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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神啊，虽然不知道奖品是什么，虽然虽然只是免费领的馒头换购券中的奖，但是，但是但是但是，请掉下1000万砸死我吧！”

　　“不然……100万也可以。”

　　“10万也勉强可以接受。”

　　“好吧，100块也不是不能满足。或者，把霉运全部赶跑也好啊！”

　　小丸子紧捏着那张换购券，无比虔诚地祈祷着。乌黑圆润的眼睛闭得紧紧的，仿佛一睁开眼，一大笔钞票就会飞走似的。而她的身后，那一排破破烂烂、被树影遮盖住的旧民房好像也随着她的神情一下子放射出教堂般圣洁的柔光。

　　在看到那让人的心扑腾扑腾蹦得欢畅的四个字后，小丸子拿着中奖券单枪匹马地杀到了超市，兴致勃勃地准备兑换奖品。

　　超市还是那个超市，卖冰淇淋冷饮的大冷柜立在门口，被老旧的电机震得嗡嗡响。门里面的收银台上还是摆放着那个插满五颜六色棒棒糖的大匣子。店里没什么人，收银的小姐依旧靠在收银台上打呵欠。

　　多么普通又多么老旧的超市呀，不然也不会印馒头换购券了。

　　但是在现在的小丸子眼里，不不不，那才不是超市，那是装满钞票的银行！老旧的大冷柜是金碧辉煌的提款机！在大理石的柜面后面，漂亮温柔的银行小姐在微笑着——您好，请问您准备好大编织袋装您的奖金了吗？

　　于是小丸子满眼装着金色的光芒冲进超市，看着收银小姐，把收银台拍得啪啪响。

　　“领奖处！领奖处！领奖处在哪里？”

　　收银小姐的半个呵欠被她吓得吞回了喉咙里。看着眼前这个头发都跑散了，以致其蜘蛛网一样覆盖在脸上的少女，她愣得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什、什么领奖处？我们这里没有。”

　　“你骗人——”小丸子扬起手中的奖券向收银小姐挥了挥，眼眶里的金色光芒有增无减。她固执地觉得这笔上天的恩赐是一笔大数目，足够她买一套新房子，把那倒塌的帐篷劈成柴火；足够她买一大堆火鸡、糖果、蛋糕、巧克力，把那些从菜市场里捡来的烂苹果倒去喂猪；或者，至少也足够她把上个月欠的水费交了，这样就可以不用去街心公园的喷水池洗脸刷牙了。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收银小姐刚刚说到这里，就感觉到背后"轰"的一声矗立起了一个什么东西，细碎的灰尘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在半空里慢慢变成晶莹的星屑光点，一沾到地就消失了。

　　收银小姐吃惊地回转身一看，原本在她背后的香烟架子消失了！在那个地方，好像幻生了另外一个世界……

　　墙壁变成了一棵高大粗壮的榕树，茂密的树冠还在收银台的上空"吱嘎吱嘎"地伸展；柔韧的树枝像有生命一般，攀缘到树梢，又从数不清的绿宝石般的树叶间垂下无数细细的气根，像门帘似的。

　　在榕树粗壮的树肚上，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售货亭仿佛天然生长般被镶嵌其中。被树冠掩映得有些幽暗的树阴里，亭角伸展出来一盏装饰着铁花的六角玻璃灯。暖黄色的火焰在玻璃罩里一跳一跳，每跳一次就折射出形状各异的光与影。

　　这个售货亭的外形太古典了。六角形的壁，壁上象牙色的角花细碎又雅致地一直攀缘到大玻璃窗下。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些角花都是些浮雕的蔷薇造型，每一朵都像活的一样，花瓣轻微地颤抖开合。

　　角花生长着，一直攀上了乳白色的窗台，刻着几条装饰性凹槽的窗台轻轻托着上面的大玻璃窗。这些玻璃窗看起来都有些岁月了，不是清澈得透明，而是有些琉璃黄色，映得里面摆放的货物也影影绰绰。

　　还好，有一面侧对着她们的玻璃窗开着，可以看见里面坐着一个戴着黑丝绒礼帽的人。那个人背对着她们坐着，一时辨不清男女。

　　这是多么诡异的情景呀！

　　可是，满眼金色光芒的小丸子是根本发觉不到异常的。她手指着那个售货亭，气哼哼地对收银小姐说：“还骗我，你看，那不是吗？”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

　　这句话还没说出来，收银小姐就倒抽了一口气——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售货亭旁，突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木质广告牌，上面用弯弯曲曲的哥特式文字写着：“领奖处"。好像是刚刚写上去的，油漆湿润着，幽幽地发亮。

　　小丸子已经顾不上收银小姐的反应了，一把推开她，掀开台板走进了收银台里。她的脚一接触到地面，简洁的白色地砖就迅速变化成为斑斓的拼花马赛克。这条华丽的马赛克小路一直延伸到那棵大榕树下，又擦着边蜿蜒进了那幽深的森林里。

　　有点冷，好像越走越深。那个售货亭看起来明明就不远，小丸子却觉得老是走不到。不知道从哪里凭空长出了些树枝，沾着冰凉的露水，蹭到她的胳膊上。

　　小丸子咽了口口水，就算再财迷心窍，现在也有些清醒了。她站住了，脚尖蹭地犹豫了一会儿。

　　“请问……”她试探地出声去招呼那个离自己总是有几米之遥的售货亭，想要问问那个背对她坐着的"黑丝绒礼帽"。

　　被她的声音所惊动，从密密层层、数以亿计的树叶里，“哗啦"一声飞出了许多东西。那些东西拍打着翅膀从小丸子身边掠过，又成功地引发了收银小姐"啊——”的一声尖叫。

　　还以为是夜枭，当那些翅膀从脸颊边擦过的时候，小丸子才发现，不是羽毛，是翼。这些被惊飞的"东西"，竟然全是蝙蝠！

　　在小丸子快要惊讶得大脑缺氧的时候，那个"黑丝绒礼帽"转过来了，彬彬有礼地摘下帽子鞠躬，金色丝线般的头发带着干爽的沙沙声垂下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快被吓晕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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