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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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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青青一听老父身受重伤,不由五内皆裂。见这童于雨还不知葛龙骧身藏洞内,细权轻重,仍以先援老父为是。她真不信童子雨手中所用的似轮非轮之物,竟能破去爹爹在天心谷中苦练的透骨神针,闷声不响,玉手一探一扬,又是几缕寒光,劈面打去。 她上次在大碧落岩一击功成月,那是因为事出不意,而冷面天王班独又身带内伤,才中了此针。 此时双方对面童子雨前车有鉴,警戒已深,何况业已制成专门克制此针之物,哪里还能得手,寒光到处,童于雨举轮一挥,又被全部吸去。 柏青青知道在此情况之下,除却一拼,再无别策。长剑振处,光凝一片寒星,当胸点到。 童子雨不招不架,滑步后退,接连几跃,业已上得山壁,向下晒笑道:“女娃儿居然好胆,还敢逞强?来来来,我引你与柏长青老贼一齐并骨。”说罢,便将那只小轮揣向怀中,向前跃去。 柏青青先前听得龙门医隐啸声,便知爹爹遇敌。童子雨这一番话,句句打入心坎。侧耳一听葛龙嚷在洞内毫无动静,心悬老父,只得暂撇情郎,把心一横,随着童子雨后影追去。 她这里跟踪八臂灵官童子雨,翻上山壁不久,壑中突然又自右侧飞落一条人影。到得壑底,现出身形,是个独臂矮瘦老者,正是崂山第二恶,冷面天王班独。班独眼望柏青青去处,满面狞笑,纵身便到葛龙骧所藏洞口。因见堵洞大石的孔隙太小,恐怕有人在内,骤起发难,不易抵御。几经迟延,终于把心一横,提足混元真气,全身一蹲一摇,竟运用了“缩骨法”,把本来就颇为瘦小的身形,缩成八九岁孩童大小。右掌护住面门,方待飞身闯入,身后山壁之上,突然传来“扑腾”一声脆生生的娇笑。 冷面天王班独这一惊非同小可,暗想凭自己这身功力,怎的人在身后,竟然未觉,慌忙收势长身。抬头一看,只见山壁之上,站着一个身着白色罗衫的绝美少女,缟袂临风,丰神绝世。 班独不由心中暗暗思忖,这样严寒酷冷的雪地冰天之下,自己身着皮衣,尚觉寒威可怖,怎的这少女一身轻罗,反无半点畏冷之色? 白衣少女见班独猜疑神色,不觉微微一笑,将手连招。班独不明对方身份,但自己名头所在,又不甘示弱,只得暂撇洞中仇敌,从少女侧方,纵上山壁;并暗暗防备对方乘自己身在陡坡之上,突加袭击。那知白衣少女根本未加理会,等班独快达山壁顶端之时,身形一扭,往与柏青青探路追敌之相反方飘飘而去,并不时回手相招,口角之间,微带晒薄之意。 冷面天王班独虽然经验老到,知道少女有意相诱,但崂山四恶也是武林一派宗师,哪里肯容得这白衣少女加以戏弄,不由怒发如狂,随后追去。 白衣少女的轻功极好,路径又熟,班独追未多时,便自追到一条极窄的狭谷之内。白衣少女见这独臂老人,功力真高,原来彼此相距二三十丈,此时业已被追到将及十丈。一看地形,恰好正在谷中,离两端谷口均已不近,遂在纵跃之间,突然撮唇发出一种似猿非猿的低低兽啸之声。 冷面天王班独,听白衣少女突发啸声,以为她伏有同党,不由凝神四顾,足下略慢。 果然狭谷两边的冰壁顶上,也响起两声低低兽啸,一边现出一只形如绝大猿猴,但通身毛色纯白的异兽。左边一只,巨掌一伸,从冰壁上搬下一块磨盘大小的坚冰,照准冷面天王班独凌空下砸。手法竟然又准又劲,迫得班独不得不往后撤身,以防为巨冰落地所溅起的冰雨所伤。 右边一只,则扬爪掷下一盘亮晶晶的似索非索之物,白衣少女接住一端双足一点,异兽再用神力往上援引。但见她白衣飘飘,宛如天仙飞渡一般,在峭立数十丈的冰壁之间,几度借力,便已登上冰壁之顶。 冷面天工班独追之不及,身形只一略动,左壁那只异兽便以冰块下击。这种冰块震裂以后,往四外飞溅的散碎冰雨,锐利异常,面积又广,比普通镖箭威力尤大。白衣少女上到壁顶之后,又对那两只异兽低啸了几声,便自回身来路而去。 那两只异兽也从两边壁端,走向来时谷口,搬落几块巨冰,堆在壁边;四只铜铃似的巨睛,觑定谷底的冰面天王班独,一瞬不瞬。 班独先还不解其意,后来见自己不动,或往前走异兽均不理睬,但只一走回路,立有大堆冰雪砸,这才悟出白衣少女是把自己诱来,困在此地。不过饶他冷面天王功力精湛,在这极仄的狭谷之中,为地形所限,一时真还想不出脱身之计。 再说葛龙骧自敷服灵药之后,独在洞内行功,他感于龙门医隐父女为自己出生人死的殷殷情意,哪敢丝毫怠忽,冥心内视,物我皆忘。也不知过了多久,颊上敷药之处,果如龙门医隐所言,渐渐发生奇痒。 这一来葛龙骧不禁惊喜交集,喜的是龙门医隐说得分明,痒过生痛,痛过之后,便可还本来面目;惊的则是,在此紧要关头,洞外竟然起了喝叱之声,好似有人来犯。 他还不知龙门医隐,已在前山遇敌,洞前只剩柏青青一人。心想这洞口石隙甚小,龙门医隐父女二人,足可阻来敌。自己这复容之事,历经多少艰险,费了多少心力,在这最后关头,倘再功亏一货,柏青青定然伤心欲死。遂守定心神,把颊上的钻心奇痒,和洞外的喝叱之声,一切均付诸无闻无见。果然又过良久,颊上痒止痛生,洞外也归沉寂。葛龙骧方喜功成在即,强熬颊上剧痛之际,突觉有人入洞,鼻端并闻见一股女孩儿家所特有的淡淡幽香。 他还以为龙门医隐父女战退来敌,柏青青人洞探视。记得龙门医隐说过,此时倘若心神旁骛,伤处易留痕迹,故仍未加理会。哪知洞中突然有一陌生少女口音说道:“喂!你们的仇人业已寻到门口,好不容易被我诱在‘一线天’冰谷之内,我命所养雪猿阻他回来。但那人武功甚高,恐怕挡不了多久,你怎的不闻不问,可是身上受有暗伤么?” 葛龙骧不由大惊,一睁双目,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身着白色轻罗约绝代佳人,竞比柏青青似乎还要美出几分,年龄看去也不过十八九岁。他自敷药之后,对龙门医隐父女发现敌踪之事,一概不知,不由瞠目莫知所对。 白衣少女见他这等痴呆神情,抿嘴嫣然一笑,又瞧了葛龙骧颊上所敷红泥一眼,柔声说道:“我名冉冰玉,本是川人,幼随父母迁零此处。父母亡后,得遇异人指点武学。前此日雪山无故倾塌,损我所居‘玄冰峪’左近灵景,因此出来察看,发现是你们三人所为。是随甚久,看出正人,并非有意闯祸,本待作罢回转。突然又获所养雪猿来报,又复有人入山,并伤了我一只守峪冰熊。得讯之后,赶去一看,来人共是三人,一个道士,一个缺了左臂的矮瘦老者,和一个道装巨人,俱是一身邪气,一望便知非正人君子。暗地听他们谈话,知是从中原追踪你们来此,要报什么毁居杀妹之仇。你们另外两人,现在洞外东北方山谷之中,与那道士及道装巨人动手,那独臂老人方才业已到此洞口,被我诱走困住。你颊上所敷,似是朱红雪莲,此物我玄冰峪中甚多。我送你一颗这种朱红雪莲所结莲实,不但任何伤毒一吃就好,并在半月之内,就可像我一样不怕冷了。”说罢一舒玉掌,递过来一粒小小淡红莲实。 葛龙骧前在崂山大碧落岩,就曾伏冷云仙子所赠“金莲宝”,祛毒清心,脱过一次大难,知道确系至宝奇珍;何况所敷灵药,这一分心,恐已失效,遂不再推辞,接过服下。 少顷过后,果然两间灵气所蕴之物,效用非常,一股阳和之气,弥漫周身,不但颊上疮疤均已痊愈落下,并且全身温暖,对那贬骨寒威,丝毫无惧。葛龙骧一摸双颊,光滑如常,不由心中感极,刚刚脱口喊了一声:“姐姐……” 冉冰玉突然向他摇手然声,侧耳一听,然后笑道:“你那仇人,果然不凡,我所蓄雪猿传音告知阻他不住,少时必仍到此。我师傅人极古怪,玄冰峪附近,向不容外人惊扰。这厮如此猖狂,先让他吃我几粒‘冰魄神砂’,然后引往玄冰峪方向,他若追去,定有苦吃。我与你们一见投缘,尤其爱那位穿黑衣服的姐姐,你把你们姓名和住址告诉我,就此别过。我诱走那独臂老者,你去接应你们同伴,四五年后,我还有事去中原,再去找寻你们好么?” 葛龙骧遂将龙门医隐父女及自己的姓名来历及“涵青阁”、“天心谷”两地的路径走法,向冉冰玉略述一遍。话刚讲完,洞外已有人自高处飞落之声。冉冰玉一把拖住葛龙骧,一同隐身洞角,并自腰下一个不知何物织成的小袋之内,取出三粒大如黄豆的精丸,托在掌上。 葛龙骧虽然知道这冉冰玉生长山野,纯洁无邪,不拘礼法,但被她这样一拖一带,两人简直等于抱在一起。软玉入怀,暗香微度,不禁大窘,但又只得由她,不好故作小气。 少时,洞口人影一晃,冉冰玉门声不响,玉指轻弹,三点寒光直飞石隙,立时洞外响起一声震天怒吼。 冉冰玉回头对葛龙骧道:“我那冰魄神砂,乃万年冰雪精英所结,非比寻常暗器,一经打中,受伤定不在轻。那老贼岂肯吃此暗亏,再来必有毒手。不如我仗着多服灵药,轻功尚有特长,地形熟悉,又有雪猿牵制为助,就此将他引走。你也当立即赴援同伴,他年再行相见。”说罢便自纵身出洞。 葛龙骧早就心悬龙门医隐父女安危,但冉冰玉对自己无异救命之人,不好舍她独自前往。 此时见冉冰玉一走,略微延迟,也出洞外,早已寂无一人。遂照冉冰玉所指点方向,翻上山壁,赶往龙门医隐父女与崂山双恶逍遥羽士左冲、八臂灵官童子雨相互恶斗之处。但四人恶斗之外,须转过三四座山峰;葛龙骧虽经冉冰玉指点方向,等他辗转寻到之时,柏青青业已危悬一发。 原来龙门医隐与劲敌崂山大恶逍遥羽士左冲动手,对方一柄精钢折扇专点全身大穴,招术也玄奇变幻,不易推测。空出的一只左手,却忽而骄指助功,忽而来上一下“五毒阴手”,腥毒狂飚,劈空劲袭,本就极难对付。再一分神关注爱女,刹那之间,险境迭现,一柄铁竹药锄竟几乎封不住对方的进手招术。 逍遥羽士左冲得意之下,来个哈哈狂笑。双臂一振,全身骨节一阵格格作响,功力运足,精钢折扇点、打、划、拿,疾厉无比,左掌也配合无间,把龙门医隐圈人了一片掌风扇影之内。 柏青青则比她爹爹处境,更觉艰难!本来论功力她就要比对家八臂灵官相差一筹以上,何况掌中一口青钢长剑,还得时时避着童子雨的吹毛折铁软钢缅刀,不敢相碰。亏得爹爹不时分神指点,勉强支持三四十招,不但已败象毕呈,也连累得爹爹失去先机,落在不利地位。 童子雨外号“八臂灵官”,人高马大,力猛刀沉,但身法却极其灵活,把这玄衣龙女柏青青,困在一团银电似的刀光之内,宛如灵猫戏鼠一般,加以调侃讽刺,但并不疾下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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