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到有个女孩从教室走向我,我开始觉得激动。 仿佛回到当初等刘玮亭的时光,甚至可以听到她说:“我们走走吧。” 然后我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擦了擦眼角,当视线逐渐清晰后,看到了柳苇庭。 我竟然感到一丝失望。 “你就是写信给我的柯子龙?” “是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 “开学后的第二个礼拜。” “我的笑容真的很甜吗?” “嗯。” “那我不笑的时候呢?” “呃……”我想了一下,“不笑的时候眼睛很大。” 柳苇庭愣了一下,表情看起来似乎正在决定该笑还是不该笑。 最后她决定笑了。 “有没有可能又笑眼睛又大呢?”她边笑边问,并试着睁大眼睛。 “这很难。”我摇摇头,“除非是皮笑肉不笑。” 她终于放弃边笑边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尽情地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眼睛微眯,弯成新月状,这才是我所认为的甜美笑容。 以前一起上课时,这种笑容总能轻易把我的心神勾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虽然认识刘玮亭之后,我对这种笑容的抵抗力逐渐增加, 但现在刘玮亭已经走了,便不再需要抵抗的理由。 望着她的笑容,我有些失神,直到她喂了一声,才回过神听见她说: “我们到安平的海边看夕阳好吗?” 我点点头。 我骑机车载着她,一路上都没有交谈,即使停下车等红灯也是。 第一次约会(如果算的话)便看太阳下山,实在不是好兆头。 然后我又想起刘玮亭。 以前跟刘玮亭在一起时,得先经过五分钟热机后,才会感到熟悉,
而跟柳苇庭相处时,却没有觉得陌生的尴尬阶段。 当海风越来越咸时,我发现太阳已快沉没入大海里,赶紧加快油门。 “夕阳呀!”才刚停好车,她便一跃而下,往沙滩奔跑,“等等我!” 我往前一看,太阳已经不见了。 “真可惜。”她回头说。 我看她的表情很失望,便说:“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她笑了笑,“干吗道歉呢?” 柳苇庭蹲下身除去鞋袜,卷起裤管,赤着脚走在沙滩上。 我犹豫了两秒,也除去鞋袜,跟上她,一起在沙滩上赤足行走。 在海水来去之间,沙滩呈现深浅两种颜色,我们走在颜色最深的部分。 沙子又黑又软,轻轻一踏脚掌便深陷。 “你知道吗?”我们并肩走了十多步后,她说,“我从未收过情书。” “很难想像。我以为你应该常收到情书。” “有被搭讪或收到纸条的经验,但由完全陌生的人寄来的情书……” 她沿直线走动,任由上涌的海浪拍打脚踝和小腿,“确实没收过。” “现在写情书的人少了,收到情书的人自然也少。”我说。 “大概是吧。”她说。 我们开始沉默,只有海浪来回拍打沙滩的声音。 海浪大约只需五次来回,便能把我们的足迹完全抹平。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已经消失的脚印,然后往岸上走, 直到海浪再也够不着的地方,便坐了下来。 我跟了上去,也坐了下来。 “写情书或收到情书,都是一件浪漫的事。”她说。 “喔。”我应了一声。 “你可能不以为然吧。”她笑着说,“我觉得浪漫很重要哦。” “你认为的浪漫是……” “在雪地里跑步、丢雪球;或是在沙滩上散步、看夕阳,都很浪漫。” “照这么说,在非洲不靠海的地方,不就没办法浪漫了?” “说得也是。” 她凝视大海,似乎陷入沉思。 我见她迟迟没反应,便说:“我开玩笑的,你应该知道吧?” “你是开玩笑的吗?”她转头看着我,“我很认真地在为他们担忧呢。” “他们?” “住在非洲不靠海地方的人呀。” “有什么好担忧的。” “他们的浪漫是什么?”她说,“如果少了浪漫,人生会很无趣的。” “也许他们的浪漫,就是骑在鸵鸟上看狮子吃斑马。” “啊?”她有些惊讶,“这怎么能叫浪漫呢?”
“浪漫是因地而异的,搞不好他们觉得坐在沙滩上看夕阳叫莫名其妙。” 她又没有反应了,隔了许久才说:“你一定是开玩笑的。” “对。”我说。 她终于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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