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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想像一个大学校园的宾馆居然可以这么昂贵,简单的标准间三百五十元一晚上,而那些豪华套房干脆以美元定价。

  “小姐,请问您是付现金还是信用卡?”

  我捏住自己干瘪的钱袋,尴尬地笑。

  “那么,请您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吧。”服务员耐心地说。

  我深吸一口气,接着,木木地说:“对不起,我住不起,太,太贵了。”

  服务员依然礼貌地笑,然后,手一伸,对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被“请”了出去,被“请”出了这幢高贵、冷漠的宾馆。

  外面的风依然很大,里面却香衣鬓影、觥筹交错。我无处可去,只能把行李箱放在宾馆墙角背风处,然后悲哀地看着里面精致的人们正在进行他们高雅的“下午茶”。

  在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到一句话的含义: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沙尘暴是在傍晚时分才渐渐停止的。风刚一停,整个校园立刻恢复了活泼与灵动。许多学生拎着热水瓶和饭盒三三两两地往食堂走,还有一些一袭名贵运动短装的男女,背着网球拍姿态矫健地走向网球场。他们看起来多么轻快、富足与无忧无虑。刚才那阵漫卷一切的黄沙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根本就未曾发生过。

  这时的我,当然也又累又饿。但我不能到北大食堂蹭饭,因为没有北大的饭卡。于是我不得不又去流动小贩那里买一块面包果腹。两天来一直吃甜食让我一见到面包就想吐出来,可我别无他法。

  啃着面包,我继续在北大附近寻找暂时栖身之处。北大附近倒是有一些旅店,可那里不是价钱太贵,便是早已客满,有的还被一些考生长期包租,看来北大附近真的是寸土寸金。在我连续几次碰壁后,我的心如同迅速暗下的天空——难道我又要露宿街头吗?

  是的,我又一次露宿了。但这次不是西客站,而是北大的未名湖畔,听起来好像高尚了一些。

  还好,令我侥幸的是,我并不孤单。在未名湖畔的长凳上,我一连碰上了两位露宿的“室友”。他们好像非常适应这种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黑夜,一个在平静地打着鼾,一个在听英语听力。黑夜中,录音机里英语对白声清晰地传来,让人安全但神经高度紧张。

  不知何时,我也倚在长凳上沉沉睡去。我梦到自己撑着一把蒲公英的小伞,飘飘荡荡、飘飘荡荡地落到北京。然而,一接触到硬邦邦的地板,我便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里根 本没有适合我生长的湿润土壤,唯有死亡的生铁,冰冷而令人绝望。

  这是我在北京大学度过的头一个晚上。北京大学以这种方式接待了我,我终身难忘。

  我抬不起头,大脑里像被灌了烧化的铅水,又热又沉重,但分明感觉到有一个影子在我面前晃动。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脸,似曾相识。

  “啊,你可醒了!”这张脸长长地舒了口气,“在这种地方,你居然也能睡得那么熟,我可真是服了你。”

  是他,那个高傲的男生。

  我努力地坐起来,但刚一抬身,便感觉到天旋地转。我胳膊一软,又躺了下去。

  “喂,你还睡呀?你真够可以的啊!”方卓不客气地推了推我,“起来吧,刚才校巡逻队的已经在你身边打了好几个转了。”

  我闭着眼睛不理他,不想看到他那张故作怜悯的脸。但是,不知为何,我的眼泪却再次背叛了我,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流下,一下子便灌满了两个耳朵。

  “白青青,你怎么了?”他略有些紧张地问。

  哦,白青青?!他竟然记得我的名字,就像我记得他的那样。

  “我,好像头有点儿晕。”我低声说,心中为自己的软弱感到可耻。

  方卓十分自然地把手伸到我额头上探了探,“你正在发烧。当然,在这种地方过夜,不发烧才怪呢。”他说着,把我轻轻地搀了起来。

  “干什么?”

  “跟我走。”他一把扛起我的行李,大步向前走去。

  我无法抗拒,无论从身体还是灵魂,都无法抗拒。

  还是那个小屋,还是那堵象征意义上的“墙”,还是那两张让我怀疑的床。

  可我现在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一看到不过三天未见的被褥,便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白青青,你不能总是睡,你身上带药了没有?”那边,方卓敲着书柜问。

  我艰难地摇摇头,我怎么可能预料得到这么倒霉的事。

  方卓长叹一口气,接着,窸窸窣窣地从抽屉里摸出几颗药片,走过来,放在我床头,略有些无奈地说:“算我欠你的吧,其实谁都不想摊上这事,对不对?”

  “谢谢你。”我感激地冲他微笑,真心实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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