涛,你说个良心话,是诬陷吧?除了认识我 这双眼睛,你有什么证据?” 郑重说:“证据,有哇,我们在你的住处找到了作案的手枪。看看么?” 一刑警出示手枪,陈一龙看了一眼,说:“这枪不是我的。” 郑重说:“那是谁的?” 陈一龙说:“谁知道谁的?从来没见过。” 郑重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陈一龙说:“见了棺材也不一定掉泪呀,坚强。” 那刑警又忍不住要笑,低下头忍着。陈一龙说:“想乐就乐呗,现在都讲法制, 你笑一下还判你调戏领导了?” 刑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陈一龙也笑了,说:“来来,审了半天了,抽棵烟 吧。”将夹着的胳膊一抬,两盒中华烟掉在地上。 见郑重等都有些意外,陈一龙得意了,说:“怎么,不信?这可是真的。二师 兄,我这儿动不了,你把烟拿来给大伙分分。” 郑重说:“陈一龙,你神通不小哇。”陈一龙说:“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嘛。师 父,我说话你信不信?用不了半个月,咱们还是同事,你还得带我这个徒弟。” 郑重说:“是么?魏涛,把烟拿来。”魏涛起身去拾烟,陈一龙突然飞起一脚, 向他踢去,魏涛没有防备,被踢在下巴上,他挥拳要打,被郑重喝住说:“魏涛!” 陈一龙挑衅地叫着号:“打我呀,你有能耐打呀?” 郑重说:“给他换一个地方!” 尽管取证工作很困难,专案组还是不懈地努力着,陈一龙被捕之后,专案组的 工作由秘密转为公开,充实了大批精干的警力,一个案子一个案子地复审,凡是与 陈一龙有关系的,逐家逐户地调查,一个人一个人地做工作,渐渐有了些进展。徐 英茹和一女刑警在核实邱副局长家的盗窃案时,找到了贺彪作案那天在路上碰到的 下夜班的女工,朱兵和大全也在沈阳找到了老袁。但一提起陈一龙,老袁马上就封 门说:“我把饭店卖给陈一龙,完全是自愿的,我没什么可说的。” 朱兵说:“老袁,你不要有什么顾虑,陈一龙已经被我们逮捕了,希望你能帮 助我们,把他的犯罪事实调查清楚。” 老袁说:“哎呀,你们都问了好几个小时了,陈一龙真没逼过我,我把饭店卖 给他,都是自愿的,完全自愿。” 其他的几个组情况也差不多,人们都知道陈一文和陈一龙势力很大,怕他再放 出来,取证很困难。除了两家私企老板外,只有农行受伤的女行长同意出面指证陈 一龙。 就在侦察工作陷入了僵局的时候,老陆悄悄地溜回了松江。 两辆轿车停在省医院门前,每辆车里只有一位司机。 门前马路边,还有两辆出租车。曹文丽戴着耳机坐在出租车里。 耳机里突然传来声音:“三号注意,三号注意,目标出现。再说一遍,一定要 抓活的,不许开枪!” 曹文而应着:“明白。”她往下矮矮身子,假作在打吨。 一辆出租车来到医院院里停下,老陆拄着拐棍从车上下来,他左右看看,一瘸 一拐地走向医院。 暗处,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 曹文丽见他已经走进包围圈,命令:“行动,抓活的!”打开门悄悄靠过去。 另几辆车里也出来几个便衣,向老陆围过去。 老陆突然有所察觉,但他装作不知,待警察走到身边时,突然抡起拐棍将一人 打伤,飞快地跑了。 一警察惊呼:“他不瘸!”举枪要射击,曹文丽喊着:“不许开枪!”追去。 从医院屋里,也跑出几个穿白大褂的警察,追去。 老陆跑到街心花园,曹文丽紧追不舍,迎面又有三四个警察围过来。 老陆突然转身,持拐向曹文丽打去。两人搏斗中,曹文丽抓住拐棍,老陆抽手, 原来这拐棍里是一把利剑,他持剑刺向曹文丽。曹文丽躲闪不及,胳膊被刺中。她 不顾伤痛,扑上去抓住老陆持刀的手,将他摔倒扔出好远。 一群警察围上来,将老陆死死按住。 市刑警队审讯室里,两个刑警在审问老陆,老陆在椅上坐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魏涛和郑重走进来。 老陆抬起头,盯着他们。 郑重和魏涛坐下。魏涛说:“你不要见我们领导么,这就是市刑警支队的郑支 队长。” 老陆说:“久仰,久仰。” 郑重:“有什么事,你说吧。” 老陆说:“我知道早晚会有这天,我有个条件,你要答应了,我什么都交待。” 郑重说:“说。” 老陆说:“我脖子上戴的这条半斤重的金链子,是我在加入陈一龙集团前买的。 家里有发票作证。我保证都是我干干净净的劳动所得,我请求把它留给我的女儿, 作为它今后的生活费。” 郑重说:“可以。如果我们调查属实,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老陆说:“谢谢。我还有个条件……”魏涛说:“你……”郑重拦了魏涛一下, 对老陆说:“你说。” 老陆说:“我要见一见老婆孩子。我知道这不大可能,因为不合你们的规矩, 但我必须亲眼看到我的女儿,知道她的状况,在没见到我女儿之前,我什么也不会 说。” 郑重说:“好吧,我们可以破例。”对一刑警说:“去叫小苏把他老婆孩子领 来。” 刑警出去了,郑重看看老陆,脱下自己身上的上衣,给他盖在胸前的手铐上。 老陆说:“这……” 郑重背过身去,说:“孩子小,别吓着她。” 老陆突然呜咽出声。 有人敲门,郑重说:“别哭了,孩子来了。”从桌上拿起毛巾,给他擦擦眼睛, 去开门。 袁凤仪抱着聪聪进来,聪聪叫着:“爸爸!”要扑过去,袁凤仪紧紧地抱着她。 老陆强笑着说:“哎,哎。聪聪,听妈妈话,跟妈妈先回家。爸爸这有点事, 马上就回家,啊。” 聪聪懂事地点头说:“嗯。” 老陆忍着泪,扭过头说:“抱孩子回去吧。快走。” 袁凤仪点点头要走,郑重说:“请等一下。”他在老陆脖上摘下那条金链,挂 到孩子胸前,亲了亲她。 袁凤仪含泪抱着孩子转身要出门,老陆突然叫了一声:“凤仪。” 袁凤仪站住,却没有回头,低声说:“你说。” 老陆突然没话说了,他沉默了半天,猛然想起了《西部太阳》里的一句台词, 说:“恭喜你,你荒凉的人生终于结束了。” 袁凤仪走了。 郑重重新坐到桌后。 老陆说:“郑支队,你们对我,也是仁至义尽了,好,我说,我都说。” 指挥部里,辛局长和几位更大的首长在屋里坐镇指挥,郑重和魏涛兴冲冲地进 来,魏涛说:“撂了,全撂了!” 辛局长说:“陆宪生全交待了?” 郑重说:“全交待了。清湾一案,与吴梦录下的贺彪口供完全一致,还有其他 很多案子,他都—一详细交待了。这回,陈一龙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了。我建议,马 上把他从外县提回来突审!” 辛局长和几位首长低声商量了一下,首长们点头。 辛局长说:“好,咱们兵分几路,分头行动,郑重你负责提审其他的犯罪嫌疑 人,曹文丽组织人按陆宪生交待的线索调查取证,我马上和武警联系押解陈一龙。 魏涛,这个任务交给你,一定要把陈一龙给我安全地押回来!” 魏涛说:“是!” 两辆军车中间夹着一辆囚车在公路上行进着。 军车上,是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战士,车前架着机枪。 魏涛坐在囚车的驾驶室里,在他后面的囚室里坐着武警部队的一个中尉和两个 全副武装的战士。 陈一龙坐在车里,他戴着重镣,扬着头,一副满不在意的神态。突然,他笑起 来,对前面喊着:“魏涛,魏涛!” 中尉将手枪指向他:“老实点!” 陈一龙不在乎地:“开枪啊,为什么不开枪?”又喊着:“魏涛,魏涛!” 魏涛回过头来,喝道:“你要干什么?” 陈一龙说:“我忽然想起一个哲学问题,想跟你探讨一下。” 魏涛冷笑一下:“哲学?” 陈一龙说:“看不起我?虽然我没有你那么高的学历,但我的人生经历比你丰 富。刚才我忽然在想啊,你说咱俩性格是不是很接近?争强,好胜,爱冲动,有时 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很多共同点吧?倒退二十年,咱俩都是那种孩子王,淘 气包,现在,怎么就一个坐囚车,一个押囚车了呢?社会,社会造成的。因为社会 的不平等,造成了人成长环境的不平等,质量的不平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魏涛说:“不仅质量,你马上就知道,还有数量也就是时间的长短,也会不平 等。” 陈一龙的脸抽动一下,说:“你什么意思?” 魏涛说:“陈一龙,死到临头了你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了,我告诉你一句话,虽 然与鞋不无关系,但说到底,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想想你自己的问题吧,能死 得更明白一点。” 陈一龙的脸又抽动一下:“你别总拿死来吓唬我,我不怕那个……”突然,他 发现有些不对,起身向漆黑的窗外看着。 武警战士发现了他的行动,厉声喝道说:“不许动,老实点!” 车颠簸起来。 陈一龙又要起身。 武警将枪指向他,拉动枪栓说:“陈一龙。坐下!” 陈一龙反倒更狂暴起来,他大声吵着说:“走错啦,走错啦!” 魏涛冷冷地说:“没错,你叫什么?” 陈一龙惊恐地看看他,看看武警。 武警战士们板着脸,漆黑的枪口对着他。 陈一龙浑身都冒出了冷汗,他狂叫着:“停车,快停车!魏涛,你们太不讲究 啦!我还什么也没说呢,你们就把我悄悄拉出去毙了?不行,我要上诉,我要交待, 我,我要坦白,要宽大处理!” 魏涛回头看看他,说:“啊,陈一龙,你也不是铁板一块么。怕死是吧?出路 只有一条,坦白交待。” 陈一龙说:“我交待,我交待。你赶快把我押回去,不能就这么把我毙了…… 快,停车,快停车!” 魏涛说:“你咋唬什么?那边公路修路,咱们走的是临时公路。” 陈一龙无力地堆到车里。 囚车打头,两辆军车跟在后面,驶进市公安局院里。中尉在囚车里跟魏涛争执 起来:“魏同志,你怎么拐到公安局来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把陈一龙押解到看守 所。”魏涛说:“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辛局打电话过来,要趁热打铁,人一到马上 就审问!”他下车,打开后边车门说:“把人带下来!” 中尉板起脸说:“对不起,魏同志,我接到的命令是把人送到看守所。” 魏涛说:“哎呀,你怎么那么教条?少废话,快,陈一龙,下车!” 陈一龙刚要动,一武警战士将枪对准他说:“不许动!” 魏涛说:“你们可真是闹心。把人给我!”要上车,他僵住了,中尉的手枪顶 在他的脑门上。中尉黑着脸说:“魏同志,我再说一遍,我接到的命令是把陈一龙 押解到看守所。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魏涛举起手说:“好好,别冲动,我下去。”他收回了蹬上去的那条腿。郑重 哈哈的笑声在他身后传过来。 魏涛回头,看见郑重和武警的一位中校军官走过来。魏涛说:“郑队,你看他 们……” 郑重说:“看什么看?这回你知道了吧,什么叫铁的纪律!” 中校过来说:“一排长!” 中尉说:“到!” 中校说:“我命令你,把陈一龙押到三楼审讯室。” 中尉说:“是!”下车说:“陈一龙,下车!” 两战士将陈一龙押下来说:“走!” 陈一龙走了一步,腿一软,险些没坐到地上。 郑重说:“陈一龙,怎么回事?” 陈一龙怪模怪样地笑了一下说:“郑队,这真是生死之旅呀,不行,我,我腿 麻了。”要瘫到地上,两个战士架起他,向楼里走去。 远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听说吴梦要到北京去,魏涛约吴梦到麦当劳餐厅,吴梦没有拒绝。两人对面坐 着就餐,却觉得彼此间是那么生疏,就像两个仅仅是认识的人。 吴梦依旧和以前一样,在盒里扔下一堆薯条头。 魏涛看看她,干咳了一声,说:“你当初为陈一龙作假证,很大原因是关心我 的安全?” 吴梦好像没听见一样,垂下眼皮只顾吃着薯条。 魏涛说:“从周所长牺牲,你就下决心寻找证据是吧?” 吴梦依旧像没听见一样。 魏涛说:“到后来,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真难为你……” 吴梦依然像没听见一下。 魏涛抓住她的手说:“吴梦,对不起。” 吴梦缩回手,吃完最后一条薯条,拿起杯子示意。 魏涛和她碰杯,仍不甘心地说:“吴梦,你听我说……”吴梦微笑着打断他的 话,说:“还有用么?一切都结束了。” 魏涛说:“你别走!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吴梦,你留下,我不在乎你 的过去,真的不在乎!” 吴梦冷笑一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在乎我的过去?可我在乎你的过去! 魏涛,我承认,你是个好人,是个好警察,我也承认,我曾经很爱你,非常非常爱, 为了你,我真的可以舍弃一切,但你不能。我在你心里,永远不会比抓一个罪犯更 重要。我对你,只有佩服……”她站起身。 魏涛说:“吴梦……” 吴梦将饮料一饮而尽说:“谢谢你请我吃饭。再见。”她拎起自己的包,头也 不回地走了。 魏涛说:“吴梦!” 吴梦已经出门了。 魏涛慢慢地坐下。 在餐厅的另一头,周平平和邱枫远远地看着。 魏涛把盒里的薯条头拿起来,倒在手心里,一仰脖吞了进去。 他捂住脸,先是低声引泣,渐渐呜咽成声。 周平平和邱枫含泪看着他。 在刘玉清烈士的坟前又添了一座新坟。坟前没有碑,摆着魏涛父亲的遗像。 魏涛跪在坟前祭奠。在他身后,曹文丽、大全和朱兵等脱帽站着。 魏涛烧着纸,看着父亲的遗像。那是一张朴朴实实、饱经风霜、满是憨厚和善 良的脸。父亲的脸上带着那永远抹不去的哀伤,嘴角上挂着一丝强做出来的笑意。 直到现在,魏涛才明白那笑纹里藏着委屈和苦涩。他也才听懂,不久前,也是在这 个地方,爸爸含泪说的话:“是呀儿子,我天生胆小,看着血腿就发软,七岁那年 看了回杀猪,这一辈子都不敢吃猪肉。我恨坏人,我希望你们警察把他们都消灭, 可我也怕他们,上街有个小流氓横我一眼我都不敢对第二眼。说到底,你爸我只是 个想过太平日子的老头,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么。你说现在这社会上,除了部队,谁 还能斗过你们警察了?有些坏蛋连警察都管不了,不敢管,叫我们老百姓有啥办法 呢?爸知道丢了你的脸,耽误了你的前程,爸后侮,真后悔,爸以后不会了,就是 腿吓软了,爬,爸也要爬到你们警察这边……” 魏涛眼里涌满了泪,他叫了声:“爸爸!”伏在坟上失声痛哭。 市局召开了表彰大会,魏涛身披绶带,胸前戴着大红花,站在台上。 辛局长给他颁发英模证书。 台下,刑警队和派出所的同志和大家一起热情地鼓掌。 魏涛脸上的笑意却有点勉强。 市局的表彰会开过以后,是分局的表彰会,然后,是刑警队的茶话会。 桌上摆着水果,瓜籽,一帮人说说笑笑,曹文丽拍拍手说:“静一静、静一静 啊。魏涛今天立了功,咱们队里呢给他开个庆祝会。下面,请咱们的二级英模,魏 涛同志讲话。” 大家热烈地鼓掌。 魏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大全说:“哎,说说,说说!” 朱兵说:“魏涛,这可不对啦!介绍一下经验嘛。” 魏涛将手里的瓜籽扔到桌上说:“说说?好,说说就说说。要说经验,我还真 有一条,那就是……哎,记录啊,我可不是说说玩玩的。” 众人笑着。 曹文丽真拿出笔来说:“快说,我记着呢。” 魏涛认真地说:“我们应该相信群众,我们应该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 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 他的脸上忽然现出一片凝重。 他想起了周所长,想起了杨昆和巫丽,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周平平和邱 枫、吴梦、铃铃,很多往事在他眼前一幕幕地闪现,每一幕,都让他心痛、心热。 魏涛潸然泪下。 所有的刑警队员都和他一样,脸上一片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