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走了过去,又是叹息着,又是数落这老田,说:
“老田,你这是干吗?”
老田满不在乎地嘿嘿一笑,说:
“没事的。”
小英子开始埋怨起老田来,说:
“老田,天下女人多了,你干吗非一棵树上吊死?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老田苦笑,却没有回答小英子,转过头去,和在一旁看热闹的豆豆说起话来:
“豆豆怎么蔫了?玩困了吧。”
小英子却继续在劝着老田,说:
“听我的老田,她是铁石心肠,你捂不热,别一趟趟往这儿跑了,省点车钱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茶客们已经散去,小英子也带着豆豆走了,喧嚣热闹的茶楼终于安静了下来。
老田却仍然坐在房檐下,看着外面的雨,在发着呆。
茶楼老板走出了门,一边走一边生气地埋怨着春芬。
老板的脸色很是难看,说:
“不是我说你大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让他们赊账?”
春芬低着头跟着老板走出了门,忙着去收拾茶楼外面空地上的桌椅。春芬把椅子摞成一摞,搬了起来。
春芬一边干着活,一边抱歉地对老板说:
“老板,实在不行,你扣我工钱吧。”
茶楼的老板已经上了摩托,见春芬这么一说,又停下了。
老板冷笑了一下,说:
“扣你工钱?六百多块呢,你赔得起么?哼!”
说完,老板骑着摩托气哼哼地走了。
被老板数落了一顿,春芬显然心情不好了,眉头皱皱的,搬起一大摞椅子,走向茶楼里,走了几步,她就放下了椅子,扶起了腰,似乎是感到了腰疼。
这时,却有人把春芬手里的椅子搬了过去。
这是老田,老田依然是一副小心翼翼赔着笑的样子,讨好地对春芬说:
“春芬,你忙了一天了,歇着去吧!”
春芬看了老田一眼,没有吭声。
老田接过椅子,便开始忙碌起来。
春芬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开始扫地,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老田卖力地在那里忙碌着,忙得很带劲,虽然鼻子里还插着纸卷,却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被人欺负的丑事,忙得都出了一头汗。
老田一边干着活,却一边找话和春芬说。
老田很体贴地劝着春芬,说:
“春芬,其实你们老板说得对,再熟的熟人也不能老赊账,你记着教训就行,别生气了。”
春芬还是那一副倔强和阴沉着脸的样子,并不买老田的账,说:
“我没生气。”
老田却嬉皮笑脸地,说:
“真的没生气,那就朝我笑笑。”
春芬停了下来,瞪了老田一眼,说:
“我就是不明白,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动不动吹牛皮,生是非。”
老田摸了摸受伤的鼻子,尴尬地笑了笑,说:
“春芬,你都看见了?原来,你是为我挨欺负难受了?”
老田的话似乎说中了春芬的心思。
春芬怎么可能是铁石心肠的呢?春芬闷闷不乐,确实并不单是因为受到老板的数落。更主要的是,她看到老田受人欺负的样子,是有些为老田心疼。老田说破了春芬的心思,她慌乱地瞪了老田一眼,又忙着回避老田的目光。春芬心中暗想,这老田,他的脸皮的确是太厚了。
春芬不再理睬老田,开始打扫楼上的小戏台。
老田已经将椅子全都搬好了,便走上楼,将春芬手中的扫帚抢了过去,帮忙扫起戏台来。
老田一边扫一边和春芬说:
“春芬,你应该学我,不管受了多大委屈,经过了多少人生磨难,都别往心里去,宽宏大度,笑口常开,人才老得慢。”
老田扫着扫着,忽然生出许多感慨来,他停下动作,伸直了腰,抬起头来。他看了看戏台上的柱子,又看了看幕布,这些都是他曾经熟悉的东西。老田不禁回头感慨地对春芬说:
“春芬,这地方我来过,没错就是这儿,三十年前我在这儿演过样板戏。”
老田回忆起往事,眼睛亮了起来,也有了些神采。他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在台上四下寻看着,摸摸这边的幕布,又摸了摸那边的柱子,在话筒上敲了敲,拿起了说评书的扇子,打开又合上,似乎又回忆起年轻时得意的时光,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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