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爱定你了(17)

十七

　　"我十二岁的时候被送进孤儿院。"蓝亦轩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眼睛仍然望着天空，"我不跟任何人讲话，也没有任何表情，所以没有人愿意接近我。久而久之，我就更不爱讲话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叫自闭。"

　　"你为什么不讲话？孤儿院里的人虐待你吗？"苏幻灵满脑子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根本不了解状况。

　　"没有人虐待我，是我不愿意讲话。"蓝亦轩转头看苏幻灵，"我刚到那里的时候，他们都试图帮助我，可是没有用，我就是什么都不说。有人来领养小孩的时候，我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苏幻灵十分不解，她早就想知道蓝亦轩心底埋藏什么秘密了，没想到今天他会主动说起。

　　蓝亦轩扔出一个小石子，弯曲胳肘向后支撑着地面，他没有回答苏幻灵的问题，转而说："过了十八岁以后，我就从孤儿院出来了，我拼命挣钱供自己读书生活。这么多年，我一直习惯一个人生活。我喜欢这种平静。"

　　"你都不会觉得闷吗？"苏幻灵真的难以想象蓝亦轩所过的生活，换作是她，一天不说话就会憋得慌。

　　"白天的时候，这里经常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只有从他们脸上，我才能看出什么是快乐。童年是人一生当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最初萌生快乐意识的时候。"蓝亦轩的话轻柔得像风一样，虽然他的语调淡淡的，但苏幻灵喜欢用"轻柔"来形容它。她能够感受到蓝亦轩内心深处的柔软，为了保护那柔软，他在自己的心上桎梏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备，却也是枷锁。

　　"你像一只刺猬。"苏幻灵看着他，"你总是竖起一身的刺，是为了包裹你内心的脆弱吧？"

　　蓝亦轩猛地站起身，语气又凛冽起来："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试图剖析我。很晚了，我们走吧。"

　　苏幻灵静默地跟在蓝亦轩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这样的动作被他察觉，他转过头问："你干什么？"

　　"我想踩掉你的影子。"苏幻灵的眼神清澈无比。

　　见他不解，她继续说："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你的心里埋藏着多少秘密，但我知道那些事情如同影子一样在跟随着你。我想踩掉它们，我希望你能放下枷锁。"

　　"走了。"蓝亦轩闷声闷气地转回身，继续向前走。他的心又复杂起来，他讨厌极了现在的这种心情，这让他想到了十年前的某些片段，想起了某些事情以及牵引出的那个轮廓。这么多年，他已经开始慢慢遗忘，如今苏幻灵的出现却又重新将那些尘封的过往断断续续地引出了。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似乎听到了那一句轻声的唤。每当想到这里他就竭力阻止住自己，他不想再去温习那些回忆，像叶云澜说的，过去的事就已经是过去的了，他不想再忆起那些心情。

　　坐公车的时候，蓝亦轩又习惯性地坐到了左后边，这代表什么？他又重新划分出他们之间的界限了吗？苏幻灵没有靠近他，而是固执地坐到了右后边。空空荡荡的车厢中，他们分坐两处，各自望向窗外，而心中想的，也各有不同。

　　她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话给了他多么大的震动，她正在一步步逼近他的世界，她知道这是一个必有的过程，所以她并不担心。他肯把她带到自己灵魂休憩的地方就证明已经将她当做朋友，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吗？苏幻灵对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轮廓笑了笑，她已经迈近一大步了，不是吗？

　　她没有发现蓝亦轩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他心里猛然一颤，同样的动作，不同的人。他极力按压的那股情绪又占了上风，他感到有些无能为力。苏幻灵说得对，说到底，他不过是个脆弱的人而已。他不能接受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承受那种失去，然而时间还是将他带过来了。他不得不承认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可以把一切都冲淡得似水无痕，包括他自己的快乐。

　　两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宿舍大门还没有关。苏幻灵走向女生宿舍的时候，蓝亦轩犹犹豫豫地叫住她："苏幻灵。"

　　"嗯？"她转过身看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蓝亦轩顿了顿，"不值得。"他怕这个女孩的热情会融化掉他的冰冷，他怕又重复出现曾经有过的那段难以磨灭的事情，他怕结局会像从前一样。

　　苏幻灵走近他，仰头望："蓝亦轩。"她淡淡笑，"你可以不接受我对你的爱，但你不能阻止我爱你。"苏幻灵将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借力轻轻踮脚，嘴巴靠近他耳朵："这辈子，我爱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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