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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那天，你借给我的衣服，我回乡下老家了，所以今天才给你送过来。” 　　他之前就知道她并不是金融金库董事长的孙女，只是以养女名义住在董事长家里的小保姆，他曾经为她恪守秘密，也在她挨打受骂的时候帮助过她……看她的样子，她现在已经能够平静面对自己真实的身份和生活，不再需要躲躲藏藏了。 　　他接过袋子，里面是她最后一次挨打出逃后他借给她的衣服。 　　“你现在真是，耳目一新呀？” 　　他不太擅长说那些客套话，可是她的变化确实让她惊叹，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惊为天人：一个不做作、不化妆、自自然然、大大方方、浑身散发着让人陶醉的清新健康气息的漂亮女生。 　　“谢谢。” 　　她羞涩地低下头，脸都红了。 　　“真高兴你能这么说，青伟，我就是想当面听你说这句话才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重新抬起眼睛看他，连眼皮都羞得微微发红了，他看着她可爱的样子，不禁怦然心动…… 　　亚苏大叔坐在座位上等待演唱会开始，有人走过来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这里是空位子吧？” 　　那人礼貌地问亚苏大叔，声音听上去很耳熟，亚苏一激灵，扭头一眼，果然是她，朝思暮想的波波小姐。 　　因为偶然发现她是教授文清三十六计的老师，而他是教授正浩三十六计的老师，他一直在痛苦地回避和她见面，她无数次询问的电话都被他以很忙或是没有时间见面之类的借口推托掉了。他们属于两个敌对的阵营，这辈子将注定和心爱的人有缘无份。他常常半夜三更在强烈的悲剧感中惊醒，发誓将为她守身如玉、孤独终生，以此来凭吊他对她坚贞不渝的爱情。 　　“波波小姐。” 　　他苦笑着扔掉手里的爆米花，一脸的深沉。 　　她眼光闪闪地盯着他，她已经了解了他的苦衷，既然正浩和文清之间的较量已经结束，她和亚苏之间便没有了任何障碍，现在她要做的，是如何用自己女人的柔情来温暖他曾经受伤的心灵。 　　刚才去店里找过你了，门上写着今日休息，就知道你肯定到这儿来了。 　　“波波小姐，我……” 　　他有些委屈地扁扁嘴，好象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渴望被妈妈原谅。 　　“我们俩继续交往吧，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是吧？” 　　他对她感激万分，拼命地点头。 　　“当然，当然，当然可以……” 　　灯光熄灭了，两个人在黑暗中悄悄牵起了手。 　　音乐声响起，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一身盛装的孙瑜出现了，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欢呼声，亚苏拉着波波的手拼命鼓掌，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舞台幕布后面，正浩和雨萱紧张地注视着台下观众的反应，孙瑜歌声响起，台下刹时安静下来，陶醉在歌曲那浪漫欢快的演绎之中……正浩和雨萱对视一下，彼此心中都释然了。 　　孙瑜第一次演唱会获得了空前成功！ 　　演唱会一结束，三个年轻人就偷偷溜出来，笑着闹着跑到黄浦江边，准备给自己开庆功会。 　　正浩和孙瑜在江边沙滩上摆放着烟花，雨萱从附近小卖部里买了啤酒和小菜回来，两个男生见她来了赶紧把烟花都收拾好，不让她发现。 　　“哎呀，你们两个大男人，连买东西这种事也让我去？给，啤酒和小菜！” 　　雨萱大大咧咧地把袋子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喘口气。 　　“姐你买的这是什么呀？” 　　孙瑜不满地抗议。 　　“咱们可是开庆功会啊，买这么点儿也太寒酸了吧？我去多买点儿。” 　　“给我，我再去跑一趟好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去吧。” 　　孙瑜边走边对正浩使了个眼色，正浩心领神会，偷偷做了个“OK”的手势。 　　只剩下正浩和雨萱了，两个人互相看看对方，感觉稍稍有些不自然。正浩鼓起勇气靠近雨萱一些，雨萱难为情地转过半边身子，却并没有逃跑的意思。 　　“我以前曾经想过，这种日子会不会来临……结果真的来临了……” 　　“是啊。” 　　她低下头，脚尖踢着地上的细纱。 　　“雨萱。” 　　“嗯？” 　　她抬头看她，黑色的眼眸又天真又好奇，象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 　　“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留在我身边。” 　　她的眼睛闪了闪，突然有了预感，这难道就是她在梦中憧憬过无数次的浪漫的少女之夜吗？ 　　“还有，你本来应该挺讨厌我的，却没有讨厌我，谢谢你。” 　　她笑了，笑容里有一丝淡淡的苦涩。 　　他从衣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首饰盒。 　　“可以接受，这个吗？” 　　他打开盒子，是曾经给童年时代的小正浩带来爱和力量的妈妈的蝴蝶胸针。 　　“这是什么？” 　　“我妈妈的遗物，我一直珍藏着。” 　　“啊，真美，是我最喜欢的蝴蝶图案！为什么把这个给我…” 　　“因为，想得到你的心。” 　　他靠近她，为她别上蝴蝶胸针，她有些紧张，他怜爱地看着她，小心地把她纤细的身体拥进自己怀中，俯下身，吻她发烧的嘴唇。 　　美丽的烟花在瞬间绽放了，孙瑜一边用手遮住眼睛一边开心地放着烟花。 　　她在他怀里颤抖地、柔柔地回应着他的吻，这一生都不再改变了，她是他的温柔女孩。 　　18 　　很多年前，上海还是一个狭小局促的城市，幼年的小雨萱被爸爸牵着手，刚刚离开喧闹的火车站，进入这个城市的中心，走在陌生的法式街道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爸爸，这里就是上海吗？” 　　“嗯，对啊雨萱，这里就是叫做上海的大地方啊，和咱们老家完全不一样吧。” 　　小雨萱把手里拿着的心爱的小蝴蝶胸针小心地放回自己口袋里。这是从老家带来的礼物。 　　“那我们要在这里住很久吗？” 　　“是啊，爸爸也不想离开村子，可是，唉，快点走吧，咱们要晚了……” 　　小雨萱还想看看周围那些从来没见过的漂亮房子，可是爸爸拉起她的手疾步走过一排排洋房，往马路对面的一个公共汽车赶去。城市的中心并不属于他们，他们只是过客，在边缘的郊区能找到寄身之所已经很幸运了。匆忙中，小雨萱口袋里的小蝴蝶胸针掉了出来，爸爸和雨萱都没有发现。 　　小蝴蝶胸针孤零零地躺在马路中央，闪着美丽的五彩光泽。 　　一辆小汽车在洋房前停下来，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来幼年的小明明，她眼尖，一眼发现了马路中央闪闪发光的小蝴蝶胸针，拣起来好奇地打量着。 　　司机过来领小明明回家。 　　“明明小姐捡这个干什么？马路上的东西很脏的…” 　　明明把小蝴蝶胸针往口袋里一藏。 　　“怎么了？很漂亮啊，我要戴着它上学。” 　　说完，小明明蹦蹦跳跳地进了自家的洋房。 　　幼年的小正浩一个人呆呆站在陌生的学校操场边，这是上海，周围全是说着他听不懂的奇怪语言的孩子，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突然在他眼前划过，是蝴蝶！小正浩眼睛一亮，本能地想抓住它，可是蝴蝶不见了。 　　“喂，欧阳明明！” 　　“嗯？” 　　一个小女孩回头张望，美丽的连衣裙上别着小蝴蝶胸针，和妈妈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她象小仙女一样浅浅地微笑着回应小伙伴的呼唤。因为这枚小蝴蝶胸针，小正浩的世界不再孤独忧伤了…… 　　这只美丽的小蝴蝶胸针，就是小雨萱遗落在小明明家门口的那一枚。 　　二十年前，一个小小的美丽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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