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也会恶作剧(54)

五十四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选择忘记莫晓勇？

　　为什么要丢弃青梅竹马的青葱岁月？

　　遗忘和丢弃是多么悲哀而且残忍的事情，而她竟然统统忘记了，并且爱上了别人！

　　叶阑珊停下脚步，抬腿狠狠踢上街口的果皮箱，过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怼的光芒。

　　天边的夕阳已逐渐被暗黑色取代，剩下少许绚烂全数倾洒在街对面那对情侣身上。

　　温暖的橘红色和荡漾在他们面孔上的幸福，让人移不开目光。

　　冷饮店前，男孩子宠溺地拍拍恋人的额，转身到出售窗口换来两只奶油冰激凌。

　　女孩爱娇地抢过一只，眯起眼小口小口地舔食。柔美的霞光照映在他们年轻的眉眼间，旁若无人地挥霍满足与幸福的愉悦。

　　无意中瞥见的瞬间，叶阑珊觉得心被揪了起来，胸口泛开火辣辣的痛。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时，那对情侣一人一只冰激凌，手拉着手穿过马路朝她走来。

　　男孩的脸孔越来越清晰，身边的女孩微微抬高笑脸，冰激凌开始融化，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奶油的香甜气味。

　　世界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全部声音。

　　叶阑珊愣愣地站在路口，无法移动。

　　痛楚撕裂身体，记忆疯狂的卷土重来。

　　逐渐递增的暗色中，莫晓勇拍拍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入眼的笑容是那么温柔体贴，仿佛他的世界中只有她，她是唯一。

　　他说，阑珊，好好吃香芋冰激凌。

　　一辆卡车以恐怖的速度撕破夜幕，向他们的摩托车冲来，而他什么都没看到……

　　紧急煞车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她依然可以听见自己惊惧到极点的尖叫："晓勇，危险！"

　　晓勇，危险……

　　然而太迟了。

　　车子飞驰而过，她被大力地抛向天空，眼中的世界只剩下碧蓝的天空和那个淡紫色的冰激凌。

　　叶阑珊的眼泪如暴雨倾盆而下。

　　世界恢复了原有的声音，男孩女孩手牵手小声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冰激凌在空气中划出乳白色的弧度。

　　冰激凌，她好想吃只香芋冰激凌。

　　无意识地迈步，叶阑珊幽灵般走向街对面，飞速行驶的公交车和出租车从她裙边滑开。

　　动作缓慢的她一路来到马路中央，然后停下了脚步。

　　停顿来得那么突然，飞驰的卡车根本来不及刹车。

　　她仿佛真的失去了全部知觉，机械性地眨眨眼，看着蓝色卡车迎面飞来。

　　"叶阑珊！"街口传来凄厉的呼喊，竟与自己那日的惊恐如出一辙。

　　可是……

　　叶阑珊露出虚幻的笑容。

　　青天，青天，不要担心……

　　她知道很危险--可是，她真的很想再一次尝试与那种庞然大物猛然接触的感觉，想要再一次飞起来，想要知道当晓勇濒临死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心底日益清醒的感觉。

　　青天，爱上你的感觉，竟然让人生不如死。

　　一切动作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几秒钟，人们只看见一身蓝色的男子满眼凄绝跪在马路中央，车子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斜着冲上人行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轮胎烧焦的味道。

　　所有的车子都停了下来。

　　叶阑珊坐在地上，颤巍巍看着跪倒在面前的莫青天，他那双大张的眼眸中盛满了对失去的惧怕和黑色的绝望。

　　"青天……"她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抬起脸，盈满悲痛的眼凿凿定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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