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

十三

　　那二人见是玲珑，不由得气短。转念一想或许是影红师叔和掌门夫人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便让掌门之女玲珑来传话，这也不是没有的。女人之间，总有一些麻烦事，就喜欢弯弯绕不说个清楚，厉害如掌门夫人和影红师叔这样的人也不能免俗。

　　想到这里，他们又只好再让开，犹豫着放他们过去。

　　一直穿过碧玉台，绕过前门大厅走到后院，钟敏言才扑哧一声笑出来，轻轻敲着玲珑的小脑袋，说道："你还真是胡来！害影红师叔平白无故为你背个多疑的黑锅。"

　　玲珑嘟着嘴，气鼓鼓地说："谁让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算是抽签又怎么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防贼似的。我们能做什么啊！"

　　说话间，簪花厅已近在眼前。它虽说名为厅，实则是一栋高楼。楼前有一潭碧水，一片竹林，修长优雅的白鹤三三两两在水前觅食休憩。大约是因为碧玉台看守十分严密，簪花厅前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钟敏言见玲珑大喇喇地要往里面闯，赶紧拉住她，道："可不能惊扰各位。咱们趴在窗下，留个耳朵偷听便是了。"

　　说着二人猫腰轻手轻脚地走到西厢的一个窗下，那窗户虚掩着，清雅的茶香与沉香从缝隙里蔓延出来，甚是好闻。

　　却听里面有人说话，正是少阳峰掌门禇磊。

　　"……抽签一事，还是按照往年的规矩来吧？诸位请将名字写在竹篾上，然后由内子来抽。前五人便负责摘那朵花了。"

　　摘花？玲珑一时没反应过来。钟敏言用口形无声地说道：妖魔。她立即会意，原来是抽签谁去捉那作为重头戏的妖魔。

　　禇磊话音刚落，却听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笑道："褚掌门好生小气，这次簪花大会在你们少阳派办也罢了，抽签却也要让贵夫人来抽，真是天时地利啊！"

　　禇磊被此人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居然不动声色，只笑道："宋道长言重了，抽签一事自是正大光明安排在这里，内子不在抽签人选之中，故让她来抽。倘若您认为不妥，不如推举另一位抽签人，在下绝无异议。"

　　那人却道："我们都是客，客随主便，哪里能有什么异议！来来！快些抽签！早些把这簪花大会办完，回家睡觉！"说完，顿了顿，又道，"这少阳派原可不算在内了。前几次摘花人都没他们的份儿，这次也罢了吧！"

　　禇磊听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指责他们徇私舞弊，心中不由得大怒。但他修养极好，面上居然纹丝不动，正要淡淡地把这话堵回去，却听角落里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说道："宋道长何须心急，反正签在这里，你还怕它们不长眼睛自己走了不成。你们轩辕派资格老，弟子强，自是不将摘花放在眼里，倒不如把机会让给我们浮玉岛吧？！"

　　宋道长阴阴一笑，却不说话了。禇磊也是一笑，就不说话了。何丹萍便将竹篾发到各人案前，笑道："请诸位将姓名写在竹篾上，之后放进这大竹篓里。被抽中的前五位，便要麻烦各位去摘花了。"她自笑语盈盈，仿佛根本没听见宋道长之前的牢骚。

　　玲珑听得不清楚，还想把脑袋再抬高一点儿，钟敏言赶紧轻手轻脚把她拉下来，低声道："别动，里面都是得道的高人，小心被发现了。现在我且考考你，所谓天下五大派是哪五大派？"

　　原来他怕玲珑好奇过分，被人发现他们在偷看，于是特地找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果然中招，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连这个也不知道？我告诉你吧。五大派就是中原少阳峰，南山轩辕派，东海浮玉岛，北荒点睛谷，西洋离泽宫。五大派每个都历史悠久，弟子众多，天下人趋之若鹜。只是近来轩辕派有式微的迹象，弟子一年不如一年。但他们毕竟打着天帝天道的名义，实力深厚，依然不可小瞧。离泽宫是近五十年才兴起的新派，现在势头越来越猛，看起来想赶超咱们少阳峰呢。可我觉得那宫里的人都古怪得紧，搞不清到底是男是女……浮玉岛和点睛谷咱们再熟悉不过了，可不用我给你说了吧？"

　　钟敏言眉开眼笑，装模作样地连连点头，忽又轻声道："别的不说，还记得咱们两年前去浮玉岛玩儿吗？没想到一个小岛上居然有那么美丽的花海。可是那岛主夫人一出来，所有的花都没了颜色……"

　　玲珑乜他："好啊，原来你们这些师兄们，平日里就注意这些了！改天我告诉爹爹去，说你们心不在焉，美女当前就不顾练功了！"

　　钟敏言知道她是说笑，这会儿也不好陪她打闹，只能笑道："还说我，当初看呆的人是谁？"

　　玲珑叹了一声："真是。我再也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了……"说完兀自不服，又撅嘴道，"当然除了我娘之外！"

　　钟敏言故意要逗逗她，便作势要趴上窗台往里看，口中说道："那我看看岛主夫人这次有没有来，再将她看个够！"

　　玲珑咯咯一声笑出来，急忙推他，道："小心点睛谷的那帮老爷子把你拖出去打！"

　　她还没说完，只听里面传来"咦"的一声。二人吓得急忙缩在窗台底下，屏息等待，动也不敢动。

　　屋内，何丹萍这时说道："请各位将竹篾放进这竹篓里吧。"

　　于是众人纷纷把写上了姓名的竹篾投进竹篓里，到了宋道长面前，他却不动，只将那竹篾放在手上把玩，弯成各种形状。

　　何丹萍便笑问："宋道长还未写好吗？"

　　宋道长摇头，怪声怪气地说道："想来轩辕派本是客，不该说什么。但少阳峰既为此次簪花大会举办方，便不该藏私。你少阳派明明还有两人没将名字写在这竹篾上，却指派着我们先投，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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