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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江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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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我听到了它的呼唤。近了,我听到了它的咆哮。近了,轻移两步,我屏息凝神。清风送来一阵凉爽,我感知到了你,都江堰,伟大的你。 我属水命。在三岁那年,通晓《周易》的爷爷,笑眯眯抚着我的小手看着我。属水的孩子,将来注定奔波,注定要比别人经历的多。难怪,我见水便倍觉亲切。喜欢的地方,多半是拥有水样的温柔。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呵呵,我是大愚若智。 水,是矛盾的事物。它,千变万化。有时是令人怜惜的温柔,有时是排山倒海的气势,有时是小家碧玉的婉约,有时是气吞山河的壮阔。能缩能伸,进退自如,随遇而安。这种生命,是我注定的所爱。 而我在这里所见的水,是被驯服了的。 滔滔的江水,一到这里,立即分为两股。它有些为自己的乖顺感到了愤怒。于是,左冲右突,时而浪高拍岸,时而低回盘旋。可到了控制水的机关,它又不得不收敛自己,放低姿态,为人类造福。 我佩服李冰的智慧和魄力。“深掏滩,低作堰。”这简简单单六个字,不但成为了今后人治水的典范和窍门,更是被当作了待人接物的处世之道。我倚在河岸边的白玉砌栏上,正前方是闻名的“二王庙”,里面供奉着李冰和他的儿子。面前人头攒动,焚烟阵阵,很多成都市的市民都趁节假日的空闲,来拜祭李冰,感谢他早在千百年前,为四川百姓的幸福做出的贡献。 爸爸妈妈在庙前聆听导游声情并茂的讲解,姐姐在我身边不语。 姐姐,你觉得李冰怎么样?我想听听来自与我思想文化俱不相同的地域的声音。 嗯,当然,他很聪明,并十分体恤百姓。姐姐看着奔腾不息的江水静静地说。 我也转过身,面朝江面,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相对来讲比较自私的念头。 喜欢苏杭,因为那里有世上最缠绵的水,柔柔弱弱地在熏人的南风中荡起一池波光;喜欢海南,因为那里有我眼中最为浩瀚的水,宁静庞阔地在无边的黑暗里洒下星光点点的神秘;喜欢西藏,因为那里有尘世中最纯净的水,清澈见底地在明亮的阳光下昭示因果轮回…… 可面对面前的疾驰江水,我说不出话来。 这是人类改造自然的最伟大的尝试和成果,它为人类的后代子嗣的良田美池桑竹和幸福奠定了基础。 可,我看到自由的,万马奔腾的,汩汩欢乐的,缠绵悱恻的,江、河、湖、海,到了这里,全部成为人们手下驯良的工具。耳边是导游兴致高昂的介绍,我却什么也听不下去。 固然伟大,我却脆弱到无法正视它的雄浑。 导游说,离堆上有好景呢。愿不愿意领略一下?大家都走得疲了,面面相觑都不出声。只有我说,我们去。 离堆,一个很有含义的名字。原来江面是畅通无阻的,可后来李冰为了治水,将依水的山用炸药炸开,崩塌的无数泥沙被李冰命人推到江心,形成了今日小岛的模样,离堆——由此得名。 通往离堆的路,只有两条长长的铁索桥,一条去,一条回。我自小恐晃,望着江面上两条高高的,不住抖动着的铁索,胆怯从脚迅速升到头顶,我在三秒之后全部沦陷。姐姐本已很累了,但见了相对来讲“比较刺激”的“游戏”,便一扫打蔫的样子,大叫着冲上去,伸开双手保持平衡,又叫又笑,也不顾旁边的行路人多少个白眼,兀自玩得开怀,我更晕了…… 没办法,谁让我非要去呢?只能克服一下,忍一忍,一会儿就晃过去了……思想工作还没做好,后面不知哪个地方的什么什么旅游团的大批人马就将我包裹其中冲上了索桥。 “啊……”我上了才知道这晃得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一声高分贝的尖叫脱口而出,可人群嘈杂,没人理我,我已被人流连带到了索桥的1/3处,向前又不敢,退后又不可能,我双手紧抓着身旁索桥的铁链,心惊胆战…… 我来帮你,好吗? 抬眼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 嗯。我赶紧点头,随便谁吧,快点把我从这里救出去就好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低头看脚下的路。军绿色的运动腕表铬痛了我……等等,军绿色,西铁城,运动腕表?! 不一会儿,我已跌跌撞撞地被带到了离堆临河的岸上。“怎么是你?!”我又惊又喜地盯住那含笑的眸子,天知道我们已经三年没见面了啊,哪知又会在这种时候碰到。“你还是老毛病呵,头还晕不?想吐吗?”温和的声音一如三年前的熟悉。我使劲摇头,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拉住他的手。“怎么会在这里?”“过来采风,呆一阵再去尼泊尔。”他轻笑,伸手理顺我额前的乱发。 ——你,过得好吗? ——那幅油彩你还曾留着? ——你,当初为何不说一声,便自顾自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呢? 太多的话,被我噎在喉咙,只能抬眼再给你一个微笑。 这样,你就可以清晰地明白,我依然很坚强,一个人在北京寂寞却仍风生水起地生活着。 我们都还在微笑,那是最好的掩饰,也是最好的安慰。 那,我走了,偏过头,我忍住那句三年前就遗失了的“再会”。等等,他叫住我,拉过我的手,摊开手心,从兜里掏出一支绿色原子笔,我静静地看他以我最熟悉的姿势写下一个号码。 以后,自己多顾着点儿自己,别那么任性,书少看些,茶要少喝,花瓣不要再装在贴身衣袋里,很容易过敏的…… 回头冲你摆摆手,最后看一眼你忧郁的脸,把那些关切的话语留在心底,有泪滴,在心里。希望我刚才的笑脸,可以如三年前的白裙一样,在你的记忆里鲜活,永远向着阳光,坚强地绽放。 姐姐拉住我,那人是谁?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也真是敏感,我轻搓着双手,这种地方,能遇到谁啊?一个冒失的陌生人,认错了。我轻描淡写地将姐姐的疑虑一笔带过。 是嘛……也难怪哦,你长得那么大众化。 讨厌呢,你……我笑着拉她走远。 摊开右手,手心一片微红,我笑笑,记忆中的绿色原子笔死在你不辞而别的五月。刚才,是梦吧?一定是的,那个对我笑过,念过长诗,弹过琴,画过清新水彩和浓重油画的人,早在三年前的那个飘着杨花的五月,被我杀死在了心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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