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戟有如一条魔龙,在元蒙的士兵丛中疯狂的翻舞着。天性中带着朱家祖先朱元璋那一点点疯狂因子的朱僜,此刻已经杀上了瘾,杀红了眼。战场上,没有任何一个战士会刻意的在杀死敌人后还要劈死对方的战马,但是朱僜就这么做了。长戟捅入了敌人的身体,他会顺利向下一拉,画戟的锋刃把那敌兵的身体分开的时候,会顺势把那战马的头颅给砍下来。
又或者,仗着自己无穷的巨力,朱僜会直接用画戟把一匹战马连同马上的敌人一起挑飞起来,随后连续十几画戟重重的砸下,直到在空中把那可怜的敌人、倒霉的战马砸成肉酱。
“这个人,要是出生于我们的族群,那是多好的事情。有他和赤蒙儿合作,中原的天下,我们并不难夺回来。”一个在远远的草丘上观战的红衣和尚低声的叹息着。他的身后,还有十几个高矮胖瘦各自不同的和尚在紧张的布置着一个小巧的法坛。他们把七个狼头骷髅放置在了一起,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骨头堆,又当场斩杀了十三头黑羊,用它们的血泼在了骨头堆上。一支支粗大的蜡烛被插进了泥土内,布置成了一个古怪的阵势,随后,那些和尚围成了一圈,盘膝坐了下来。
朱僜率领身后两千铁骑,已经把元蒙骑兵拦中捅破了,他们已经冲破了对方密集的阵势。朱僜狂呼,舌头在方天画戟上舔了一口鲜血,吼叫到:“儿郎们,再和我冲杀回去……杀,杀,杀,杀,杀光这群蛮子,回去我给你们请功啊。”两千铁骑同时应诺,大喝一声,跟随着朱僜,再次原路杀了回去。
两万铁骑在和元蒙骑兵殊死搏斗,两万步卒迎向了北方的元蒙步兵,和他们缓缓的纠缠在了一起,一万战士在东方那五万多元蒙的老幼之间疯狂的冲突着,往来劈杀着。剩余还有五万步卒,他们分成了五队,疯狂的朝着西南方奔跑着,他们绕过了那三万元蒙骑兵,就要到达他们身后了。
一个统兵将领大喝一声:“这里,一万。”顿时,第一队的一万战士停了下来,他们跪倒在了地上,枪兵挺起了长枪,砍刀手亮出了沉重的战刀,盾牌手站成了密集的队伍,那些弓箭手则是小心的把一支支长箭捅进了面前的泥土内,方便自己连珠一般的射出手中的长箭。
“这里,一万。”顿时,又是一个万人队停了下来。
三个万人队停留在了一个弧线上,相距三里,他们牢牢的掐死了元蒙骑兵可能脱离战场的路线。另外两个万人队则是疯狂的奔跑,从西北方向掐住了元蒙骑兵退走的最后一条道路,同时,他们也隐隐的威胁到了正北方的两万元蒙步兵。
朱僜看得包围圈已经完成,心中大喜,嘴里狂呼了一声:“破。”数万士兵顿时同时应诺:“破。”那些包围了元蒙骑兵的步卒战士,一个个疯狂的敲打着自己的盾牌、兵器,或者用脚狠狠的踏着土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那些元蒙骑兵心头大震,士气顿时大弱。而朱僜身后的铁骑战士则是欢欣鼓舞,士气如潮,挥动着沉重的兵器朝着对面的敌人劈杀了出去。
元蒙三个方向的队伍,都有了崩溃的迹象了,他们承受不了朱僜大军的狂猛攻击了。本来,他们的人数就比朱僜他们少得多,如今激战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已经损失了超过一万人,怎么还能继续的战斗下去?尤其那五万老弱组成的东方军阵,是血流成河,一个个白发苍苍的老牧民栽倒在了明军锋利的刀枪之下。
天空渐渐的阴沉了下来,一片片乌云没有任何征兆的从四面八方席卷了过来,盖住了方圆六七里地的草原,一股股阴森的寒风从云层的缝隙内卷了出来,吹拂在了草原之上,可是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睛,哪里有空去看天空的异象?
朱僜心怀舒畅,他呵呵的大笑起来。这一场大胜,足以让元蒙三年内翻不了身吧?五万精锐,五万老弱,他们元蒙是绝对承受不了如此惨重的损失的,自己的这一笔功劳,可以让父王刮目相看了罢?他现在已经不关心厉风他们一行人的生死问题了。他自信慕容天绝对可以带着自己最亲信的几个将领回来,只要慕容天想逃跑,似乎还没有人能够围杀他。那么,用五千诱饵一般的人换取如许一场大胜,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厉风,死了就死了罢,反正本殿下看他就不顺眼。那马和么,倒是猛将一员,死了也可惜了,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心腹,死了就死了罢。尤其那僧道衍,一个和尚还天天追求名利,在父王面前兴风作浪的,本殿下早就不爽他了,死了最好……那一批什么幽冥宫的武林高手,全部死绝了最是理想,这样老大那边就没有任何力量了,还不是由得自己折腾么?
朱僜大乐,身上力量顿时又增加了三成,杀得他面前的元蒙战士那是惨嚎连连,手下没有一合之将。就连五名元蒙将领同时冲杀过来,也被他两戟全部斩杀在了马下。
燕王府的军队是越战心里越高兴,心头大乐,这一番回去,自己可就是立下赫赫军功啊。一场歼灭十万人,这是少有的大胜。以前出兵的时候,这些元蒙遗孽,现在分裂成了叫做什么瓦剌部的蛮子,一个个就是会逃跑,弄得军功就没有什么,现在可好,他们突然神经错乱了和自己在草原上大兵团作战,这岂不是送上门来的赏金和军功么?
于是,燕王府的士气愈发高涨,而元蒙则是感觉压力越来越大,渐渐的有点抵挡不住,阵脚渐渐的松动了。三千多名元蒙骑兵被一队铁甲战士追杀得走投无路,狼狈的朝着西南方向一支万人队逃窜了过来。那个万人队的统军指挥使心头狂喜:“哈哈,军功来了……兄弟们,准备,射……”三千弓箭手同时射出了手中的利箭,斜斜的射向了天空,随后带着刺耳的尖啸声朝着那些松散的元蒙骑兵飞了过去。
这一个万人队的步兵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一波箭雨,看着它们高高的飞上了天空,到了一个最高点后重重的掉头飞了下来。于是,他们也成了整个战场上最先发现天空乌云密布的人。他们也是最先发现,在那些箭矢细细密密的落下的时候,无数小小的黑点也带着细微的破空声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上。
一个统军将领疯狂的吼叫起来:“下雹子了,下雹子了……”没错,落下来的,正是一颗颗大拇指头大小的雹子,砸在人的身上那是生疼生疼的。那些穿着全套铠甲的骑兵还好,燕王府属下那些衣甲单薄的弓箭手,已经是只能抱着脑袋穷叫唤了。
双方阵营同时大乱,朱僜心里突然浮现出了自己第一次跟随朱棣深入草原,十数万雄师被一场冰雹砸得惨不忍睹,最后大败亏输逃回燕京得情形。朱僜心里顿时大乱,饶是他神威盖世,也无法抵挡这大自然的恐怖力量。现在落下来的不过是大拇指头大小的冰雹,但是朱僜可是亲眼见过有人头大小的冰雹落下的惨状的。朱僜大声呼喝起来:“所有士兵,集中,集中。盾牌手,掩护自己的战友,所有人向南方撤退,脱离冰雹的区域。”
实在没有办法了,朱僜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尽量用盾牌挡住脑袋,其他的部位被砸了就砸了罢,只要不被砸死就是好事了。同时么,尽快的撤离这冰雹的范围,也是最好的出路。草原上经常有这样的情况,那就是自己头顶上在下雨,但是就隔着十几丈的地方,那里却是阳光普照。朱僜现在就只希望自己能够运气好一些,这一片冰雹的范围不要太大了。
燕王府的精兵们仓惶的聚拢了起来,放弃了大好的战局,彷佛落败的公鸡一样的聚拢了起来。他们手持盾牌,相互掩护着,排列成井然有序的队列,朝着南方快步撤离。而那些元蒙战士们则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同时欢呼了起来,排列成了密集的队形,所有残余的战士都聚集在了一起,紧紧的咬住了撤退的朱僜大军。
那一层乌云也古怪,紧紧的跟住了朱僜的军队,拇指头大小的冰雹不断的落下,但是就是没有更大的冰雹降落下来。同时一阵阵的阴风吹拂,草原上突兀的起了浓雾,渐渐的,可见度就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了。
朱僜大骇,同时下冰雹又有浓雾的天气,这可是古怪得紧了。他可是不知道,如果隔着十几里路看去,就会看到,一团子浓雾紧紧的裹住了他的大军而已,那些元蒙战士的身前身后,一丝雾气全无。不过就是天上的乌云实在是不好控制了一些,那些雹子还是毫不客气的落在了那些元蒙战士光秃秃的脑袋上,砸起了无数的小疙瘩。
朱僜眼看得四周的天色渐渐昏黑,心里一团乱麻一般,他大声吼叫起来:“就地扎营,就地扎营,等天亮了再走。”朱僜心里有点懊悔了,早知道这种事情,就不应该把辎重营给抛在了老后面,自己应该让辎重营随行,这样现在起码可以扎下一个坚固的营寨,那样就什么都不怕了啊。可是现在,情形如此的诡异,恐怕大事不妙啊。
那十几个布阵的和尚已经是面如淡金色泽了,带头的那和尚低声说到:“唔,我们的法力只够如此了。希望国师他早点回来,我们可支撑不了多久……那些南蛮子用来当诱饵的不过是五千人,有什么好处?非要国师亲自动手去杀他们么?”
赤蒙儿则是正在疯狂呼叫,对着前方两百多丈处疯狂奔逃的厉风他们大声喝骂着:“兀那黑衣和尚,你们跑不掉了。爷爷我调集了五万精锐来围杀你们你们还能往哪里跑?我师傅说你们来做诱饵的,肯定有很多有分量的人带队,果然没错,那红衣汉子,你跑什么?你那一刀爷爷我还记得,你跑什么?”
赤蒙儿心花怒放的嚎叫着:“你们都停下,谁能接爷爷我一棍的,就可以活着离开,接不下的,那就留下死吧。”
厉风暴怒,他思忖着:“妈的,除了我们这批带头的人,普通战士谁能接你一棍?妈的,当我神经病么?和你打这样的赌?”厉风干脆的腾空而起,倒坐在了马背上,一心一意的看着后方的赤蒙儿破口大骂:“兀那赤蒙儿,你要是好汉,就让爷爷我用剑砍你三百下,三百下你还不死,爷爷我就全军投降,以后你叫我们去打燕王府,我们都去了。”
任天虎听得有趣,‘咕’的一声笑了起来,他也回头大喝到:“然也,我们中原君子,不和你们蛮子一般见识。你有本事的,就让你太爷爷我砍你三千刀,三千刀下去了你还不死,你想把爷爷我怎么的,爷爷我就怎么的。”
往日里总是显得很深沉的慕容天听得有趣,也回转身子大声喝骂到:“没错,赤蒙儿,上次你的人趁你太祖爷爷我有伤在身,把我打伤,你太祖爷爷我不服啊。你是个好男子的,就让我捅你三万枪,三万枪你要是不死,我就跪下来叫你好听的。”
厉风哈哈大笑,但是他的笑声却是嘎然而止,他气恼的看着任天虎和慕容天,心里嘀咕着:“妈的,你们故意占我便宜是不是?我说我是赤蒙儿的爷爷,你们一个就是他的太爷爷,一个是他的太祖爷爷,妈的,岂不是我是你任天虎的儿子,是你慕容天的孙子不成?妈的,这笔帐我记得了,好汉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等着瞧罢。”
放马狂奔的僧道衍听得厉风他们骂得有趣,心里也是一阵笑意,但是他却没有闲功夫笑出来,他低声说到:“不对,不对,非常的不对劲。我们似乎是自投罗网的鱼儿,那赤蒙儿,一开始就是一个鱼饵……该死的,我们自以为自己是钓鱼人,谁知道他们才把我们当成了河沟里面的鱼儿。那赤蒙儿一开始在居庸关前抢劫,为的就是激怒我们啊。”
僧道衍心头大震:“那些蛮子,他们是早就有计划收拾我们了。不怀好意,不怀好意啊……我给了赤蒙儿一指,如果他的师傅真的是有法力的和尚,那么就应该看得出来,我那一指不仅仅是用内力打的,那么,赤蒙儿还敢带领大军出来,还刻意的找上了和尚我,那就是另有深谋了。”僧道衍的头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子:“糟糕,糟糕,如果这些蛮子是真的有心计算我们,那二殿下朱僜那边,恐怕也被他们计算进去了。”
“按照王府的几个参军计算的,元蒙遗党分裂成鞑靼瓦剌两部之后,任何一部如果有需要,涸泽而渔的话,还是可以拉起二十万大军。如果赤蒙儿所属的瓦剌族想要对付我们,那就远远不止眼前的五万精锐,他们其他的人马都在哪里去了?……只要有几个深通法术的人布置得当,借用天地外力的话,二殿下五万大军危矣。”
僧道衍心里头彷佛塞了一团火炭一般,说不出来的焦疼,他左右看了看,突然大喝到:“慕容将军,你带领五百骑兵,迅速去寻找二殿下的大军所在,要他赶紧的撤退,不能和那些蛮子纠缠。我们引开追兵,给你们让开一条去路。”
慕容天大惊,他怒喝到:“临阵脱逃,大丈夫……”
僧道衍一颗佛珠重重的击打在了慕容天的脸上,僧道衍沉声喝骂到:“荒唐,这种时候,说什么临阵逃脱,什么大丈夫?元蒙一党,他们可能集中了大量军力去对付二殿下了。如果有二三精通法术之人相助,十万大军也不过是画饼一般。我们在这里死拖着赤蒙儿他们,你速速去告诉二殿下,大军即刻撤退,要二殿下去把白云观的白云老道拎来,然后再来救我。”
厉风的脸上少有的严肃了起来,他沉声喝道:“慕容,快去,老和尚说的是对的。我们拖住赤蒙儿,给你吸引出一条活路,你快走……要是二殿下大军被袭,我们可就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你必须去,命令,记住,是命令二殿下速速撤军,等请到白云道长了,再来发兵救我们。”
慕容天惨喝:“要走,那就一起走。”
马和怒斥:“荒谬,我们五千人马,怎么可能突破对方五万大军?只有我们吸引住他们,你们才有逃脱的希望。大丈夫做事,拖拖拉拉,你当你是个太监么?”
慕容天浑身一阵,他大吼一声:“慕容受教了。”手中长剑一挥,他带了五个百人队,疯狂的斜次里冲杀了出去。
厉风长笑:“妈的,杀个痛快吧,总之,最后关头,我是有信心的逃走的。”他的最后十几个字,说得很轻很轻,但是却听得僧道衍他们眉头不断的皱了起来。在场的这些武林高手之中,要是想逃跑,谁不能逃?但是这些士兵怎么办?所以,他们不能逃。
僧道衍死死的咬住了牙齿,低声喝道:“好和尚啊,好和尚,你居然计算到我的头上来了。你居然命令你徒儿用五万精锐来围杀我,那就,我们也好分个胜败吧。”
一支元蒙骑兵朝着慕容天他们追杀了过去,而厉风他们,则是从斜次里直接杀到,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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