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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轻轻的抱住她，他的双眼慢慢的闭上，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她的脸颊贴在他的额前，眼泪如同窗外突然飘下的雪花，悄然而落。他醒了……他真的醒了……她的心在欢腾雀跃，闪着泪光的眼睛，透过玻璃窗上凝着的氤氲水雾，朦朦胧胧望向窗外羽毛般轻舞飞扬着的雪花，外面，一定很冷吧……她伸手环住他，感觉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她的眼睛里荡漾开了满足的笑，可是这里，真的很温暖……是不是，只要有他在身边，冬天，就永远不会来呢…… 　　第二天，她在阳光的呼唤下睁开了眼睛。他仍沉睡着，她转过头，凝视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心里突然有点嫉妒，真是的，男生长这么长的睫毛干什么？浪费…… 　　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他突然的睁开了眼睛，那双黑亮的宛如黑曜石般剔透的眼睛，带着浓浓的笑意，让她的心跳一下紊乱了起来，祸水啊祸水，这个家伙绝对是毒害女孩子的祸水！ 　　噌的一下跳下床，她的脸要多红有多红：“醒了啊，你想吃什么？” 　　“干嘛跑那么快？”他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医生说我还不太能吃东西。” 　　“那么喝牛奶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这么紧张，真要命，他能不能别笑了？ 　　“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他希奇地看着她：“该不是……刚才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坏事吧？” 　　“你……傻了啊……说什么鬼话！”她干嘛要心虚？真是……要疯了…… 　　“我去买，你给我躺好！” 　　拿着热牛奶回到病房，她意外的看到了展竞。 　　“舅舅……”她忙叫了一声：“您来了啊！” 　　“啊，是小希啊，”他转过头，俊逸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御说，他醒了，所以……我过来看看。”转眼望向闭着双眼的展韶扬，他轻声道：“不过，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啊……” 　　这个家伙！装什么睡？她不满的看着他微微颤动着的睫毛，装的一点都不像！ 　　“您的身体还好吗？”她故意问道：“那天，给扬输了那么多的血。” 　　“哦，没什么，”他的目光还是淡淡的，犹豫了片刻，他的手终于轻轻抚摩过展韶扬的脸庞，笑容里，蕴着苦涩：“他长那么大，这还是我……第一次，可以那么近距离的……看他……” 　　“什么？”她受震动的抬起了头，他们真的是父子吗？ 　　“你的确是不知道，”他的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你舅妈，在生下扬以后，就患了很严重的产后忧郁……她总是认为，我会伤害扬……每一次，我一接近他，她就会尖叫着扑过来……几次之后，我怕她会吓到孩子，就不再靠近他们……所以，他小的时候，我甚至，连抱抱他的机会都没有……” 　　“舅妈……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轻声的问道。 　　“因为……她嫁给我，并不是自愿的，”他的目光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她爱的，始终是另一个人……那个，是她的初恋……但是，在扬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那个人，他死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是交通意外，而撞死他的车子，是我们公司的……” 　　“她始终认为那是我派人做的，认为是我害死了，她爱的人……扬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早产出生的……但事实上，那真的是一个意外，一个谁都料不到的意外……可是她……不愿意相信我，所以，她用孩子来惩罚我……她的确，成功了……”他望着展韶扬，始终平静的目光里，第一次有了痛苦：“五岁之前，他母亲不让我接近他；五岁之后，他又因为她的死，而怨恨我……这么多年来，只有到今天，我才有机会，真正的看清，我的儿子……” 　　“你知道，叶薇是什么人吗？”看到她的沉默，他突然微微一笑：“我也需要，给你一个交代。” 　　什么？她的意识还漂浮在他刚才的话里，这事情，和叶薇又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是在她父亲死于车祸后，才出生的，遗腹子……” 　　她禁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老天！ 　　“后来，她母亲带着她改嫁到了沐家……”他叹息着：“小希，舅舅很抱歉，我真的，不能让御动她……我知道，你和扬受了很多苦，其实那些，都是上一代遗下的报应……他父亲的死，虽然不是我造成的，但是……”他望向她的眼睛：“你明白吗？我始终……很内疚……” 　　“原来……是这样……”她低声自语着，眼睛里不自觉的有了泪光：“我并没有……想要找她算帐什么的……” 　　“你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他站起来，轻轻抚摩过她的头发：“那就辛苦你陪着他了，我先走了……我想，他也并不愿意见到我……” 　　关门声伴随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响起，展韶扬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目光迷离的望着她：“是他……输血给我的？” 　　“是，很多血……”她在床边坐下，握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他是……你爸爸啊……” 　　“你知道我妈妈死的时候，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他的眼中雾气弥漫：“她说‘扬，我恨他……我要去……找他算帐……’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妈妈如此痛苦……今天，我终于明白，妈妈说的那个‘他’不是指爸爸……”他的声音，在说到“爸爸”两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的颤动起来：“她是恨，那个离开她，独自去了天堂的……她的初恋……她……从来没有爱过爸爸，既然没有爱过，那么，又怎么会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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