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赫在宾馆客房里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了,还是睡不着。离开郁闷的客房,他去了地下酒吧。真想大醉一场啊。今天对舅舅所做的一切总是浮现在眼前,看来除了大醉一场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秀赫在酒吧里找了个位置,像喝水一样大口大口地灌酒。但他还是很清醒,这反而让人发疯。他抚摩着太英丢在汽车站的梳子,大口地喘着粗气。怎么办才好呢?为什么偏偏是舅舅?为什么偏偏是太英和舅舅……
握在手里的梳子突然掉在了地上,他惊讶地回头一看,一个从旁边经过的男人拾起了梳子,并且碰到了秀赫的胳膊。太英的梳子掉落在地,这已经让秀赫颇感不快,那个男人捡起梳子后的笑容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经。男人笑着把梳子递给秀赫,心不在焉地说道:
“对不起!”
看着手里的梳子,秀赫大声喊道:
“喂!”
刚刚迈出几步的男人停下脚步,望着秀赫。
“你笑什么?”
听了秀赫的话,男人趾高气扬地哼了哼,从上到下打量着把身体埋进椅子的秀赫。他的表情之中充满了嘲讽,同时说道:
“我没有笑啊。”
“你刚才明明笑了。”
秀赫的话让男人很尴尬。他来到秀赫面前,把头低下,一字一顿地说:
“你竟然这么跟我说话!好,我笑了,你怎么样?神经病,跟个女人似的玩梳子的兔崽子!”
秀赫把梳子放进口袋,哈哈大笑。如果尹秀赫是女人,那就不用为姜太英难过了。
“我的确是神经病,但我不是女人。”
“还不是呢,你看你那长相!哎哟!别无事生非了,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灌你的酒吧!”
秀赫收起笑容,挥拳便打。男人遭受突如其来的袭击,跌倒在身后的桌子上。
“你这兔崽子,喝醉了吗?你家里有钱用不完了,是不是?”
男人的同伙高声叫嚷。秀赫笑了笑,又朝那个跌倒的男人扑了过去。那家伙腾地站起来,给了秀赫一拳。秀赫倒在桌子上,耳边响起一阵凌乱的声音,酒杯破碎的声音,桌子倒地的声音,还有聚集过来的人群发出的喧哗:男人朝秀赫扑来,秀赫一把将他抓住,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大声呵斥。
“你明明笑了!不是吗?你明明笑了!”
惊讶的负责人跑过来,劝开了两人。秀赫把负责人甩到一边,继续揪住男人的衣领,不肯罢休:
太英拿着秀赫递给她的名片找到宾馆,停在了门口。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她一定要跟秀赫谈谈,她要对秀赫说明白。下定决心之后,太英理直气壮地走进大厅。
她在大厅里左顾右盼,忽然听见嘈杂的声音。太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人太多了,什么也看不清楚。太英像乌龟一样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看着。这时她看见警察来了,还有被警察带走的秀赫:天啊!这已经把太英惊呆了,而且秀赫脸上也是乱七八糟。太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茫然若失地站在原地。好长时间过去了,她才跟在他们后面出去。刚走出大厅,警车已经伴着汽笛声开走了。秀赫就坐在车里。
“唰!”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因为昨天的事,基柱一直心神不定,连文件也看不下去,他索性站起来。虽说以前也有过预感,但是通过昨天的一幕,这种预感变成了现实。秀赫真的喜欢太英。他不由得揪住了头发。这时有人敲门,承俊进来了。基柱头也不回,承俊正要悄悄地退出去。
“既然进来了,就说吧。”
“我对着你的后背说话吗?”
基柱缓缓转过身来,承俊偷偷地看了看他的脸色。
“如果你这么担心姜太英小姐……”
“谈工作吧,有什么事?”
“崔理事来了,说要跟你清算什么。你见他吗?”
承俊轻轻瞄了一眼门外,基柱看了看他,坐到桌子上。
“你告诉他,我在这里等着,让他进来。”
承俊叫过崔理事,自己出去了。崔理事拿着文件走进来,放在基柱的办公桌上。
“这是今天上半年的资金运转情况。”
基柱打开文件,眼皮也不抬地问道:
“新车开发所需的资金计划也包含在其中吗?”
“以前我也说过了,这个有点儿困难。”
“如果你只想做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到公司上班。我觉得像崔理事这样的人才,完全能够胜任这样的大事。所以你才能在我父亲身边熬过二十年的岁月。”
“我认为这是对我的称赞。”
听着崔理事带刺的话,基柱抬起头来。
“你认为这样吗?”
崔理事露出惊讶的表情,基柱冷笑着把材料推给他。
“我不好对付吧?重做一张资金表!”
崔理事努力掩饰着惊异,悄悄地离开了社长办公室。基柱注视着他的背影。正在这时,手机响了。秀赫。看着液晶显示屏上的名字,基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嗯,是我。”
“舅舅,帮我做个协商吧。”
没头没脑说什么协商?
“你说什么呢?”
天光大亮,问题总算解决了。好容易被释放出来的秀赫,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走着。听秀赫说要协商,基柱心里也预感到了。可是一见到秀赫满是伤痕的脸,他不禁怒从心起。基柱大步走在前面,突然回头瞪着秀赫。
“你为什么要叫我?”
“因为这是需要用钱解决的问题!”
基柱心里升腾着骂人的冲动,但他还是控制住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从高中毕业以后,也就等于从警察署毕业了,这回怎么又这样了?”
“一旦僵持起来,我就忍不住了。”
“为什么要僵持,你到底对什么不满?”
“我不过是拿他当出气筒罢了。”
看着无精打采的外甥,基柱一针见血地说:
“你是不是找错了出气对象?”
“对,我是跟自己生气,可我总不能打自己一顿吧。”
秀赫乖乖地承认了,基柱很惊讶,立刻停下脚步。
“秀赫。”
秀赫望着基柱,基柱看着外甥脸上的伤痕,心里阵阵酸楚。
“不要到处惹事。你要是受伤了,姐姐会担心的,我也担心。我走了。”
基柱刚走没几步,秀赫在身后叫住了他。他惊讶地回过头来,秀赫尴尬地嘟哝道:
“请我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秀赫带基柱来到警察署前面的杂烩汤专卖店,他像恶狼似的吃了很多。无可奈何的基柱只是拿着勺子,他看了看并不清洁的饭店,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
“我们还是去吃别的吧,为什么偏偏到这里来呢?”
“有人说,杂烩汤还是警察署前面这家最好吃。昨天就有很多人在这里吃。”
秀赫一边嘟囔,一边吃着杂烩汤,他脸上的伤口看来格外明显。
“你挨了几下?”
“谁在打架的时候还数这个?”
“上高中的时候你总是满脸伤痕的回家,为此姐姐很难过。她以为你在学校不适应,还去给人送礼。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秀赫大口吃着杂烩汤,回答说:
“我当然知道,所以同学们更讨厌我,说有钱人家的儿子是混蛋。不过严格说来,我并不姓韩,舅舅才是有钱人。”
基柱很惊讶,秀赫把吃得精光的碗推到一边,注视着舅舅。
“舅舅你太有名了。有钱,长得帅,学习也是第一,运动样样都擅长,总是很讨女孩子喜欢。整整三年,我一直都后悔不该跟你去同一所学校。”
竟然有这种事?这话还是第一次听说,基柱瞪大了眼睛。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拿钱解决问题的人有什么好谢的,应该感谢钱才对。”
秀赫静静地放下碗,漫不经心地说:
“昨天我很抱歉。”
“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道歉的”,基柱想这么说,但他说不出口,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秀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