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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安格昂起发烫的脸颊,忌司火红的头发在眼睛限有的焦距里燃烧成一个火红的动点。她头一歪,撞到少年坚实的胸膛上,滚烫的脸触碰到一丝微凉,眼皮盖上世界最后的缝隙,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是你,我是我,各不相干】

  --这个冷漠的少年,曾经待我是那样好。这个世界和肥皂剧总多少存在着差距,事实上那些美好的画面只是仓皇地贯穿了第二梦。剪辑里,他会躺在沙漠般的麦穗田中,会消失在红得俗气的晚霞里……然而所有的共性是,梦里他从未往我这端看过,永远自顾自地往谁都不知道的方向走去。

  终于在无数次的夜晚惊醒后,我明白那是他的残像,碎得够彻底,连一点粉尘都无法拾起。

  --摘自安格日记

  2005.2.1

  安格开始在半夜失眠起来,忌司和天真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很多时候安格都是一个人呆在不大不小的空房子里,写作业,练歌,洗澡,关灯,睡觉。黑眼圈越来越深,上课被点名的次数也逐渐升高,老师的课开始变得无聊起来,物理是那么的索然无味,化学又那么繁琐,声乐张老师越来越苛刻起来……看着在卷子上醒目的红色的圈圈点点,除了在尹泽昊略带着淡淡的语气对自己说加油的时候,她真的没有一点紧迫感了。

  而那个曾经要当歌手的梦想,因为签约后几乎没有联系,也变得遥远模糊起来,就像变得越来越淡的忌司。

  脸上新增了那么多伤痕,几次想开口问问清楚却总没勇气再说一句话,再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却加上了"为了夏天真"这样的名号。

  她想什么都就这样算了吧,反正已经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步。

  体育课的时间大多数是自由活动,每当这个时候安格就会和明可舜跑到顶楼的天台上,吹着冬日有些刺骨的风,望着灰灰的天空,相互诉说着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件小事。

  明可舜一直都认为彼此之间都是透明的,安格也是这么想,但是她觉得不是百分百纯的。

  因为还有一件隐匿在心壁后的小秘密,就连自己也不愿再去触动。安格搓搓胳膊,呼出来一团白白的气体,她仰起头,既然不明不白的就让它一直这么了无结果地终止吧。

  有一次在天台上撞见了忌司和夏天真。他们俩站得很近,影子却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重叠在一起,安格只记得自己神情恍惚地瞟了一眼天台上的男女,还有墙壁上用各色粉笔写出来的话语,就默默地退到了黑暗后面。

  有时会听到周围有人稀稀疏疏地议论着些桃色"新闻",偶尔会一起蹦出"忌司"和"夏天真"这两个名词。她却总是在笑着,嘻嘻哈哈地笑着,像个疯子,莫明地干干地笑起来。然后就会大声叫嚷着,喂,昊,喂,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称呼对方,然而在这之后却没别的话语。

  日子就像这样逐渐被拉长,变得漫长而索然无味起来。

  "安格,这个!"她把放在背后的那只手伸出来,是一个黑色的信封,"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在你桌上了!"

  十六开的信封里面掉出一片雪白的小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一排字,安格嘟嘟嘴,好像是用左手写下来的--

  "恭喜,王子已降临。"

  "嘁。"安格的第二反应就是直接把纸条抛入空中,迅速鼓动起来的一卷风把它吹得老高,明可舜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片纸条,她张开嘴小声地叫了声"啊",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

  "貌似'不许乱扔果皮纸屑'是中学生守则里面的一条吧。"

  明可舜从下往上看过去,黑色银边的军靴,宽松直板深色牛仔。微敞的缀有金属钉扣的皮服,浅褐色的眼睛,和钟塔巨大阴影下泛紫的红发。

  "晚上九点,我会在阶梯教室等你。" 忌司挑起一边的嘴角,冲安格邪邪地一笑,背过身去的刹那嘴角突然闪了两下金属光泽。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尹泽昊反常地揽过自己的肩膀,明可舜嘻嘻偷笑了一下赶紧闪人。

  她侧过脸斜眼看了看尹泽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回过来看了看他的脸,少年的脸在逆光下打上一层厚厚的阴影,侧脸耀眼的边缘相比之下刺得眼生疼。

  忌司在前面走得飞快。如果安格现在赶上去,还是追得上的。

  忌司,你曾经对我说,打唇钉是为了纪念某人,因为没能放在心里,所以在嘴边时刻想念。

  教学楼里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月光凉薄清冷地在地面荡漾,楼梯拐角插入一个少女的背影,瘦小的身影被月光拉得纤长。夜里没有风,温度一直下降,地板的寒意渗入脚底,少女搓了搓胳膊,走进阶梯教室。

  浅紫色的灯光起先是微弱地一闪,然后由浅到亮一噌一噌亮了起来。从身后扑来一片巨大的黑影,安格赶紧转过身,舞台灯射出来的一缕强光正中眼瞳,她本能地用手去遮,半天都无法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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