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爱定你了(39)

三十九

　　"我跟你说过，在孤儿院时，每当有人来领养孩子，我都会跑掉。"苏幻灵点点头，他继续说，"那是因为我不想再有家，我也不愿意接受任何好意。"

　　"为什么？"苏幻灵感觉快要接近他的秘密了。

　　蓝亦轩从裤袋里拿出钱包，从自己的照片后抽出那张全家福，"这是我八岁时家人一起拍的相片，我爸爸是一名商人，妈妈是舞蹈教师。曾经我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他们对我充满疼爱，我们的生活过得快乐而又充实。"

　　"那后来呢？"苏幻灵追问道。

　　"那个时候我真的幸福极了，我爸爸有钱，妈妈漂亮，他们对我的疼爱比对一般的孩子要多很多，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得不到的。也许是物极必反吧，因为太过于幸福了，所以这种幸福便更容易崩溃。"蓝亦轩继续说，"我妈妈爱上了别的男人，跟他私奔了。我记得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她还是离开了我和爸爸，偏偏那么巧，我爸的公司出现了财政问题，会计卷走了公司所有的钱，他破产了。"蓝亦轩在回忆那段往事的时候语气出奇地淡漠，仿佛不是在讲自己的不幸，"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我。"

　　"你妈妈完全不知道吗？你们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都没有回来看过你吗？"苏幻灵问道。

　　"她跟那个男人出国了，关于这个家的一切消息，她一点都不知道，她甚至没有打过一次电话给我，更不要说回来看我了。那个时候我才十岁，爸爸跟我说，女人狠起来是很残酷的。"蓝亦轩说。

　　所以他才不接受所有的爱吗？苏幻灵暗暗想，继续问："再后来呢？你跟你爸爸的日子过得很辛苦吧？"

　　"自从破产以后，爸爸就再没有出去找工作，我们就这样坐吃山空。他开始酗酒，抽烟，每天都恍恍惚惚的，他喝醉了就会打我，然后抱着我哭。"苏幻灵的眼眶已充满泪水，蓝亦轩却仍那样云淡风轻地继续讲述。

　　"之后我爸爸变得越来越消极，对生活充满失望，他完全变了。他变得暴戾，毛躁，动不动就打人。还经常和邻居发生争执，为这他进过好几次派出所。"蓝亦轩的语气有些硬了，"但他有时还是会恢复正常，我十一岁生日时，他说要给我买蛋糕。我开心极了，站在对街等他，看着他提着蛋糕，朝我挥手……然后，砰。"

　　苏幻灵的泪迅速地坠下，那声"砰"仿佛撞到了她身上。

　　"我看见血，好多血，蛋糕都撞烂了。我站在爸爸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我竟然哭不出来。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盯着我，仿佛在说，是你，是你害死我的。过路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问我问题，司机惊慌失措的。可是我都听不到，我只看着爸爸，看他盯着我的样子……"说到这他有些无力了。这就是让他痛苦的回忆吧。苏幻灵握他的肩膀，想要给他力量。

　　"到了孤儿院以后，我就不会说话了。别人问什么，我只是点头摇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车祸当天的情景，总看到爸爸的眼睛。"蓝亦轩继续说，"后来管事告诉我，我妈妈来接我了。我一点也不想见到她，我没去见她。"

　　管事为什么没说这件事？正在苏幻灵疑惑之际，蓝亦轩又开口："我没见她，没见她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惊愕。

　　"她得的是绝症，是回国后才得的，是没见到我之后，得的。"蓝亦轩冷冷地说。

　　"怎么会这样……"蓝亦轩的童年还真是充满惨痛。

　　"所以你知道了吧，我总是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如果生日那天，我不要蛋糕，如果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去见她，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总是会伤害到爱我的人，而且那种伤害，是很严重的。"蓝亦轩转头看她，"你知道吗？在孤儿院里我只跟一个孩子说话，她叫欧阳媚。她对我很好，像你一样，锲而不舍地想要治疗我的自闭。我被感动了，我跟她说话，对她笑，那段日子真的好美，可是……还是会消失的。"

　　"消失？"

　　"她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离开我了。"蓝亦轩谈到这个人的时候眼神很悲凉，他是付出过真情的吧，所以再想起的时候才会这样伤感。她真的有点嫉妒那个消失了的欧阳媚。

　　"所有我爱的人，都会一个一个地离开我。你能想象那种痛苦吗？我宁可从来没有过，我宁可他们从没爱过我，那样就不会承受失去的痛了。你明白吗？我是个扫帚星，无论我爱谁，或是谁爱我，彼此都会受到伤害的。"原因在这。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肯爱人或是被人爱，他不能承受那种爱的突然消失，而这种想法未免太过极端了。

　　"亦轩，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偏激了吗？"苏幻灵又去握他的手，这次他没拒绝，"你不是故意去伤害你爱的人的，你也不是什么扫帚星，这都是意外，都是巧合。你不应该把这些人力无法控制的事情强加到自己的头上。

　　"你应该试着重新爱这个世界，爱你身边的朋友，也爱你自己。"苏幻灵说着，眼睛好像天上闪动的星星，"难道拒绝爱，就可以避免一切伤害吗？亦轩，放了你自己吧。"

　　"幻……苏幻灵，是这样吗？"他还是不能让自己的感情外露，他还是害怕。

　　"嗯！是的。亦轩，让我们做朋友好吗？"苏幻灵真诚地望着他的眸，伸出手，"让我们做朋友，不要去管什么爱不爱的，就做一对好朋友，让我帮你治愈你心口的伤，你也要努力端正思想，不要再那么偏激了。你换个心态看世界，会发现，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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