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12)_紫鱼儿

十二

　　当然，让肖淡淡无法忘记的肯定不是这些，而是坐在屋内正中两张小板凳上，瞧着突然进入的顾羽和肖淡淡怔住的一对中年男女，那是顾羽的父母吗？他们穿着最普通的衣服，面容稍显疲惫，并且……他们空荡的衣袖管……都在手臂处打了个结……而他们却在工作着，用脚。

　　他们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搁了两盆五彩六色的彩珠，看样子，他们两个应该就是用脚趾来把这些珠子穿成串。

　　肖淡淡不想失礼，不想让自己的举止更加伤害到这一家人，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巴。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顾羽在听到那些女人咒骂他的父母没手的时候会发狂，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用那些苍白的语言来劝阻顾羽的时候他会更加的生气。她甚至想到了自己的家庭，即使她寄人篱下，即使她只能倚靠外婆生活，即使她的父母一般只在过年节的时候出现，可是……至少她的父母是健康的……

　　"爸，妈，我同学。"顾羽像是变了个人，语气温和有礼地说，"她找我借个东西，我拿给她。"

　　"哦……哦。"顾羽的妈妈首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有些局促不安地念叨着，"家里这么乱，小羽你这孩子也不提前说一声，快给同学倒杯橘子水，快让你同学坐，坐。"

　　"就是……你看……坐吧坐吧。"顾羽的爸爸先站了起来，空空荡荡的袖管晃了晃，似乎是意指那张小单人沙发。

　　肖淡淡死命地低下头，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告诉自己不能哭，虽然她也解释不清为什么想哭，可是顾羽就这样把她扔进他的生活，就这样让她面对一个她从没想象过的事实，她无措了，比顾家的人更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肖淡淡，你坐，我去帮你倒橘子水。"顾羽温和地说，"不用总低着头，不用害羞。"

　　肖淡淡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讽刺，却为他心疼。

　　"来来，肖淡淡是吧，多好的名字，坐吧坐吧，小羽很少往家里领女同学的，你一定跟他很要好。"顾羽的妈妈也站了起来，迎上肖淡淡。

　　肖淡淡迅速地走近那单人沙发并坐了下去，她不想让两个长辈再招呼她，换成别人的父母，可以用手来亲切地拉着她，可是他们不能……

　　仍旧低着头的肖淡淡似乎听到了顾羽的一声轻笑，也许没有。

　　"淡淡，和小羽同班吧？"顾妈妈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哦，嗯。"肖淡淡鼓起勇气抬起了头，认真地回答，"我们还是同桌。"

　　"我们小羽平时一定很调皮，成绩又一般，你要多帮助他。"顾爸爸插话进来。

　　"没有没有。"肖淡淡慌张地回应，"他很乖，老师也喜欢他，他成绩……他语文很好！"

　　顾爸爸和顾妈妈相视笑了笑，顾妈妈的语气里还带了骄傲与喜悦，"唉，小羽这孩子语文成绩从小就好，还得过奖呢。"

　　肖淡淡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墙壁，墙上果然贴了些发旧的奖状，大概是在小学时候的三好学生之类的。肖淡淡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保持着笑容，手死命地攥着衣角，手心也渗出了汗。

　　"喝水。"顾羽总算掀了门帘走进来，把一个搪瓷缸子递给肖淡淡。

　　"谢谢。"肖淡淡小声谢着，埋头就喝了一大口，是冲出来的橘子水，不同于慕家鲜榨的。

　　"橘子粉买了两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顾羽悠悠说了句。

　　肖淡淡滞了滞，勉强抬头笑了笑，还是端着缸子又喝了一大口。

　　"这个缸子口太大，上个月装了水搁外头，你猜怎么着？"顾羽讲故事一样拉长了音。

　　肖淡淡看向他。

　　"在里面淹死了一只老鼠。"顾羽很快就揭晓了答案。

　　"这孩子！"顾爸爸和顾妈妈同声呵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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